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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阴阳有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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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在冰上歇。”靖寒江把他拖到余照火面前,三个人凑在一块了,才任他放松身体喘口气:“叶大哥,歇在这里会冻死。要么上到山门,要么我送你们下去。”
“下去?”叶星堂大惊:“那岂不是白来?那我还是再试试吧……”
余照火故意逗他:“我看你那重剑碍事。不如放这。”
“啊?”叶星堂迷迷糊糊,果然上当:“不行不行——”
靖寒江注意到余照火还是一副没事的样子:“前辈,你看起来还好。”
“我在凛风堡住了十年,还算习惯。”余照火又回头看看山门的方向:“但的确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
靖寒江又看向叶星堂:“叶大哥,其实还有一种上去的办法。”
叶星堂回应迟钝:“……啊?”
——下一刻,他就被靖寒江和余照火给一拖一架地“拎”了上去。
——靖寒江以飞剑定点,告诉余照火下落的方向。如此起落数次,叶星堂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再清醒睁眼时,脚下已是一段相对平坦的冰路。
他有点想吐。
余照火落地就松了手,早就先知先觉地避在一边:“这方法不错,怎么一开始不这样上来?”
“我习惯了,所以能行,但外人很难直接从底下上来。师父说,修习的功法不一样,而且他们不是常年住在这里,很难适应天气。”
余照火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对。但我看你拎着人也还算轻松?”
“别人可以,叶大哥不行。他的剑太重了,不轻松。”
余照火:“……”
好在叶星堂现下自顾不暇,完全没听到他俩在说什么。
余照火复又看了看靖寒江:“你说话挺有意思的,你师父也是这样么?”
“这叫做有意思?”靖寒江问道,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在山上只有师父会和我说话。”
这是什么闭关不出的剑术小天才吗……余照火见叶星堂还没休整好,便继续没话找话:“嗯……我就是说,你和师父说话时也是这样吗?”
“嗯。师父说如果是重要的人,任何时候都要有话直说。你们和我上山,是重要的人。”
叶星堂终于直起腰走过来,也跟着插科打诨:“那、那不重要的呢?”
靖寒江看向他:“不重要的不说话。”
“……”
“走吧。”靖寒江转身带路:“前面就进去了。这里比较平,叶大哥跟不上,可以慢一点。”
……叶星堂上来一回,被人念叨一路。
山门的确已经不算远,但他们还是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是一座数十丈高的门楼,几乎满是冰雪颜色,已经分不清是否本就冰雪砌成。门楼之上,是一块巨大的冰牌。
霜风之中,“昆仑”二字依稀可见。
叶星堂头脑昏沉地走到门楼下,抬头时不禁感叹:“好大……”
“那上面是师父的字。”靖寒江朝着“昆仑”二字拜了一拜,又往里走:“跟我来。”
想起他之前说师父过世了,叶星堂也跟着拜了一拜。
只有余照火怔然不动,沉默地望着头顶的冰牌,直到叶星堂发现他没跟上来、又回身来喊他,他才回过神。
靖寒江也折回来等他。
远处的山道上,有些原本徘徊的人影已经要走下来,看样子他们免不了被盘问一番。
“靖寒江。”余照火赶在那些人到来之前发问:“你师父是谁?他是为宁师道死的,我要知道他是谁。”
靖寒江个子不高,即使两人隔着几步距离,也要微微抬起头看他。
“师父说他不是因谁而死。”靖寒江平静地解释着,似乎这些也是同昨夜的话一样,都是那位神秘的师父一早就告诉过他,只等着合适的时机说出来:“那是他的决定,所以只是为他自己。”
余照火重复了一遍:“我要知道他是谁。”
山巅风过,夹带着雪花冰粒鼓开人领口袖筒,靖寒江仰着脸,在余照火衣领敞开的缝隙里注意到那一截细小艳红的伤口。
远处脚步声渐近,已经能看出来人身形衣着。靖寒江回头看了一眼,认出是师父过世时,在屋里的那几位长辈。
看来已经在这等他很久了。
“贺聆衷。”靖寒江看着他说道:“我师父是贺聆衷。”
……
昆仑剑派的几位长辈转眼就到跟前,持剑各守一方将他们包围。叶星堂忙上前一步将余照火掩在身后:“前辈——”
“靖寒江!你不仅无故失踪,还带外人上来?”
叶星堂一愣:好家伙,这几个老头不听人说话的。
靖寒江昂起头来和那老头对视:“我下山,办师父交代的事。他们,是师父的客人。我带他们来找人。”
“找人?山中没有外人,你带他们上来找谁?”
靖寒江一个小孩,独自和这许多人对峙,叶星堂看不下去,想着是不是能上前把自己的来意解释清楚,结果才抬腿就被身后的余照火拉住:“别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听靖寒江说道:“是‘师父’的客人。”
“完成师父的事,我会带他们离开。”靖寒江寸步不退:“请掌门让路。”
——叶星堂心头一跳。
掌门?靖寒江你小子……胆子不小啊你。
“……聆衷交代你什么事?找什么人?”
靖寒江:“请掌门让路。”
“得寸进尺!昆仑剑派数百年不与山外联系,私带外人上山、触犯门中戒律,真当我不会罚你?”
——余照火压下眉头,但仍旧按着叶星堂。看样子他们门派之中关系紧张,这时候出去解释,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添乱。
掌门此句落罢,其他几位持剑的长辈见状,向前几步将圈子缩小了一倍。
靖寒江回手拔出背上佩剑,众目睽睽之下,架在了自己肩上。
叶星堂大惊:“寒江!”
“让、路。”靖寒江不断地重复已经说过的话,似乎知道这样就能达到目的。
……果然,仅仅片刻之后,那些人真的让开了。
靖寒江将佩剑收好,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回头招呼叶景楼:“叶大哥,这边。”
叶星堂:“……”
他们走进去很远,身后一直没有任何人跟上来。余照火看四下无人,忽然问:“你是剑童?”
靖寒江走在前面带路:“是。”
余照火又问:“剑童也有师父?”
“嗯。”靖寒江回答:“师父很厉害。”
余照火没再问。
旧事将近,其实他没有太多心思精力能分给眼下。
朔风霜雪,靖寒江带他们走到一处岔路,转身向着西北方向磕了三个头:“师父。遵师父的话,人带到了。”
见叶星堂面露忧虑,他起身后解释道:“叶大哥,那时师父以前住的地方。”
众人循着话看过去,入目只是一片空空荡荡的风雪,白蒙蒙的天空被积雪的枝杈分割,碎片之后,太阳轮廓模糊,散发着朦胧的光。
靖寒江扯了扯叶星堂的衣服:“在下面。”
叶星堂回头一看,愣住了:“……这下面?!”
——他们眼前,是一处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