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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信息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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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星挥手后,祁澜留意到他的动作,被对方的笑感染,于是双眸弯起,眼角的泪痣更多一分生动。
此时,他察觉到一道陌生的视线,参杂些熟悉的恶意,令他想起某些不愉快的往事。但当他转头看向某个角落时,那处已是空无一人。
祁澜缓缓拉直唇线,心情不虞。
“祁澜,你在看什么?”
骆星拍了下他的肩膀,唤回对方的注意,随后单手握拳,拳心朝上,伸到祁澜面前。打开手心时,里面只有一条黑色头绳。
他将头绳物归原主,没自作多情地认为这头绳是祁澜特意给自己带的,只是好奇问道:“你今天为什么带头绳出来?”
祁澜沉默了下,顺着他的询问思索头绳的来历。
好像是……去年放兜里的。
做腺体检查时也穿这套衣服,发尾太长就借用了下那边的头绳。检查完却忘记归还,头绳便一直被放在兜里。
口罩不着痕迹地掩盖住祁澜的糟糕心情,只传出闷闷的声音:“以前放在兜里的,忘记拿出来了。”
骆星眉梢微挑,正想说句调侃的话,却听有人喊道:“骆星,下次再聚。”
云凡站在云岁遥旁边,跟骆星挥了挥手,云岁遥竖起拇指,夸道:“小星哥今天超帅!”
骆星给她回敬了个大拇指。
二人转身离场,云凡跟在云岁遥后面,左手拎着外套,右手拿着贴着芭比公主的粉色保温杯。
骆星见两人身影渐远,忙扭头看向祁澜,虽刻意压低声音,但难掩兴奋:“我今天帅不帅?”
祁澜愣了下,含笑说:“帅。”
骆星爬杆子上架,追问:“有多帅?”
没等祁澜回答,他身后就传来一声贱嗖嗖的:“小白,我今天帅不帅~”
“帅~”
“有多帅~”
骆星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先稳住祁澜,再回头看向邓康安和白廷龙,冷笑道:“上半场第五分钟,小前锋抢到球后犹豫太久,一传路线被对方预判,错失三分。第六分钟,中锋没跟上内线配合,严重脱节。第七分钟……”
白廷龙和邓康安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求饶道:“骆哥,错了错了。”
昔日在球场上被反复摧残的回忆席卷而来,两人生怕骆星的下一句就是“打得这么好要不我们等会solo一局”。
他们边笑边撤,丢下句“下次有机会再打”就撒腿狂跑。
骆星被两人气笑了,一旁的祁澜把纸巾递到他手边,转移话题:“你右额还有些汗。”
闻言,骆星慌慌张张地擦去汗水,顺着额角向下擦过面颊,问:“其他地方还有吗?”
汗水含有信息素,故而骆星患病后无法久待球队,他辞去校篮队队长的职位,极少参加球队训练和比赛。
这次的帮训和上场都打过强效剂,他闻不到外界的各种信息素,时间一长他就忘了汗水和信息素。
祁澜认真地帮他看了一遍,视线从额头迁至鼻,再至下巴,甚至连微红的耳垂都没放过,确认无误后,他才应了声:“没有了。”
骆星放下拿纸巾的手,虽然明知自己释放不出信息素,汗也是无味,但莫名从嘴里骨碌出一句:“那你刚刚有闻到我的信息素吗?”
话落,他又迟疑地补充道:“你……感觉怎么样?”
骆星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合时宜,只是他想起他从没和祁澜说过自己不能释放信息素,现在突然问对方这句话,似乎有点耍流氓的嫌疑。
果不其然,他看到祁澜原本带点笑的眼睛茫然了下。
口罩挡住了祁澜的表情,但是他退半步的动作依然能让别人察觉到他的震惊。
骆星:!!!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怕对方不听自己解释就跑了,骆星一时着急,抓住他的手腕,磕磕巴巴地解释:“不是这样,你知道的,我有病……”
祁澜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骆星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抬高声音:“你别不信啊,我是真的有病!!!”
骆星轻呼一口气,内心仍是浪涛汹涌,表面却是恢复平静理智的模样,继续道:“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心理病。我不仅对别人的信息素敏感,而且不能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我已经一年没闻过自己的信息素了,一时鬼使神差,问了你这句,不是想冒犯你的意思啊。”
之前因为顾忌说出自己释放不出信息素会被当成怪胎,所以跟祁澜解释时说一半留一半,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个坑。
“至于后半句,”他顿了下,像是实在扯不出个像样的理由了,便自暴自弃地说:“你就当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自恋狂吧,不仅过度自我欣赏,还喜欢到别人面前刷存在感。”
这席话虽漏洞百出,但好歹是缓和了些尴尬气氛。
祁澜摘下口罩,没计较骆星的隐瞒和越界,反倒是关心道:“一般情况下,心理病可以先试一下心理疗法,你之前有试过认知行为疗法吗?也就是识别并矫正负面认知模式。”
“虽然这么下定论实在是草率,但我觉得你不像是会得这种病的人。遇到问题你先不要往自己身上想,也不要急着定对错,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思考事件的全过程。”
他察觉到对方的沉默,以为自己无意间踩到对方的伤心点上,于是不自觉地将唇抿成一线,缓声说:“抱歉,是我说多了。”
他本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握住他手腕的人迟迟未松手。
“骆星?”
握手的力道猛然变大,祁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进骆星怀里。他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却从愉悦到尾音上扬的声音中听出对方的好心情:“小乖,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特别是一本正经地说一大段话只为了替他解忧的时候。
可爱到忍不住把人塞自己怀里。
祁澜觉得这句话听起来不像好话,他冷静地从对方怀里挣出来,摆正帽子,皱眉道:“你不喜欢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要搞偷袭。”
对方的郁闷简直肉眼可见,骆星失笑道:“这哪是不喜欢和偷袭。明明是……”
太喜欢了。
最后几个字在他嘴里东闯西撞,他预感若说出口又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于是那三个字逐渐消弭于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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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结束后过了一星期,周测伴着或断或续的雨季纷至沓来。
祁澜停好车,走出了车棚。
骆星停在一旁,抬头看阴沉的天空,“感觉要下雨。”
话音刚落,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吓得两人又躲回了车棚。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大雨迟迟没有转小的趋势。
“你伞带了吗?”祁澜对南泰说下就下的秋季已经习惯,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伞,转头看一脸悠闲的骆星,不得其解。
终于来了。
骆星叹了口气,委屈地说:“我忘带了,我等我家里人过来接吧。”
他又故作怕冷般摸了摸手臂,坚强道:“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先走吧。”
祁澜闻言一愣,礼貌问:“要不一起撑伞?”
“伞只能撑一个人,撑两个人的话,都会被淋湿的。”骆星眉头蹙起,看起来极为苦恼。
祁澜敛眉看向骆星,不咸不淡地说声“好吧”,撑开了伞。
骆星:?
靠,玩脱了?
骆星竭力控制自己慌乱的心,眼巴巴地看着某人无情的后背。
像是再盯几秒,神仙都能为此感动,将其变成望夫石。
祁澜走了几步,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没忍住笑了下,随即转过头,问道:“真的不一起走?”
话落,就见骆星故作矜持地点点头,没过三秒就大步流星地站在他的旁边。
骆星对他笑了下,从他手里接过了伞,“我撑伞吧,你注意别被淋到。”
伞向着祁澜那边倾倒,骆星的右肩很快被打湿了。
祁澜眉头一蹙,还想拿回伞,却又被塞了颗糖,霸道的薄荷味横扫了整个口腔,连带着心下也有些麻麻的味道。
骆星小心地留意身旁人的心情,悄咪咪地靠近了一点,一股气味窜进鼻尖,于是他突然说了句:“最近这边种白檀树了吗?”
他闻到了一股轻淡的白檀味。
祁澜的脸色一僵,雨声哗啦,黑夜黯淡,骆星没发现祁澜的奇怪之处,却听他好像说了句话,声音极轻。
“你刚刚说什么?”
骆星转头看向祁澜,撞见他眼底的慌乱,于是下意识地改口说:“回去记得喝点姜茶,晚上又是下雨又是刮风的,寒气重。”
祁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闷闷地说:“嗯。”
这个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
没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家,迫于祁澜强硬的态度,先走到的是骆星家的门口。
家中灯光还亮着,像是在等人回来。湿透的右半边身子被彻底地暴露出来。
祁澜看到骆星的校服黏在身上,抿了抿唇,匆匆离开了原地。
骆星茫然地看向祁澜跑走的背影,琢磨个半天,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是害羞了还是生气了。
屋内传来女人的喊声:“小星,赶紧去冲澡!”
等会打个电话吧。
想罢,骆星笑着推开了门,匆匆冲到别墅门口。
这下连头发也湿了。
骆父正颇有耐心地陪骆母追剧,见他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被骆母推了一把,只好耐着性子给他扔来一根干毛巾。
骆星接过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身上却依然在滴水,便说:“爸妈我先上去了,等会我再拖地。”
话一落,还在厨房打扫的张姨看了过来,却听骆母说:“行。”
想起什么,骆母又问:“姜茶喝不喝?”
只听少年急匆匆地回了句:“没淋多少。太晚了,张姨您早些休息吧。”
张姨只好笑着低下头,继续擦橱柜。
小少爷的脾气真的好了不少。
骆星走进房,哼着小曲脱下了校服,随手扯了件浴巾就要迈进浴室。
却看见对面的房间却是灰着灯——祁澜的房间恰好和骆星的房间面对面,虽然有窗帘挡着,但是伏案写字的身影能被映出个大半。
因此,骆星周末的作息都规律不少。
骆星试探地发了条信息给祁澜,却没得到回应。房间里的暖气打得他有些发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是先踏进了浴室。
等冷静下来了再哄哄?他想道。
热水器上红绿小灯像在嘲笑什么,喷头落下的水拍打着骆星的脸,他将发上的泡沫洗去,一不留心,沾了洗发露的水流进嘴里。
他关上喷头,趴在洗漱台上漱了下口。
关系还是不够近吗?
没事,下次注意距离就好。
……小乖一点都不乖。
也不知道他被雨淋湿了没有。
他现在在干什么?
平时都要精致地洗个大半天,这次十三分钟就结束了。
骆星只穿了条睡裤,一手拿过吹风机,再次看了眼手机,只见信息一栏空空如也。
再看对面,依然黑漆漆一片。
他满是沧桑地吐出一口气,打开吹风机。
头发好刺手,他想小乖了。
还没吹多久,房门突然传来咚咚咚声。
骆星立马关了吹风机,打开了门,见来者是张姨,问道:“张姨,怎么了?”
张姨说:“围墙外有个男生在等你,让他进来也不进。”
末了,她补充一句:“好像是祁老的外孙。”
话音未落,就见骆星跑了下去,刚跑到客厅,骆母赶忙扔下津津有味的电视剧,喊住他:“衣服和雨伞!”
骆星随手拿了件棒球服外套和雨伞就出了门。
风呼啸而过,骆星艰难地撑着伞。
他走到围栏前,顾不上理理头发,就着一身狼狈开了门。
只见祁澜依然穿着校服,一手拎着白色保温桶,一手撑着伞,看见有人开门,以为是方才的保姆,便下意识地说:“请问可以帮我把姜茶带给骆星吗?”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看清来人,嘴里的话瞬间被吞进肚里。
只见少年的头发还在滴水,棒球服没遮住多少肉色,张扬地半裸在外。肤色白皙,平日里看着清瘦的人却实打实地有着六块腹肌。
祁澜的耳垂没出息地一点一点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