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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刺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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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偶~太精彩了。”宋峙山看懂了omega的口型,挑了挑眉。
夏至鸣无语凝噎,正习惯性地想将烟头往手上摁。视线触及到手上差不多好了的烟疤时,路至琛哭着求他坦诚一点的画面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默了默,上前几步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随即丢掉。
做完这一切,他猛然抬眸,惊觉路至琛原来已经能在潜意识里影响他的行为了。
“这有什么精彩的?现在学校里全是我的谣言,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夏至鸣进入状态,烦躁地抬了抬眼,微笑唇衬得他带着罕见的攻击性,“估计很快会蔓延到网上。我倒台了,林子尧一定爽死了吧。”
宋峙山耸耸肩,“那肯定的呗。”他将被自己捏得扁扁的烟头丢进垃圾桶,可惜烟头被扔在了地上,他认命地过去捡起来扔进去。
他凑到夏至鸣旁边,但夏至鸣却躲开了。
“干什么?”夏至鸣语气依然不好。
宋峙山“啧”了一声,挤眉弄眼地再次凑到他旁边,声音压低:“你都知道有人在偷听,怎么不装小白花了?”
夏至鸣闻言,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你管我?”
“刚刚抽的烟里放枪药了?”alpha倒是没被这话语刺到,只离他远了一些,装模作样地抬手扇了扇风,斜睨着夏至鸣,“话里一股火药味儿。”
“毕竟烟是你给的,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成分。”夏至鸣侧过头不看他,眼眸像一片湖,毫无波澜。他嗤笑一声:“林子尧应该到路家了,不知道能不能进门。”
宋峙山一听终于知道夏至鸣今天为什么像吃了枪药了,原来是吃醋不爽了。他深深看了一眼夏至鸣:“原来你也会因为感情方面不爽,难得看见。”
“呵,谁说的?”夏至鸣微微侧头,侧脸线条利落,长睫垂下泛着淡淡的阴翳,透着淡然,这样瞧着,竟与路至琛有几分相似,“我可没有不爽。”
他周身气质清冷又慵懒,两股气质融合却不显突兀,反倒增添几丝别致,“我只是想让偷听的人知道,我本来就恶劣死了。”他低低地,真切地笑了起来,但却让宋峙山感到头皮发麻。
“我怎么会被感情影响。”夏至鸣知道在这里压低声音后,门内的人基本听不到在说什么,所以说话肆无忌惮。
宋峙山一时怔愣,对此不发表言论,摊了摊手,“等着瞧吧,总会有那么一天。”
“反弹。”夏至鸣双手抱胸反击。
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够毫不犹豫地走向深渊,舍弃现在的一切,不回头。
两人在医院门外拌嘴,紧贴着门内壁的alpha抬手扶了扶金边眼镜,镜片下的是一双噙着势在必得的眼睛。
终于抓到你的破绽了。
他勾了勾唇角,招呼着一旁的林悬松离开。
林悬松跟着哥哥走,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想起刚刚听到的,眼里的两簇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哥,他是装的!他在耍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戳破他?!”
林见川看了自家的蠢弟弟一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是装的,但我有个更好的办法来惩罚他。”
他停下脚步,凑近林悬松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就这样做……”
林悬松眼眸唰一下亮了起来,带着惊喜和雀跃,“哥,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你放心吧。”
林见川莞尔道:“不要搞砸了。”他眼里藏着些不屑,也没想到林悬松如此容易便着了他的当。
“放心吧哥,就交给我。”林悬松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不整死他我就不姓林!”
“但也不必,给他一点小教训就好了。”林见川闻言,拍了拍他的肩,大步流星向医院内部走。他勾起嘴角:“走吧,别让夏叔叔久等了。”
接下来,就是伪造证据了。
——
VIP病房内,消毒水味被淡淡的香薰掩盖,却依旧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压抑。
“我真没想到那天你毫不犹豫地签合同走人,”夏由端在林见川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背部靠在病床上。他声音听不出喜怒,老谋深算的眼里沉静一片,和夏至鸣格外相似,“是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要怎样报复我,怎样报复夏家。”
“小润,你恨我们,我们能理解!但你怎么能用这么偏激的方式来报复养了你十八年的父亲?!怎么能?!”林秀瑜眼睛肿得像核桃,眼泪从中源源不断流出,边流她边拿纸巾擦,尖锐的语调像在控诉一个重罪的犯人。
“夏先生,夏夫人,可别空口说白话。”夏至鸣神色冷淡,单薄的身体边已无一人。宋峙山被宋院长一个电话喊去照顾一位特殊病人,而他被林悬松拉来病房,“没有证据而放出的话语,还是少说。”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会叫你来吗?”夏由端的语气一下变得威严起来,这个声音贯穿夏至鸣的过去,现在也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压在他的脊背上,想要他低下头颅认输。
那巨石只要一天不移开,那就不仅仅是一块巨石,那是藤蔓、是枷锁、是牢笼。
但夏至鸣就像青竹,压不弯,破不了,折不断。
他只是冷然抬眸,直视夏由端的眼睛:“从小到大,这样的情况还少吗?”他冷静得如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是我不能为夏家带来利益吧。”
林悬松看着妇女哭得几近昏厥,终于忍不了了,嗖地冲到夏至鸣面前,猛地推了他一把,大吼道:“你怎么就这么恶毒?!这么冷血?!不管叔叔阿姨对你做了什么他们也都养了你十八年!”
夏至鸣没反应过来,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后肩胛骨撞到门框,疼痛蔓延到周边,痛得他发出一声闷哼,冷汗也唰一下冒了出来。
估计是青了。
瞬间,死寂在病房内漫开。
林悬松见此,瞳孔一缩,手僵在半空中,“我……”他好像做错了。
“阿松,医院就不要大声说话了,”林见川用肩膀碰了碰他,视线移到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夏至鸣身上。他沉默地看了几秒,才终于开口:“小润,以后你不要做傻事了。”
“傻事?”夏至鸣缓过劲儿来,嗤笑一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养了五年的宠物在你眼前被活活烫死,你也会做傻事的。”碎发微微遮起他的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恨。
林见川蹙了蹙眉,沉默不语。
他听懂了夏至鸣话里所含的意思。
心口泛起一阵难言的、像被针细细密密戳探的疼。他做事,从始至终简洁利落,从不节外生枝,到现在,他罕见的,生出了一点后悔。
但没办法,这是一个能一举三得的去获取对林家的利益的方式。
但林悬松显然就没听懂,正想开口问是什么意思,一阵特别的电话铃声便划破寂静,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夏至鸣知晓是路至琛打来的,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抬脚几步出了病房。
“你先别走!”林见川眼疾手快,大跨几步一把扯住他的手臂。
夏至鸣狠狠甩开,偏偏那微笑唇衬得他仍然温润。他眼神发冷,嘴角却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精神科不远,等会儿去看看脑袋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走得比较远,也走得很快,直到走到了离夏由端所在的VIP病房很远,才接通了路至琛打开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过后才传出alpha忍耐到极致的、按耐已久的声音:“阿润……阿润哥哥。”
“你怎么了?”夏至鸣蹙了蹙眉,听着路至琛这语气心想不好。
“林子尧他妈的……在我卧室门口放信息素刺激我……想要促成我易感期烈性反应。”路至琛咬着牙忍受着理智逐渐被侵蚀的痛楚,冷汗一层一层地覆在额头暴起的青筋上,就连被单都被濡湿了一部分。
“琛琛,你……你再忍一忍,我等会儿就回来。”夏至鸣语气放柔,罕见地,眼里沾上怒气,和一些些无措与无能为力。
他每个睡不着的夜都在被恨意侵蚀入骨,那些欺辱他污蔑他造谣他的人凭什么过得风生水起,还让别的omega去引诱他的爱人,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他向来自诩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那过程如何痛、如何苦、如何累,他都认定是他自己该受的,也心甘情愿踏着荆棘向前走。
如今真的到了计划里进行到要经历的、要跨过那一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爱恨的藤蔓早已在他体内生长蔓延,牵扯一下便痛得他直不起腰,每向前走一步,都会脱一层皮下来。
他听着电话里路至琛难耐的喘息,和隐隐透出来的林子尧哐哐的敲门声,后肩胛骨隐隐作痛,全身都发着冷,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如坠冰窟。
他从来都不怕自己跌入深渊,但他不想让他的爱人因为他,而受到波及。
就像路娇的腿,也是因为他而受了伤。
他真的恨死自己了,也恨死夏家了。
夏至鸣想,他就是一只带刺的刺猬。
谁一旦靠近他,一旦开始爱他,就会被扎得体无完肤,最后只会,也只能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