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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誓约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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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绝望与炽热的怒火在沈璃胸腔内冰炭同煎。意识从深沉的黑暗中挣扎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和丹田处空荡荡的虚弱感。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矿洞顶部粗糙的岩石,以及几张或冷漠或贪婪的脸。
药王谷主慈眉善目的笑容在此刻看来无比虚伪,他手中那枚所谓的“破晶丹”散发着诱人的冰晕,提出的交换条件却直指她怀中那枚温热、承载着星阑最后记忆的——双鱼玉佩。
刑堂长老与那仙盟总部的白须长老则虎视眈眈,他们的沉默已然表明了态度:用一个无关紧要的玉佩换取一个可能恢复且可控的强大战力(星阑),以及药王谷的人情,这笔交易看似划算。
“谷主……此言当真?”沈璃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强撑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内伤,一阵剧烈咳嗽,嘴角再次溢出血丝。她刻意表现出极度的虚弱与动摇,仿佛已被逼到绝境,别无选择。
药王谷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语气更加温和:“自然当真。老朽乃一派之主,岂会妄言?此破晶丹乃独门秘方,天下仅此一枚,足以逆转晶化。小友,救人要紧啊。”他向前一步,将药盒递近了些,那奇异的药香愈发浓郁。
白须长老也淡淡开口,带着施舍般的语气:“沈璃,交出玉佩,换取灵丹,救治剑灵,戴罪立功,方是你唯一出路。”
出路?沈璃心中冷笑。这分明是通往更深渊的陷阱!星阑拼死守护的记忆,她绝不可能交出!而且,这丹药来得太过蹊跷,药王谷主的态度转变也太过突兀。
但硬抗只有死路一条。必须虚与委蛇,争取时间。
她颤抖着手,似乎极为艰难地抬起,伸向那药盒,眼中充满了“渴望”与“挣扎”:“……好,我换……但,但我如何确信此丹真有效果?若……若是无效……”
“小友尽可放心,”药王谷主笑得如同偷腥的狐狸,“此丹灵气充沛,药性纯正,一望便知。若小友仍有疑虑,可先刮下些许丹粉,以灵力催化感知,便知老夫所言非虚。”他表现得极为大度,仿佛全然不怕检验。
沈璃心中一动。刮下丹粉检验?这似乎是唯一的机会!她不能服用整颗丹药,但若只是微量丹粉,或许能在不造成严重危害的情况下,试探出其真正药性!
“多……多谢谷主。”她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枚“破晶丹”,轻轻在其底部刮下了一点点几乎肉眼难辨的白色粉末。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将那点丹粉置于指尖,缓缓闭上眼,调动起刚刚恢复的一丝微弱神识和先天剑元,小心翼翼地包裹、感知那点丹粉。
药王谷主面带微笑,看似从容,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淡的紧张。
起初,丹粉散发出的确是至纯至净的寒性能量,似乎能抚平一切躁动,对晶化之症有奇效。但沈璃并未放松警惕,她想起了星阑之前的判断——“其核心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微弱的……引导之力。”
她将感知力催动到极致,甚至冒险调动了一丝眉心的红莲业火之力,以其焚尽虚妄的特性,去灼烧那点丹粉!
就在业火之力接触丹粉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看似纯净的丹粉内部,猛地爆发出一股极其阴冷、诡异的精神力量!这股力量并非毒药,却带着一种强烈的掠夺和抹除的意味!它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冷的触手,试图沿着她的神识,直接钻入她的识海,目标直指她的记忆!
尤其是……那些关于星阑的记忆、关于堕仙台血誓的记忆、关于云渊手稿和封魔阵弱点的记忆!这股力量竟能精准地分辨并针对特定的记忆片段!
“呃!”沈璃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愤怒!
虽然只是极其微量的丹粉,但就在刚才那一瞬,她清晰地感觉到几段最近的、与星阑相关的记忆画面变得模糊了一下,仿佛被橡皮擦擦过边缘!若非她神识经过炼狱业火锤炼,又及时动用了红莲业火灼烧,恐怕已然中招!
这根本不是破晶丹!这是噬忆丹!或者更恶毒的东西!它或许真能暂时抑制晶化(以其强大的寒性能量),但其真正的核心作用,是加速、引导服用者的记忆流失,尤其是那些与立誓、与重要秘密相关的记忆!一旦沈璃服下,恐怕很快就会忘记星阑为她做的一切,忘记仙盟的阴谋,甚至忘记自己为何要救星阑,最终彻底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而药王谷主索要玉佩,恐怕不仅是贪图时空之力,更是要彻底抹去星阑存在的最后痕迹!
好歹毒的心思!好精妙的算计!
“如何?小友可放心了?”药王谷主见她神色剧变,心中已知不妙,但面上依旧强装镇定,甚至暗中对刑堂长老使了个眼色。
沈璃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燃烧,再无半分伪装:“放心?谷主真是好手段!此丹确实‘有效’,有效让人变成忘恩负义、任人宰割的白痴!”
她猛地将指尖那点已被业火焚毁殆尽的丹粉甩在地上,厉声道:“此丹暗藏噬忆邪力,绝非破晶丹!药王谷就是如此济世救人的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刑堂长老和白须长老脸色一沉,看向药王谷主的目光带上了审视。他们虽不介意手段阴狠,但被当面揭穿,还是觉得面上无光。
药王谷主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小友看来是伤重糊涂,开始胡言乱语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朽用强了!”
他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药香的精神波动猛地袭向沈璃,试图强行控制她的心神!与此同时,刑堂长老也狞笑着出手,一道金光锁链直取沈璃,要将她擒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起!
远在镇魔古域中央的封魔大阵,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不正常的震荡!那刚刚稳定的混沌漩涡旋转速度猛地加快,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暗红色的魔气!
“怎么回事?!”白须长老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阵眼方向。
只见阵眼之中,那尊星阑所化的冰雕,似乎因为感受到沈璃遭遇致命危险(灵魂契约的剧烈波动),其内部残存的最后一点战斗本能被彻底激发!尽管没有记忆,没有意识,但那守护的誓言仿佛刻入了灵魂最深处!
“嗡——!”
冰雕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体表的晶化层骤然裂开无数缝隙!一截完全由晶化剑魄构成的、尖锐无比的剑锋,猛地从冰雕手臂处破体而出,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流光,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穿越而至!
目标——并非攻击沈璃的刑堂长老或药王谷主,而是那个一直隐藏最深、气息也最强大的——仙盟总部的白须长老!
这一击,快得超越了思维,狠得毫无保留,蕴含着星阑最后的本源之力以及一丝被逼入魔的滔天怨念!
白须长老根本没想到攻击会来自阵眼,来自一个本该彻底沉寂的“死物”!他仓促间凝聚护体仙光抵挡!
“咔嚓——!”
护体仙光应声而碎!那晶化剑锋虽然也因此崩裂大半,但残余的尖端依旧狠狠地刺入了白须长老的丹田下方三寸之处!那里并非金丹所在,却是一处极其隐秘、关联着其某种本命神通或功法的要害枢纽!
“噗啊——!”白须长老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周身气息瞬间紊乱暴跌,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洒落长空!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暴怒!
谁都没想到,星阑即便在彻底失去意识、身化阵眼之后,依旧能凭借本能,发出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击,重创了最强的敌人!
但代价也是巨大的。发出这一击后,阵眼中的冰雕光芒彻底黯淡,裂痕遍布,晶化程度更深,灵体波动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崩散。
“长老!”刑堂长老惊骇欲绝,也顾不上沈璃了,急忙冲过去查看白须长老的伤势。
药王谷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动作慢了一拍。
就是现在!
沈璃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强忍着悲痛与虚弱,猛地一把抓起怀中的双鱼玉佩!
刚才白须长老被击中时,那痛苦惊骇的表情、气息紊乱的节点、以及丹田下方三寸处一闪而逝的微弱能量破绽,都被她清晰地看在眼里!
必须记住这个弱点!这是未来反击的关键!
但她伤势太重,敌人很快会反应过来!
拼了!
她将最后残余的所有灵力、神识,甚至燃烧起一丝魂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双鱼玉佩之中,心中疯狂呐喊:“回去!让我回去!回到刚才那一刻!让我看清!!”
嗡——!!!
双鱼玉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黑白双鱼疯狂游动,一股玄奥无比的时空之力瞬间包裹住沈璃!
周围的一切景象——药王谷主惊愕的脸、刑堂长老奔去的背影、倒飞喷血的白须长老——都如同水面倒影般剧烈扭曲、模糊!
时间仿佛在倒流!
剧烈的撕扯感传来,沈璃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力量撕碎!这远比窥见未来碎片要困难无数倍!
终于,在意识彻底模糊的前一瞬,景象定格——恰好是晶化剑锋破空袭来、即将刺中白须长老前的那一刹那!
时间,仿佛被偷来了三息!
这一次,沈璃凝聚了全部心神,死死盯住了白须长老!在他仓促运功抵挡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了他丹田之下三寸处,那一闪而逝的、因其功法特殊运转而产生的能量节点!那节点是其防御最强之处,却也因其极端凝聚,一旦被以点破面强行击破,便会引发全身能量的反噬性紊乱!
就是这里!
她死死记住了那个节点的精确位置、能量特性以及最脆弱的瞬间!
噗!
景象破碎!时空回溯结束!
沈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地,手中的双鱼玉佩光芒彻底黯淡,变得温热却平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她成功回溯了时间,记住了弱点,但神魂透支严重,彻底陷入了昏迷。
而外界,在刑堂长老和药王谷主看来,只是沈璃身上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时空波动,然后她便吐血昏厥,并未察觉到那短暂的三息回溯。
“哼,强行动用秘宝,自寻死路!”刑堂长老检查了一下白须长老的伤势,脸色极其难看。白须长老伤势极重,虽不致命,但修为大损,没有数年苦修难以恢复。
药王谷主看着昏迷的沈璃,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枚似乎已能量耗尽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冰冷。既然无法得到玉佩,那此女也就没了价值。
“此女勾结魔灵,暗算长老,罪证确凿,依律当诛!”刑堂长老满脸杀气,抬掌就要向昏迷的沈璃拍下!
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整个矿洞,乃至整个镇魔古域,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并非封魔大阵的震动,而是来自大地深处,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被惊醒了!
一股古老、苍凉、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志,如同沉眠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扫过这片地域!
“不好!是古域深处那头沉睡的……远古煞魔被刚才的能量惊动了!”药王谷主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刑堂长老也感知到那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恨恨地看了一眼昏迷的沈璃,最终不敢耽搁,抱起重伤的白须长老,与药王谷主一起,化作流光急速遁走!
他们竟将昏迷的沈璃,独自留在了这即将被远古煞魔气息吞噬的废弃矿洞之中!
冰冷的矿洞内,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沈璃,以及那枚温热依旧的双鱼玉佩。
煞魔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洞外涌入。
誓约之下,错误的选择已被识破,致命的弱点已被铭记,而更大的生存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