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如你》云流木音

20、献上轻柔的一吻

　　再忙上几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可以真正地好好休息了，想到这里，时熙又醒起来了先前所做的那些梦，医院、男人、她的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

　　“整理好了。”不知何时，陆瑾珹出现在了时熙的身旁，吓了她一跳，她还在构想美好的假期生活，完全走神了。
　　“哦，好。回家？”
　　“好。”依旧是那平静淡然的声音。

　　“当”店内的落地钟突然响起了沉重的一声。几天没有注意，这台落地钟正在已飞快地速度运行着，时熙走近轻轻敲了落地钟的木质外壳，没有任何动静。
　　“过几天再让修理工来看看吧。”
　　两人锁好咖啡店的门，回去了。

　　回到家门口的两人，各自愣了一下，好像应该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做。
　　“那个，明天见。”时熙摆了摆手，打开家门打算进去，心里暗自咒骂对面的这块木头，她没谈过恋爱，总不至于这块木头比自己大了六岁还没谈过恋爱吧。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木头说是来找自己的，不会……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吧。

　　在她合上门的前一秒，一只手突然挡住门，时熙诧异，看向这个突然有所动作的他。
　　“还有什么事？”
　　“可以，抱一下吗？”陆瑾珹别过了脸，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请求有点像小孩子了。

　　时熙噗嗤笑了，扑进了陆瑾珹的怀中，踮起脚尖，对准陆瑾珹的耳廓，轻声回应。
　　“当然可以啦，小玉。”顺带着在陆瑾珹的面颊旁留下轻轻的一吻，如羽落，轻碰，随即离开。轻声的气在陆瑾珹的耳廓引起一丝灼热，陆瑾珹愣住了，面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碰，蜻蜓点水，却沿着沸腾的血液一点点蔓延，企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角落，没有遗落之处。
　　他伸手轻触那被突然袭击的部位，躁热，还有一丝悸动。

　　时熙本打算趁着陆瑾珹发愣的瞬间溜回屋内，却不料下一秒陆瑾珹抵住了门，她的手腕被握住，很牢，却很温柔。
　　陆瑾珹清冷的面庞一点点靠近时熙，愈来愈近，近到时熙甚至能数清他究竟有多少根睫毛，她只觉得呼吸停滞了。下一秒，那双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唇。时熙不知何时自己已然闭上了双眼，她的睫毛随着颤抖的心抖动着。
　　他们的呼吸开始交错，温热的，湿润的，两人将自己心底最温柔的全部献给了对方。

　　唇缓慢厮磨着，没有侵略式的掠夺，没有猛兽的急切，一切都是缓慢的，没有一丝的急躁。陆瑾珹的手掌轻轻覆上她柔顺的头发，碎发与衣服的面料摩挲。
　　彼此的心跳一点点趋近于同速，时熙感觉到陆瑾珹加重了微小的力道，但依旧柔软的近乎虚幻，世界悄然按下了静止键，整个空间好似只留下了他们彼此。
　　“唔。”时熙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因为缺氧而晕倒，却又沉醉在这一场由温柔编织的幸福之中。

　　陆瑾珹的薄唇在离开时熙的那一瞬，她甚至想要继续下去，直至彼此的唇瓣间距离越来越远，真正存在缝隙之后，时熙放弃了这一念头。
　　却不料下一秒，陆瑾珹的下唇又压了回来，呼吸由平稳变得有些急促，他加深了力道，试图在这场过分温柔的欲望里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气息相连。
　　之后，彻底分离，时熙扑扇的睫毛下，那双桃花眼有些湿润，面颊侧的潮红衬的她的双眸更加的水灵。

　　“那……晚安。”
　　“嗯，晚安。”陆瑾珹的声带略带充血，微微发颤，磁性，更带着魅惑。
　　时熙捂住面颊，钻回了屋中。

　　一切开始的始作俑者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味着刚刚的那个吻，忍不住轻抿唇畔，笑了。这算，初吻吧。
　　平静的夜晚。坠入梦乡的时熙。凝视着月光的陆瑾珹。
　　刹那的记忆再次涌入。

　　这是在哪里？梦乡里的时熙环顾了一圈四周。一间狭窄的门面房，四周的墙壁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古钟，店门口的桌子上则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维修工具。
　　她走到那张古色古香的桌子前，一个精致的相框摆件里是一张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的照片，那个婴儿是她，女人则是她的母亲。

　　“木老师，这个零件结构能请您帮忙看看吗？”一个青年从店门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门面房后方的空间里探出一个头来，是木澄棉。
　　女人带着欣喜的表情，手里还拿着修理工具。

　　“小李又来了啊，这次是哪里有问题？”
　　青年详细解释了自己的疑惑，女人认真倾听着，随后提供了尝试的思路，青年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喜悦。
　　“好的！谢谢木老师！”
　　“没事的，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再来和我讨论。”
　　“好的老师！”青年满怀信心地离开了。

　　女人又再次回到了门面房后方的空间，时熙跟着她来到了那个狭窄的小空间里面。
　　女人似乎是在研究什么，时熙凑近，是一块表，和陆瑾珹当时手腕上长的一模一样的表。
　　表被拆解开来，细微的零件散落在一旁的小盒子里，但时熙没办法确定这块表究竟是不是那块表，她静静看着母亲在纸上留下潦草的字迹，是想要重新修复这块表的思路。
　　木澄棉修修改改，从白天一直到黑夜。

　　明天去那家钟表铺子看一看，时熙暗自思忖。
　　一阵天旋地转，时熙的视线再次被白光所遮蔽，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清楚之时，仍旧身在这个小店之中，只是一切变得更加陈旧与破败。

　　坐在店里的此时是之前的那个青年，时熙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日历，这么一看，距离刚刚那一个场景，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
　　店里的人来来往往，后来来了一个老头，一脸的关切。

　　“小李啊，木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青年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其实也不太清楚，状态可能不是特别理想。”
　　“这样啊，小李辛苦你了啊。”
　　“应该的，木老师教了我那么多东西！”

　　状态不理想……时熙思索，这个时间点，是之前梦里梦到的母亲那场生病。
　　眼前的两人又闲谈了许久，时熙没有听到一个字，只在迷迷糊糊之中醒来。

　　打开手机，陆瑾珹倒是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早餐做好了，可以来我这里吃」
　　「今天又降温了，记得带围巾」
　　「睡醒了和我说，我提前热牛奶」
　　附带着一个比心的小兔子表情包。

　　时熙噗嗤笑了，这陆瑾珹也是变成话唠的老妈子了啊，这就是恋爱的魅力吗？
　　「我醒啦（开心颜表情）」随即又补发了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好」秒回。
　　时熙哼着小曲洗漱完毕，在衣柜里挑了好一会的衣服，最终决定了一件，还特地喷了点香水，才跑去门口轻按门铃。

　　打开房门迎接她的陆瑾珹有些诧异，咳咳两声。
　　“怎么穿这么少，不会冷吗？”
　　时熙破天荒地挑了一条裙子，在冬天。
　　时熙伸手轻轻放在陆瑾珹的嘴唇前，示意他不要说话，另一只手还撩了撩裙边，“你就说好看不好看吧。”

　　陆瑾珹别过脸，沙哑着嗓子，吞吞吐吐才说出了好看两个字。
　　“赶紧进来。”
　　又是一桌丰盛的早餐，时熙吃的肚子快炸开了。
　　“今天我要去个地方，你有时间吗？”
　　“有。”

　　时熙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陆瑾珹。
　　“话说，你认识我的母亲吗？木澄棉。”
　　“认识。”
　　时熙有些激动，她怎么忘了可以直接问他呢，说不定他知道这一切的过往。

　　“你和她很熟吗？”时熙攥紧了装满牛奶的玻璃杯，目光炯炯，看向陆瑾珹。
　　“不算，见过几面。”
　　“你印象里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温柔。”陆瑾珹顿了一下，他注意到玻璃杯中牛奶异常的波动，他思考究竟什么话可以说出口，“我去过她的钟表店，阿姨那时还摸了我的头。”
　　“你当时是去做什么的啊？”时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陆瑾珹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玻璃杯中的牛奶猛烈的翻滚。

　　陆瑾珹将宽大的手掌罩在玻璃杯的杯口，时熙不解。
　　“试试温度，我的有点冷了，试一下你的有没有冷。”陆瑾珹随即移开了手掌。
　　牛奶不再出现异常的滚动，时熙一饮而尽。她能感受到陆瑾珹逃避的眼神，她不懂，甚至内心像打了死结一样有些难以消解。
　　“当时跟着大人去修表的，时间太久了，也记不清了。”
　　“这样啊。”时熙没有继续问下去，只能今天自己去一趟了，看看能不能再想起些什么。

　　陆瑾珹收拾起碗筷，没有继续待在客厅。
　　清水冲洗过碟子与他的手，他透过厨房的玻璃望向此时窝在沙发里的她，他能感受到她是失落的，因为他隐瞒了。
　　但他没有办法，时间存在的空间不被允许彼此打破，她依靠自我意识维持的这段错误时间序，只能由自己瓦解。他可以当引子，真正引爆混乱的人仍旧只能是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他人的打破，意味着崩塌。唯有自我的救赎，才能与自己和解。
　　抱歉，小熙。陆瑾珹将最后一个盘子塞入置物架，轻轻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