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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血染.刀刃与仓皇 ...


  •   意识像是从冰冷漆黑的海底艰难地向上浮沉。不知过了多久,江兮染的眼睫才颤抖着,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窗帘的缝隙,切割出几道苍白的光柱,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家里安静得可怕,父母早已上班去了。

      昨晚那锥心刺骨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瞬间回涌——那封绝笔的长信,那个鲜红刺眼的感叹号,还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坠落感。

      他不要她了。他真的,彻底消失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她早已破碎的心上来回拉扯,带来一阵阵沉闷而绝望的痛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所有的光都熄灭了,所有的温暖都被抽走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冰冷和孤寂。

      一种巨大的、毁灭性的冲动,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她麻木的心脏。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

      她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目光落在料理台上那把锋利的水果刀上。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着窗外苍白的光。

      她伸出手,握住了刀柄。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奇异地带来一丝近乎麻木的“安心感”。

      她拿着刀,走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她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靠着浴缸。抬起左手腕,目光平静得可怕,看着那底下微微跳动的、青蓝色的血管。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像完成一个早已设定的程序一样,用右手握着的锋利刀刃,对着左手腕内侧,狠狠地划了下去——

      一道清晰的、深刻的血线瞬间浮现,随即,殷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红色珠子,滴滴答答地落在白色的瓷砖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花。

      她看着那涌出的鲜血,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解脱般的迷离。她挣扎着站起来,打开洗手盆的水龙头,将正在流血的手腕伸到冰凉的水流下。

      清水瞬间被染红,丝丝缕缕的血色如同诡异的红色水草,在水盆里迅速蔓延、扩散,将一整盆水都染成了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粉红,然后又变得越来越浓稠……

      她痴痴地看着,看着生命的气息随着那不断流淌稀释的血液,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冰冷感逐渐袭来,世界开始在她眼前旋转、变暗……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沿着洗手盆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地面上,是一片逐渐扩大的、暗红色的血泊。

      ……

      下午,江母下班回家。打开门,屋里死一般的寂静让她心里莫名一慌。她喊了几声女儿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快步走向女儿的卧室,空无一人。卫生间的门紧闭着。

      她用力拍门:“兮兮?你在里面吗?兮兮?!”

      里面毫无声息。

      恐慌瞬间拽住了她!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的女儿面无血色地倒在血泊中,左手腕那道狰狞的伤口还在微微渗着血,旁边的洗手盆里,是满满一盆被血染红的水……

      “兮兮!我的孩子!!”江母扑过去,手忙脚乱地用毛巾死死按住女儿不断流血的伤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掏出手机,语无伦次地拨通了120。

      ……

      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经过紧张的抢救,江兮染终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被推入了观察病房。她脸色惨白如纸,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主治医师苏时铮摘下口罩,看着眼前这个花样年纪却选择如此决绝方式伤害自己的女孩,又唏嘘又心疼。他忍不住向一旁魂不守舍、哭红了眼睛的江母低声询问:“孩子……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吗?怎么会……”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炸药桶。江母一直压抑的愤怒、恐惧、后怕和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再也顾不得这是在医院,当着几位医生护士的面,声音尖利地哭骂起来:

      “都是那个杀千刀的老混蛋!老流氓!在网上骗我女儿!把我女儿骗得神魂颠倒,不要家了不要命了!现在他倒好,拍拍屁股消失了!把我女儿逼成这个样子!他怎么不去死啊!为老不尊的东西!不得好死!……”

      她骂得声嘶力竭,涕泪交加,话语粗糙却充满了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愤怒和心痛。周围的医护人员听着,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复杂和了然的神情。原来又是一桩……唉。

      苏时铮医生皱了皱眉,安抚了江母几句。他心里也沉甸甸的,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感到难过。晚上,处理完所有工作,他心情依旧有些沉闷,忽然想起白天那位母亲咒骂的“老男人”,不知怎的,竟莫名联想到了自己那位多年未见、近来似乎也有些心事的老同学——赵景行。

      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赵景行的电话,想着和老同学聊聊,也算排遣一下心中的郁结。

      电话接通了,寒暄了几句近况后,苏时铮语气沉重地提起了今天遇到的病例:“景行啊,今天医院接了个小姑娘,真是……唉,才十几岁,因为网恋失恋,想不开,割腕了,流了一地的血,差点就没救回来……她妈妈在那儿骂,说是个老男人骗了她女儿……这世道,真是……”

      他本意只是感慨,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赵景行,在听到“十几岁小姑娘”、“网恋”、“割腕”这几个词时,呼吸猛地一窒!

      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锥一样瞬间刺入赵景行的心脏!他声音猛地绷紧,甚至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急切地打断了好友的话:

      “时铮!等等!那个小姑娘……她……她叫什么名字?或者……她妈妈有没有提过,她的网名叫什么?!”

      苏时铮被老友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这……真名涉及隐私我不方便说。网名我倒是听她妈妈哭骂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让我想想……好像叫……叫什么‘江畔有兮’?对,大概是这个……”

      “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近乎失控的惊呼,紧接着是东西被打翻的杂乱声响!

      “景行?你怎么了?”苏时铮担心地问道。

      电话那头,赵景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瞬间变得嘶哑、破碎,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和绝望:

      “江畔有兮……永怀……真的是她……?” “

      我……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杀了她……”

      赵景行仿佛被人千刀万剐,五脏六腑都烂了一地……他浑浑噩噩地下了班,浑浑噩噩地搭上地铁。四周的世界被揉成模糊的一团,包裹着他的意识,让他看不清所有的路。

      北城的初秋已经很凉了,人们早已换上了厚厚的秋装。对于有心事的人来说,秋的寒意,不过是他们心事的冰山一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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