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拥抱你》柚一翊

30、第 30 章

　　这段时间，顾颜泽像一具行尸走肉。白天他照常上班，处理公务，开会应酬，一切都看似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个微笑都是勉强，每句应答都是机械。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在家时他强颜欢笑，陪母亲看电视，聊工作趣事，甚至还能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躺在黑暗中时，所有的伪装都会土崩瓦解。脑海里反复浮现邵翊萌和高溪桥相拥的画面，还有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窗口。他常常整夜无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合眼片刻。

　　与此同时，邵翊萌也对顾颜泽突然的沉默感到困惑。她常常对着手机出神，聊天窗口还停留在他分享开车照片的那天。为什么突然就不联系了？她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也许他只是太忙了，"她自我安慰道，"等他忙完了自然会联系我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要放暑假了。邵翊萌翻开手机日历，不禁叹了口气。回A市又要被爸妈逼着相亲，可是在B市貌似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方黎现在整天陪着陈磊，根本没空搭理她。

　　突然，她想起维也纳那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去年只是跟乐团请了假，还没有正式办理离职手续。也许可以趁着暑假去处理一下，顺便看看演出，或者学点专业的课程。

　　这个念头让她精神一振。她立刻打开订票软件，选了一张飞往维也纳的机票。点击确认的那一刻，心里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这周二是暑假前最后一次线上课程录制。小李特意提前到了音乐学院，想着后续如果还需要修改内容，可以提前跟邵老师确认好。

　　他走到琴房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邵翊萌和方黎的说话声。

　　"你真要回维也纳呀？"方黎的声音带着惊讶。

　　"当然是真的，"邵翊萌的语气轻快，"我在这边也没事干，而且机票都订好啦。"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还没想好，可能要多待一段时间吧。"

　　"我好舍不得你..."方黎的声音低落下来。

　　邵翊萌笑了："少来，你现在有陈磊陪你，根本不需要我啦。"

　　什么？邵老师要去国外了？小李心里一惊，赶紧躲到走廊转角，掏出手机给顾颜泽打电话。

　　此时顾颜泽正在会议室接待重要客户。看到小李的来电，他皱了皱眉。这个点小李应该在音乐学院，不会是萌萌有什么事吧？他不敢耽误，对客户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电话。

　　"顾哥，不好了！"小李的声音慌慌张张的，"邵老师要去国外了！我刚听她跟方老师说要去维也纳，机票都买了，而且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顾颜泽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她要离开？她不是刚和高溪桥在一起吗？为什么搬家不告诉我，离开也不告诉我？

　　他勉强稳住心神，挂断电话后却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客户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小李那句"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客户，"我今天突然有急事，要不我们就到这里吧？改天我亲自登门道歉。"

　　客户看着他煞白的脸色，理解地点点头："顾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

　　"不用了，谢谢。"顾颜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突然有些私事要处理。"

　　送走客户后，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会议室里，指尖冰凉。邵翊萌要走了，这次离开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等到所有人都下班了，顾颜泽还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夜色透过落地窗漫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任由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小李拍摄回来，看到办公室里的身影吓了一跳："顾哥？你怎么还没走？"

　　顾颜泽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

　　小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邵老师是个好女孩。我觉得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应该跟人家说清楚，不然就这么错过了该多后悔。"

　　顾颜泽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你先下班吧，有些事你别管了。"

　　小李叹了口气，放下设备离开了。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顾颜泽一个人。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心里堵得难受，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抬眼看到柜子上今天客户送的两瓶高档威士忌，想都没想就拿了下来。

　　他粗暴地拧开瓶盖，甚至懒得去找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烈酒入喉，灼烧感一路蔓延到胃里，却奇异地缓解了心中的痛楚。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仿佛这样就能麻痹那颗疼痛的心。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却让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越发清晰。

　　夜色渐深，手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小李那句"错过了该有多后悔"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苦苦压抑了三年的情感闸门。这三年来，他每天都在后悔当初没有挽留她，后悔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

　　三年前机场分别的场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邵翊萌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有她最后那个含泪的微笑。那一刻，他多想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不要走，可是他不能。家庭的变故，母亲的重病，还有那些纠缠不休的麻烦，都让他无法挽留她。

　　"又要走吗..."他喃喃自语，又开了一瓶酒。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焦灼。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顾颜泽又想起了妈妈说的话："有些事是要当事人自己做决定的。"这次他一定要去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走还是不走。就算最后她选择离开，至少他尝试过了，不会留下遗憾。

　　当他踉踉跄跄地从代驾手上接过车钥匙时，已经站在邵翊萌公寓楼下。夜风吹散了几分醉意，但那份积压了三年的渴望却越发汹涌。他继续踉跄着走进电梯，靠在镜面上看着自己泛红的眼睛。镜中的男人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门铃响起时，邵翊萌刚洗完澡。她擦着头发打开门，惊讶地看见顾颜泽靠在门框上，领带松散，眼神迷离，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阿泽？你怎么知道这里..."话音未落，他已经跨进门内，带着浓重的酒气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你又要离开了吗？"他的语气中带着控诉，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邵翊萌怔住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他带着跌进沙发。顾颜泽撑在她上方，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那些平日里被完美掩饰的脆弱与渴望，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无所遁形。他的眼神炽热而专注，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三年前我不是故意要推开你的，我没办法，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痛苦。

　　他的吻突然落下，带着威士忌的醇香和不容拒绝的急切。这个吻不同于昔日的温柔克制，充满了成年人的渴望与占有欲。邵翊萌轻颤着，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

　　"别走..."他在她唇边呢喃，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脆弱，"这次别走..."他的吻沿着她的下颌线一路向下，在纤细的脖颈处流连，留下淡淡的红痕。

　　带着三年来的克制与渴望，他的吻越来越深。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另一只手抚过她纤细的脖颈，感受着脉搏急促的跳动。他的动作带着些许粗暴，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伤她。

　　丝质睡裙的肩带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顾颜泽的吻细细落下，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的唇每到一处，都会引起她细微的战栗。邵翊萌轻颤着仰起头，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衬衫，轻薄的布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

　　当他的手掌抚上她腰际时，邵翊萌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这声音像一盆冷水浇醒了顾颜泽。他猛地撑起身子，眼中酒意尽散，只剩下震惊与懊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趁着酒意，险些强迫了她。

　　"对不起..."他慌乱地后退，手指颤抖着整理她的衣襟，"我喝多了...我不该...你跟高溪桥...我"顾颜泽语无伦次地道歉，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他怎么能这样对萌萌？明明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邵翊萌却直起身，双手捧住他的脸，眼中含着水光："我跟高溪桥只是普通朋友，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心。顾颜泽怔了片刻，随即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这一次，他的动作变得格外温柔，带着珍视和怜爱。

　　月光静静流淌，见证着沙发上交织的身影。邵翊萌的睡裙彻底滑落，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顾颜泽的吻变得炽热而绵密，从锁骨一路向下，在每个地方都留下温柔的印记。他的动作缓慢而虔诚，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这次..."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灼热，"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他的声音沙哑而性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邵翊萌没有回答，只是用更热烈的吻回应他。手指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抚上结实的胸膛。她的触碰生涩却大胆，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交付。

　　当两人终于赤忱相对时，顾颜泽的动作格外温柔。他小心翼翼伏在她身上，时刻关注着她的反应。当看到她微微蹙眉时，他立即停下动作，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头："疼吗？"

　　邵翊萌摇摇头，主动环住他的腰："没事，阿泽..."她的声音带着羞涩，却异常坚定。

　　这个夜晚，沙发成了他们的温柔乡。月光为相拥的两人披上银纱，窗外的梧桐树叶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场迟来的缠绵轻声吟唱。三年的分离，三年的思念，都在这个夜晚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当一切归于平静，顾颜泽仍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颈间。酒精的作用渐渐消退，理智回笼的瞬间，他身体明显僵住了。"萌萌，我..."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为什么喝这么多酒？"邵翊萌温柔地打断了他。

　　顾颜泽坐起身，把邵翊萌抱在怀里："小李今天偷听到你跟方黎聊天，说你要回维也纳，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害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对，我是买了票去维也纳。"邵翊萌感受到顾颜泽身体明显僵住了，赶紧解释，"那是因为去年我只是跟乐团请假，还没正式离职，想着放暑假先去把事情处理好。"

　　"那小李还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顾颜泽的头在邵翊萌肩膀蹭了蹭，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我的意思是暑假这么久，想着要不要去学习一下，就没有买好回程的机票。"

　　"原来是这样。"顾颜泽自言自语道，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邵翊萌回头，看到顾颜泽还裸露着上身，脸一下子红了："你刚才说三年前你不是故意推开我的，现在可以原原本本告诉我了吗？"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顾颜泽的声音低沉下来。

　　"那你就慢慢说，我慢慢听。"邵翊萌柔声说道，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

　　顾颜泽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个埋藏已久的故事："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跟我妈关系不好，他们经常吵架，我爸爸也经常不回家。后来我才知道，我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邵翊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

　　"他在我8岁那年跟外面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顾颜泽继续说道，"我妈为了我有一个完整的家，一直不同意离婚。爸爸不回家，我们就这么两个人一起过。"

　　邵翊萌心疼地看着他，双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

　　"一直到三年前，"顾颜泽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我还记得我们刚从陆翊辰他们暖房派对回来，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告诉我爸爸出了车祸，已经走了。"

　　邵翊萌震惊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那时候这么痛苦，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萌萌，我对那个人没有感情，我真的不难受。"顾颜泽摇摇头，"只是我妈一直没跟我爸离婚，他出事以后的赔偿自然就打给了我妈。这就让那个小三发了疯，每天带着那女孩去我妈单位找她。"

　　他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我妈为了躲她就辞了职，然后她又去家里堵着。我妈身体不好，为此住了院。到我接到邻居电话时，我妈正在医院做心脏搭桥手术。你知道我那个时候真的慌了..."

　　邵翊萌看到了顾颜泽眼里的惊慌，用力抱紧了他。她从来不知道，他曾经承受过这样的压力和痛苦。

　　顾颜泽接着说："还好我妈后来醒过来了。其实我知道她并不是舍不得钱，她只是不甘心，她心疼我这么多年没有父爱，所以她想把那笔钱留给我。"

　　"后面我实在受不了她们一直闹，就做主一人一半，把一半的赔偿金给了她们，她们才收敛了一阵子。"

　　"所以你才会故意跟你妈聊天让我听到？"邵翊萌轻声问。

　　顾颜泽点了点头："而且那个时候你爸爸也找我谈话了。"

　　邵翊萌没想到自己的爸爸也找过顾颜泽："他一定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

　　"不，我知道叔叔只是关心你。"顾颜泽的声音很平静，"他问我家里的情况，那是你爸爸，我没办法隐瞒他。所以他很担心你，我真的理解的。他希望我能主动跟你提分手。"

　　说到这里，邵翊萌已经泪眼朦胧。她没想到顾颜泽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而她却一直误会他，责怪他。

　　"所以那天我在你公司楼下见到的那个女孩..."她突然想起那个纠缠顾颜泽的年轻女孩。

　　"她就是我爸跟外面小三生的孩子。"顾颜泽苦笑了一下，"我爸走后，只要她们没有生活费了，就会来找我闹。如果我不在，就去找我妈。所以我没办法，她们就是甩都甩不掉的口香糖，恶心还难缠。我怕她们也去伤害你，所以..."

　　邵翊萌流着眼泪吻住了顾颜泽："阿泽，这次我终于看懂你了。为什么你每次都对我忽冷忽热，明明心里有我，却要推开我。"

　　顾颜泽反过来吻着邵翊萌，直吻到她喘不上气，好像要把这几年的错过都弥补回来。然后他突然从沙发上抱起邵翊萌，声音沙哑："萌萌，我们到房间再做一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为相拥的两人披上柔和的银光。这一次，没有酒精的麻醉，没有误解的隔阂，只有两颗终于坦诚相待的心，在夜色中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