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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时间不曾为任何人停留,余洛初升上了高中,学业日渐繁重。

      谢砚白的刺青技艺也日益精进,从学徒逐渐能独立完成一些小型图案,工作室里开始有人专门冲着他的手艺而来。

      他在家的时间似乎更少了,即使回来,也常常带着一身淡淡的消毒水和墨水的混合气味,以及更深的沉默。

      那个夏天的夜晚,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蜂蜜。

      谢砚白在自己的房间里画图稿,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隔壁隐约传来余洛初背诵英语课文的声音,轻柔,断续,像夏日夜晚的蝉鸣,不算吵,却无法忽视。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声音消失了,整栋房子彻底陷入沉睡的寂静。

      他也终于感到了困倦,熄灯躺下。

      睡眠最初是沉静的。

      但不知从何时起,梦境开始悄然变质。

      空气不再闷热,反而变得暧昧燥热。

      那断续的英语课文声仿佛变了调,融化成了另一种更轻、更软的呢喃,响在他的耳畔,呼吸温热。

      黑暗中,他看到了余洛初。

      不是现实中那个穿着校服总是微微低着头叫他哥哥的少女。

      梦里的她眉眼依旧青涩,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却足以击碎所有理智的依赖与诱惑。

      距离近得能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甜软的香气,那是她常用的草莓味洗发水的味道。

      他好像触碰到了她。

      指尖下的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温热的,带着活生生的悸动,她的呼吸拂过他的下颌,带着惊人的烫度。某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渴望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窒息,却又伴随着灭顶般的沉沦快感。

      他想……

      就在意念即将失控的边缘,谢砚白猛地惊醒了过来。

      黑暗中,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额头上布满冷汗,后背的睡衣也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

      窗外月光惨白,勾勒出房间里熟悉的轮廓。

      寂静无声。

      隔壁房间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恐慌和前所未有的自我厌恶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扑灭了梦境残留的所有燥热,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死死攥紧了薄薄的夏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会……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对象还是……余洛初?

      那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是他看着从小女孩长成少女的余洛初。

      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口,不是因为梦里的她,而是因为梦里的自己,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竟然潜藏着如此龌龊如此不堪的念头。

      这违背了他所有的原则和理智,践踏了那道他早已划下并严格遵守的界限。

      “混蛋……”他低哑地咒骂了自己一声,声音因为惊悸和厌恶而微微颤抖。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房间自带的狭小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冷水一遍遍冲洗脸颊,试图浇灭那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燥热和罪恶感,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未曾散尽的欲望碎片和惊骇后的空洞。

      完了。

      谢砚白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从今晚开始,彻底不一样了。

      那场荒诞不经的梦境,像一把邪恶的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潘多拉魔盒,某些被他死死压抑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收回。

      第二天清晨,饭桌上的气氛一如既往。

      余洛初低着头小口喝着粥,注意到谢砚白下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脸色好像比平时更白一点,眼底有淡淡的青影。

      “哥哥早。”她像往常一样,小声打招呼。

      谢砚白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一声“哥哥”,此刻听来如同最尖锐的讽刺,狠狠扎在他心上。

      他没有像过去那样回一个“嗯”,甚至没有点头,只是极其快速地几乎算是仓促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余洛初微微一怔。

      那里面似乎有她看不懂的挣扎,有一闪而过的痛苦,还有……一种让她下意识想避开的东西。

      但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睫,沉默地开始吃饭,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她第二眼,也没有说一个字,周身散发的冷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余洛初有些莫名,但也不敢多问,只当是他熬夜画图稿太累了,或者又和谢叔叔闹了不愉快。

      从这一天起,余洛初隐约觉得,谢砚白似乎哪里变了。

      他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不再是单纯的冷淡,而更像是一种极度紧绷的克制。

      他待在家的时间似乎更少了,即使在家,也尽可能避免与她同处一个空间,如果不得不碰面,他的视线总会是应激性地从她身上滑开,绝不停留。

      偶尔,在她没有察觉的瞬间,她会感到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当她下意识望过去时,只能捕捉到他迅速移开的侧脸,和更加冷硬的唇角线条。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最初纯粹的漠然,而是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隐忍又挣扎的复杂情绪,像是在抵抗着什么引力,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脱缰的猛兽。

      余洛初无法理解这种变化。

      她只是隐隐感到,那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墙,似乎更厚更冷了,而且冰层之下,仿佛涌动着什么危险的她完全不了解的暗流。

      她更加小心地遵守着界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谢砚白,则开始了与自己内心那头失控猛兽的漫长搏斗。

      每一个关于她的细微声响,每一次无意间的靠近,甚至只是空气里残留的那一丝草莓洗发水的甜香,都变成了对他意志力的极致考验。

      梦境带来的不仅是惊骇与自我厌恶,还有一种被他死死按捺下去的毒药般诱人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病了,病得不清。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更深的冷漠和更远的距离来伪装,来抵抗。

      他绝不能,让自己滑向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至少,现在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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