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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梅树 ...
湖边潮湿淋漓,一片幽深树影密密交错,水面激荡着一圈圈光华。这场雨下得太久,湖、天、地化在了一起。
一片混沌景象。
沈瑶卿蹲在湖边将裙角、袖角的脏污泥泞洗尽。她掬了一捧水,揉搓着自己的手心,洗去铁锈味、血腥味,不能被沈家人察觉出异样。
随后,她站起身子,没有撑伞,没有捡起幕篱,没有泪,也没有任何表情,独自走回沈府。
像经历一场无知无觉的死亡。
探冬苑内传来嘈杂吵闹声,她走近,发现里面围着一群人,几个小厮手执刀斧,李嬷嬷气势泼辣,在和冬荷争执。
冬荷张开双臂,死死环抱梅树,以身护树:“不行,这树不能砍!”
李嬷嬷气势汹汹,双手叉腰,指着冬荷骂道:“这是夫人下的令,你还要忤逆夫人的命令不成!”
冬荷支支吾吾不敢反驳,只是死死抱住那棵树,不肯挪移。
李嬷嬷气着命令道:“来人,把她给我拉开!”
言罢,几个小厮挽起袖子,欲要上前将冬荷拖开。
“李嬷嬷,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混乱局面中传来平静的、寒凉的声音,比落在人身上的雨水更冷。
李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抖了两下,转过头去,发现是沈瑶卿回来了,她整个人湿漉漉的,若非知道她是个活人,真会让人误以为是哪个坟茔里飘出来的幽灵。
“沈大夫,你回来了!”冬荷眼睛倏然一亮,先李嬷嬷一步与沈瑶卿打了招呼。
沈瑶卿淡淡扫了她一眼。
沈瑶卿为沈宁雪治病,自误会解除后,颇得谭疏月信赖,也算是府上的贵客,李嬷嬷也给她几分薄面,好声好气道:“沈大夫,我奉了夫人的命,来砍探冬苑的梅树。”
一棵梅树而已,沈瑶卿是外来人,对她而言,此事应该无关痛痒,李嬷嬷说得也很轻巧。
沈瑶卿没有说多余的话,她觉得有些冷,一步一步往房间里走。
李嬷嬷一边笑着一边观察沈瑶卿的反应,她果然毫无反应,不过也是,就算不愿,这是夫人的决定,她有什么资格干涉。
沈瑶卿回了房,关上门,将雨丝、混乱、嘈杂都隔绝在外。
李嬷嬷愤愤上前,斥骂道:“快让开!”
冬荷不愿,哭着嗓子道:“这是沈大人为柳夫人栽的梅树。”
冬荷不提还好,一提到柳知夏便是触了李桂的逆鳞:“你这个没有眼力见的下人,沈府哪有什么柳夫人,而今府中只有一位夫人,姓谭!”
“啪”的一声,巴掌就狠狠抽到了冬荷的脸上,用力凶猛,冬荷摔倒在地,脸上立刻显出一道通红掌印。
李嬷嬷还不肯罢休,指着冬荷骂道:“别说什么沈大人,我告诉你沈大人就算来了,也得听我们夫人的。”
说完,又一个巴掌落下。
“李嬷嬷,你做什么?”门“哗”得一下打开,方才平静如死水的声音终于有了愠怒。
李桂没有理睬沈瑶卿,她举起手,又一个巴掌将要落下。
突然,将要落下的手被一股力量阻挡,巴掌迟迟落不下去,沈瑶卿攥住了她的手腕,李嬷嬷不知为何看着弱不禁风的一个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她想挣脱却挣脱不得。
她凶恶地盯着沈瑶卿,沈瑶卿视若无睹,而后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用力往后一推,李嬷嬷差点摔倒,幸好有几个反应快的小厮将她扶住。
“李嬷嬷,如今探冬苑是夫人借我暂住的居所,如今,你二话不说带着一帮人围剿了我的院子,扬言要砍梅树,我都不曾与你计较。”沈瑶卿上前扶起冬荷,“如今,你目中无人,又在我的院子里随意动手打人,这就是你们沈府的待客之礼吗?”
她言辞铮铮,掷地有声。
沈瑶卿平日里是寡淡冷清了些,但对人也算温和,面对她的质问,李嬷嬷一时无措,她是客人,家丑不可外扬,理应在她面前维持体面。
不过也正因为她是府中客人,她无权干涉沈府内部之事。
自己作为管事嬷嬷,教训下人,天经地义!
她凭什么来管?
李嬷嬷摆正了身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沈大夫,我们尊称你一声大夫,你还真不知天高地厚将自己当做沈府的贵客了,说白了,你不仅是外人,更是一介平民,你凭什么管我们沈府的内部之事,凭什么管官家的事?”
她斜睨了沈瑶卿一眼,加重了声音:“你,有什么资格?”
李嬷嬷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沈瑶卿,说白了,沈瑶卿就是一个与沈府毫无瓜葛的外人,平人,别说是打冬荷,今日就算她发卖了冬荷,她也无权管,没资格管!
“李嬷嬷好大的口气,自比天高,将自己的事比作沈家的事,将自己随意动手打人之事上升到官家之事,照李嬷嬷这么说,李嬷嬷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沈夫人,代表沈府了?”沈瑶卿眸光肃冷,“不知夫人可认?沈家可认?”
沈瑶卿言辞犀利,冬荷害怕地扯了扯沈瑶卿的衣角,希望她不要继续说了,再怎么说,李嬷嬷也是谭疏月的贴身奴仆,她们都惹不起。
李嬷嬷被气得够呛,沈瑶卿能言善辩,自己说不过她,方才沈瑶卿一番话已将她置于不义之地,再往下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说多错多。
“好,我放过冬荷,那么也请沈大夫回房吧,我们砍完梅树便走,这是夫人的命令,不是我的命令,沈大夫这次可不会阻挠了吧。”李嬷嬷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沈瑶卿没有回应,直接扶冬荷回了房,冬荷恋恋不舍地看着梅树,随后把门关上。
雨声琳琅,雨浪翻腾,天地一片灰蒙黯淡。
凄清、凄凉、凄楚。
沈瑶卿坐在窗边,每个夜晚,她总会在这窗边看梅树,悼念母亲。
这一次,她没有开窗,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窗上树影乱晃,她紧攥着手心,往后,她再也看不到这棵梅树了。
窗外,传来丁丁伐木声。
一下一下,仿佛砸在了沈瑶卿的心头。
斧刃嵌进树干,传来阵阵闷响。
嘭!嘭!嘭!响声牵连着屋内人的心,响一次,人的心就跌落一次。
嘭!嘭!嘭!
冬荷在她身旁,流下了眼泪。
“人不在了,树在又有何用?这不是柳夫人亲手种的树,砍了就砍了吧。”沈瑶卿安慰冬荷。
也是在宽慰自己。
人回不来了,树也回不来了。
她无能为力,她只能眼巴巴看着,听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沈仲明所植之树,不是母亲的树,不能代表母亲,砍了就砍了罢。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她攥紧手心安慰自己。
“哐——”的一声巨响,震天动地,梅树骤然倒塌,溅起千层雨浪,窗上的树影没了,梅树没了。
一行人顶着风雨将树抬了出去,听李嬷嬷说,她要烧了这棵树。沈瑶卿推开窗,窗前古木苍翠,枝叶交叠,独独少了梅树。
冷雨滴落在书案的诗卷上,上面写的是:“半生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短短十四字,却写尽了沈瑶卿的前半生。
母亲死了,谭疏月连一棵梅树都容不下,而她不能阻止,还要隐藏情绪。沈瑶卿推开窗,伸手让雨打落在她手心:“冬荷,荷花生于夏季,长于夏季,为何你名唤冬荷?”
冬荷抹了眼角的泪,回道:“沈大夫慧眼独具,我原先确实名为夏荷,只因柳夫人的名字中有个夏字,谭夫人不喜,就将我名字里的‘夏’字改成了‘冬’字。”
沈瑶卿神情波澜不惊,似乎对此事早有预料,冬荷看着她,她正在凝视窗外的雨,不知为何,沈瑶卿站在身边,让冬荷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朦胧,她无法形容。
冬荷顺着沈瑶卿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雨势如倾,白茫茫一片漫了天地,天地模糊,让人辨不出半分轮廓。
沈瑶卿极力回想,当初,卢淮景利用自己以梅传信,这信到底是传给谁的?沈府中人多眼杂,不知他在明处?还是暗处?不过,沈瑶卿唯有一点可以确信,沈仲明近日为一事焦头烂额,似乎是在筹钱,谭疏月几次旁敲侧击,都一无所获。
有一晚,沈瑶卿途经竹苑时还听到二人起了争执。
谭疏月向沈仲明质问:“沈仲明,你最近在暗中谋划什么,可有告诉父亲?”
沈仲明甩了甩袖子,一脸不耐烦:“我做什么,关你何事,难道我还要事事向你报备,事事向你父亲报备不成?”
谭疏月有些气急:“沈仲明你别忘了,没有父亲,哪有如今的你?”
沈仲明厌透了谭疏月这副模样,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就是一个无能之人,他的辉煌,他的地位,他的一切都是谭家给的,而他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永远要对谭家人卑躬屈膝。
堂堂户部尚书,一文不值,被人看尽了笑话。
“是是是,如果没有你谭疏月,没有谭相,我沈仲明哪能有今天,我当一辈子对你们谭家所有人感恩戴德!永远给你们谭家当牛做马!”
沈仲明无心和她继续争吵,甩脸走人。
谭疏月在后面急得跺脚:“沈仲明你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回去将这些话告诉父亲!”
沈仲明没有回应,扬长而去。
这一次,就这一次,他不想再低声下气去哄谭疏月了,就任性这一次。
风吹雨斜,雨打在沈瑶卿的脸上,沈仲明此人极好脸面,又极在乎尊严,他哪能甘心一直被人踩在脚底?
一个人忍得太久,终有一天会爆发的。
不论卢淮景想做什么,既然他有心将水搅浑,自己便来帮他一把,将这池浊水搅得更猛烈些。
冬荷见她在窗边沉思,雨刮了进来,打湿了书案上的竹简:“姑娘,雨有些大,我帮你把窗关了吧。”
“不必。”沈瑶卿拒绝了她,她坐观窗外风浪,眉眼沉静,“再等一会,这场雨会下得更大。”
(1)“半生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选自清代纳兰性德《摊破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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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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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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