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拥抱你》柚一翊

19、第 19 章

　　下午三点半的阳光斜斜地洒进客厅，将整个空间染成温暖的琥珀色。邵翊萌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把晒好的被子从阳台收进来。被太阳晒过的棉被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她忍不住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我回来啦！"门锁转动的声音伴随着方黎熟悉的嗓音一起传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邵翊萌抱着被子转身，却在看到方黎的瞬间瞪大了眼睛，差点把怀里的被子掉在地上。眼前的人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发尾处还精心烫出了几缕挑染的金色，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见了，转而带上了隐形，让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她身上穿着米色针织连衣裙，搭配驼色长款风衣，脚上是双米白色的小羊皮短靴，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知性的气质，与记忆中那个严肃刻板的教导主任形象判若两人。

　　"天呐！"邵翊萌夸张地揉了揉眼睛，绕着方黎转了一圈，"这是哪个美女走错房间了？我们方主任什么时候这么时尚了？我记得你去年还说'教师就该朴素大方'来着？"

　　方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新烫的卷发，脸颊微微泛红，连耳尖都染上了一层粉色："这不是新年新气象嘛。我老家闺蜜拉着我去做了头发，还非要我试试隐形眼镜。"她放下行李，在玄关处转了个圈，风衣下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怎么样？会不会很奇怪？"

　　"简直判若两人！"邵翊萌由衷赞叹，伸手帮方黎把一缕不听话的卷发别到耳后，"以前那个严肃的教导主任形象完全不见了，现在就是个温柔知性的大美女。我敢打赌，开学后学生们肯定认不出你了。"

　　方黎笑着把行李箱推进卧室，边走边说："其实早就想改变了，只是一直没勇气。这次过年回家，看着老同学们一个个都越来越精致，突然觉得自己也该好好打扮打扮。"她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伴随着开箱子的声音，"你知道吗？连我高中那个总穿运动服的'假小子'班长，现在都成了时尚博主，粉丝好几万呢。"

　　邵翊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帮方黎把被子叠好放在沙发上。确实，过年回来发现身边的人都在改变——林夕开始化妆了，连眼线都画得特别精致；方黎换了新造型；就连楼下便利店的小哥都说要开始健身了，还特意买了蛋白粉。大家都在向前走，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改变了？

　　"想什么呢？"方黎收拾完行李，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走过来，新做的美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尝尝，我从老家带回来的特级茉莉花茶，据说要经过七次窨制呢。"

　　邵翊萌接过茶杯，茶香氤氲中，她忽然注意到方黎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精致的银戒，戒面雕刻着细小的藤蔓花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咦？这个戒指..."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方黎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戒指，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逛街时看到的，觉得好看就买了。"她迅速转移话题，轻轻抿了一口茶，"对了，你过年去哪儿玩了？朋友圈都没见你发照片。"

　　邵翊萌会意地没有追问，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翻出相册："你看这个小帅哥是谁？"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照片里一个圆脸小男孩正冲着镜头做鬼脸，大眼睛笑得弯弯的，脸颊上还沾着一点奶油，看起来可爱极了。

　　"宁宁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方黎惊讶地凑近屏幕，差点打翻茶杯，"上次见还是个小婴儿呢！"

　　照片里，小男孩或是趴在邵翊萌背上，或是拉着她的手在公园里奔跑，还有一张是两人一起做蛋糕，脸上都沾满了面粉，笑得见牙不见眼。最后一张照片里，徐青宁站在旁边，正温柔地望着玩闹的两人。

　　方黎的目光变得柔软，手指轻轻划过屏幕："没想到我们这几个人里，居然是最小的宁宁最先结婚生子。"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而且事业也发展得这么好，去年又升职了吧？。"

　　"嗯，现在已经是徐总监啦。"邵翊萌收起手机，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而且我哥也被调教得越来越体贴了，我去的那几天，每天都是他早起做早餐。"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促狭的笑，"你是没看到，他连切水果都要摆成爱心形状，肉麻死了。"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提醒时间的流逝。方黎望着窗外出神，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戒指；邵翊萌则盯着茶杯中漂浮的茉莉花瓣，思绪飘远。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自己的感情状况，其实邵翊萌最羡慕的是徐青宁能跟自己爱的人一直相守在一起。

　　"我们要加油，"邵翊萌突然用力抱了抱方黎，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大家一定都会幸福的。"她的声音坚定有力，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嗯！"方黎重重点头，从茶几上拿起两罐气泡饮料，"干杯！今年我的目标是脱单！"她拉开拉环，气泡欢快地跳跃起来。

　　邵翊萌接过饮料，却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学姐，我觉得你这次回来不对劲。"她眯起眼睛，像侦探审视嫌疑人一样盯着方黎，"你不是一直标榜'独立女性'，说什么'男人靠不住'、'女性要独自美丽搞事业'吗？怎么才过个年回来，想法就变啦？"她故意模仿方黎平时严肃的语气，逗得对方直摆手。

　　方黎的脸"唰"地红了，她低头摆弄着饮料罐，指甲轻轻敲击铝制罐身："这...这不是过年的时候被七大姑八大姨洗脑了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再说我年纪还比你大三岁呢，看着身边同龄的一个个结婚生子，说不羡慕也是假的..."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萌萌，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固执了？"

　　邵翊萌了然地点点头。她想起这次回家，父母虽然没明说，但饭桌上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到谁家孩子结婚了，谁又抱孙子了。妈妈甚至还"不小心"把相亲对象的照片夹在了杂志里给她，那个男生看起来条件确实不错，但...她轻轻摇头，甩开这些思绪。

　　方黎接着说，声音渐渐变得轻快："萌萌，新年新气象。不如...我们也来制定个新年计划？"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方黎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拿出纸笔，崭新的笔记本散发着淡淡的纸香，"第一条，形象升级！第二条，扩大社交圈！第三条..."她的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写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窗外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邵翊萌凑过去看，忍不住笑出声："'每周尝试一个新发型'？'学会化三种不同风格的妆容'？学姐，你这是要转型美妆博主啊？"

　　方黎佯装生气地拍了她一下，但眼中的笑意藏不住："严肃点！这可是人生大事！"

　　窗外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在这个初春的下午，两颗心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勇敢向前。

　　开学后的第三周，邵翊萌的线上小提琴教学项目正式提上了日程。每周二和周四的下午，小李都会准时出现在音乐学院的独立琴房，架设好专业的拍摄设备，记录下邵翊萌优雅的演奏姿态和细致的教学讲解。

　　"邵老师，这个角度可以吗？"小李调整着三脚架的高度，"顾哥说最好能同时拍到您的侧脸和手部动作。"

　　邵翊萌微微怔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嗯，挺好的。"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顾总最近很忙吗？"

　　"啊？"小李差点碰倒反光板，连忙稳住，"是挺忙的，最近在调试新版本的后台算法，经常加班到凌晨。"他偷偷观察着邵翊萌的表情，"不过顾哥总是会亲自审核您这边的素材，特别认真。"

　　邵翊萌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小提琴抵在下巴处，开始了今天的录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与此同时，科技园的写字楼里，顾颜泽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试着一段复杂的代码。办公室的玻璃墙上映出他专注的侧脸，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顾哥，邵老师那边的素材传过来了。"助理小李敲了敲门，"要现在看吗？"

　　顾颜泽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放那儿吧，我晚点看。"他头也不抬，继续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

　　等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他才伸手点开那个文件夹。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邵翊萌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衬得肤色越发白皙，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顾颜泽不自觉地放大了画面，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上她的脸颊，又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

　　"怎么又瘦了..."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画面中的邵翊萌眼下有淡淡的阴影，虽然化了淡妆，但还是能看出疲惫的痕迹。过年期间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圆润，开学两周就消磨殆尽了。

　　视频播放到三分十二秒时，顾颜泽突然按下暂停键。他反复回放邵翊萌演示揉弦技巧的片段，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这个动作..."他盯着她微微发颤的左手手腕，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立刻给小李发了个信息："下次拍摄前，确认一下邵老师的手腕是不是有旧伤，如果是，记得提醒她适当休息。"

　　夜深人静时，顾颜泽常常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将邵翊萌的视频一帧一帧地回放。有时候是检查技术细节，有时候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她。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那些藏在专业审视背后的关切与思念，全都融化在寂静的夜色里。

　　直到某个加班的晚上，小李无意间撞破了这个秘密。

　　"顾哥，借你电脑传个文件，我的突然死机了。"小李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顾颜泽恰好去茶水间倒咖啡。

　　"用吧，密码没变。"他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小李熟练地输入密码，在文件夹里寻找最新的项目资料。突然，一个命名为"S.Y.M"的加密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出于好奇，他试着输入了顾颜泽常用的密码组合——文件夹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内容让小李瞪大了眼睛。里面整整齐齐地分类着邵翊萌各种视频片段、特写照片，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偷拍角度的邵翊萌拉琴时的侧影。最让他震惊的是，每个文件都标注了详细的日期和备注，有些甚至还带着顾颜泽手打的批注：

　　"2.14 - 手腕似乎有旧伤，注意观察"

　　"3.1 - 换了新的发卡，蓝色很适合她"

　　"3.8 - 笑起来还是喜欢先抿一下嘴唇"

　　"卧槽..."小李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地关上文件夹。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他赶紧切换回工作界面。

　　"找到了吗？"顾颜泽端着咖啡走进来。

　　"找、找到了！"小李结结巴巴地回答，不敢抬头看他，"马上就好！"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生怕被看出端倪。

　　从那天起，小李看待这个项目的眼神彻底变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颜泽总是亲自审核邵翊萌的素材，为什么对拍摄角度有那么多细致的要求，又为什么每次开会提到音乐学院时，顾总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原来顾哥喜欢邵老师啊..."小李恍然大悟。作为一毕业就跟了顾颜泽的助理，他早就把这位亦师亦友的上司当成了亲哥哥。看着顾颜泽每天加班到深夜，却连约人家吃顿饭的勇气都没有，小李暗暗下了决心必定要帮顾颜泽追到邵翊萌。

　　于是，每次去音乐学院拍摄时，小李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顾颜泽。

　　"邵老师，顾哥说这段演示要再拍一遍，他特别强调要捕捉您右手的手势。"小李一边调整摄像机一边说，"他说您的手型特别标准，是完美的教学范例。"

　　"对了，顾哥昨天加班到凌晨三点，就为了调试您上节课提到的那个音效问题。"他假装不经意地补充，"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今早来发现他睡在沙发上了。"

　　"邵老师您今天这件外套真好看，顾哥肯定...啊不是，我是说学生肯定会喜欢这个配色！"小李差点咬到舌头，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我们开始录下一段吧？"

　　邵翊萌每次听到这些，虽然有点诧异，也没多想，这个小李最近是社牛上身呀。邵翊萌表面不动声色，但当她从小李口中得知顾颜泽为了赶项目进度好几天没回家休息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回到公司后，小李又会把邵翊萌的一举一动详细转述给顾颜泽："邵老师今天下班要去吃韩国料理，说是新开的那家...""邵老师手腕确实有点旧伤，好像是去年演出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邵老师换了新的琴弦，说是这样音质更好，她还特意录了一段对比..."

　　顾颜泽起初被小李突如其来的八卦弄得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年轻人工作认真，善于观察合作对象的情绪变化。

　　但是被小李念叨的多了，他突然很想见她一面，于是那天晚上，顾颜泽破天荒地准时下班。他开车来到邵翊萌的公寓附近，远远望着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透过窗户，隐约能看到邵翊萌纤细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摇下车窗，初春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手机相册里，是最新收到的素材截图——邵翊萌低头调音时的侧脸，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就这样吧，"顾颜泽轻声对自己说，"不能再打扰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