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猎人]贯彻英雄主义》草木木夕

8、07.你永远让我信服

　　希卡利从不避讳生死之事。
　　关乎“死”的哲思总让世人苦闷，希卡利自觉没有高尚到要就此发表大段高谈阔论，她仅仅想活下去而已。
　　即便如此便是正确吗？
　　因我要活，所以我就要让别人死。
　　太阳穴的钝痛让她踉跄一下，眼看离出口越来越近，她的视线却愈发模糊起来，这亮光刺得她想流泪，转而又笑了，笑着，粗重地喘息，肺部空间被极限压缩。
　　希卡利头重脚轻，穿堂风在耳边激起细微电流，震得耳蜗嗡声作响，她烦躁地捂着耳朵，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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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卡利到达塔底时，广播报出她是第十八名。
　　环顾一圈，不见同伴身影，她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擦拭身上伤口的血迹。
　　虽有很多外伤，所幸没骨折，大概不会对后续的考试造成什么影响。
　　“呵呵。”
　　这笑声在安静空旷的塔中诡异得很，希卡利不用抬头看也能知道是出自谁。
　　西索走到她旁边坐下，开始搭扑克。
　　“呵呵呵。”
　　他把牌一张张垒起，搭成一个金字塔，再用指尖轻轻一推，脆弱的牌塔轰然倒塌。
　　“呵呵。”
　　希卡利背靠墙壁，抬眼看向那堆散乱的扑克牌。
　　“……无聊的话，可以去骚扰别人。”
　　她疲惫地哑着嗓子赶人。
　　“哼，可是这里只有你呀～”
　　西索眯起眼睛，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夹了一张扑克牌撩起希卡利散落下垂的长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锁骨处的血痕。
　　“而且…你看起来变有意思了很多。”
　　他朝希卡利歪过身体，压低声音，对她蛊惑般耳语：“感觉…你在塔里玩得很开心啊。”
　　那目光是剧毒的蛛丝，缠绕过希卡利的每一寸发肤。
　　“小希卡利，又靠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呢。”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杀人了吗？”
　　希卡利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两步，在离西索一米远的地方重新坐下。
　　“是的，我杀了，这答案令你满意吗？”
　　她迎上西索的目光，淡蓝色的瞳孔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空泛得近乎生出一缕神性。
　　西索瞬间浑身战栗着，脊柱不自觉酥麻到汗毛直竖。希卡利的反应让他亢奋难耐，像某种东西即将喷涌而出，又要死命压制似的，他十指交叉紧握，怪异的声音从他牙缝里呲出来。
　　“很好，当然很好……”
　　随即他摆出一个完美到恶心的笑。
　　“但是我还是不满意哦～仅仅是这个结果，可不够看。”他的舌尖掠过唇角，“我还想从你身上得到点‘别的东西’。”
　　希卡利收回目光，无心纠缠。
　　“其他的一切，无可奉告。”
　　她的耐心已经在那座塔中消耗殆尽，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小杰。
　　但理性上又不想见小杰。
　　她在害怕。
　　“第20名，99号，21名16号，以及第22名403号，23名404号，24名405号，到达塔底！”
　　广播声激得希卡利一颤，是小杰！
　　不要，不要靠近，不要拥抱。
　　心里的沼泽困住她急速下坠，她浑身粘稠，血迹斑斑，手上满是细小的伤口。
　　“希卡利！”
　　回过神时，小杰已在她面前，正拉着她的手检查身上的伤。
　　不要，不要关心，不要触碰。
　　小杰和雷欧力絮絮叨叨了很多，可希卡利还浸在沼泽中，声音被尽数隔绝，传入她耳中的只有模糊段落。
　　不要，不要靠近，不要拥抱，不要关心，不要触碰。
　　熟悉的味道绕在鼻尖，希卡利把小杰抱了个满怀。
　　“希卡利？”
　　小杰被抱了个措手不及，他慢慢回抱住她，手指轻柔梳理她在脑后打结的发丝。
　　“是不是受委屈了？”
　　怀抱收紧，连带着把他的心脏也攥紧。
　　“小杰，如果我哪天做了让你讨厌的事情，你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希卡利的声音与小杰的肩膀融在一起，于是小杰的心脏又被雨打湿，像一件没晾干的衣服，散发闷闷的潮味。
　　“不会的！”
　　小杰的声音坚定。
　　“我永远都不会讨厌希卡利！”
　　“可是我做了让你反感甚至深恶痛绝的事情！”
　　希卡利从小杰的怀抱中撤出，急切地想要给自己的罪责刻字纹身，企图一生在神罚中渡过。
　　“可是希卡利时不会做让我讨厌的事的。”
　　“问题是我做了！”
　　不要，不要靠近，不要拥抱，不要关心，不要触碰———
　　“希卡利！”
　　小杰用双手轻柔地托举着希卡利决堤般的苦楚，并下了一场金色的雨，阳光倾泻，温暖明亮。
　　“就算希卡利做了那种事，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相信，那个理由一定能让我比你自己还要更加信服。”
　　小杰，有时我分不清你与太阳的区别。
　　希卡利低着头，狠狠吸了一下鼻子。
　　“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杰扶着希卡利的肩膀，也低下头去寻希卡利的眼睛。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
　　她顺势再次将脸贴上小杰的颈窝。
　　“喂。”
　　奇犽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奇妙地冲淡此刻的黏腻，一切又步入正轨，飘忽零丁的魂有了可以降落的地面。
　　“要抱到什么时候？这家伙的伤要赶紧处理吧？”
　　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伸出大拇指撇向血污满身的希卡利，那后半句话是冲着雷欧力说的。
　　“应该半个小时内会让我们动身去下一个考场，可能要抓紧时间。”
　　酷拉皮卡接上奇犽的话，估算道。
　　雷欧力即刻反应过来，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蹲坐下，麻利打开手提箱，拿出消毒水和纱布催促着希卡利过去治疗。
　　“希卡利，要快点处理伤口哦。”
　　小杰摸了摸自己肩颈处的脑袋。
　　希卡利不为所动，还未抽离。
　　“差不多行了，撒娇也要看情况，而且你都把小杰的衣服弄脏了。”
　　？他的衣服原本很干净吗？
　　被奇犽揪着后领提走的希卡利吸吸鼻涕，呆呆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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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往赛比掳岛的船比起海神号小了许多，只载了寥寥二十几人。
　　希卡利在书本上读过，世界上的海是统一水体，它们互相贯通。尽管被大陆、岛屿分隔，但海水通过海峡与洋流等自然水道连接到一起，形成系统。
　　她双手撑在船舷上，把身子探出去，用尽力气深深吸了一口海风，感受咸涩渐渐灌满身体，渴望从中攫取一丝熟悉的味道。
　　她想鲸鱼岛了。
　　“希卡利。”
　　小杰走到希卡利边上。
　　“真的没事了吗？状态不好的话绝对不能逞强。”
　　“真的没事啦。”
　　希卡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笑得真难看。”
　　结果遭到奇犽的锐评。
　　“喂！你这小鬼怎么一点也不懂照顾女孩子的心情！长大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雷欧力扯着嗓子，依旧是义愤填膺。
　　“吵死了！我才不需要！”
　　奇犽耳尖一红，吼得比雷欧力更大声。
　　“唉，真是没有见识的小屁孩，你不知道啊！女人这种可爱的……唔呕！”
　　雷欧力的话卡在喉咙中，接着被旁边的酷拉皮卡一拳锤回肚子里。
　　“跟小孩子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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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卡利看着自己手里目标的号码。
　　197号。
　　这谁啊？
　　她抬眼往四周看了看，考生们领猎物目标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号码牌藏好。
　　看来只能上岛以后见机行事了。
　　“希卡利！过来！”
　　小杰和奇犽蹲在一处台阶下面，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希卡利走过去，和他们蹲一起，三个小蘑菇只露个头尖，叽里咕噜地说悄悄话。
　　“喂，你的目标是几？放心，我们两个都不是你。”
　　希卡利掏出号码给两个男孩看。
　　“我的目标也不是你们，这个197号，我没印象。”
　　“我是199号，数字离得很近，有可能是一伙人。”
　　“嗯，也不一定，很多人都是独自来的，奇犽你不就是吗？”
　　“……也是。”
　　奇犽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希卡利一个脑瓜崩。
　　“！痛！你干嘛！”
　　希卡利捂住瞬间红肿的额头。
　　“不干嘛，就有点不爽。”
　　小杰怎么一直不说话？
　　一只没听到小杰的声音，希卡利这才发觉小杰异常沉默，神情紧绷。
　　“小杰。”
　　“你的目标是谁？”
　　小杰先叹了口气，随后也掏出猎物号码给希卡利看。
　　希卡利眼皮一跳。
　　“小杰，你手气真差。”
　　“我刚也这么说。”
　　奇犽附和道。
　　44号，西索。
　　想到西索那迫人的气场和大开杀戒时的残忍手段，希卡利后背发凉。
　　“这你要怎么办啊，正面进攻肯定是行不通的。”
　　“嗯，智取吧。”
　　“害怕吗？”
　　“或许吧。”
　　小杰双手握拳，指节泛白，冷汗从脸侧滑落。
　　他完全投入自己的思考中，无意识用脚蹭着台阶边缘，嘴角抖着上扬出一个笑。
　　眼前是海平面，连着雾蒙蒙的天，小杰琥珀色的眸中迸出的锐意却将朦胧扎破，霎时天光乍泄。
　　骗人，兴奋早就压倒恐惧了。
　　“小杰，如果需要我‘看’……”
　　“你别给他添乱就行。”
　　奇犽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
　　“待会儿考试开始后，你和我一起。”
　　“啊，我自己也可以。”
　　希卡利皱眉站起。
　　奇犽盯着希卡利的眼睛看了两秒，无所谓地耸耸肩，扭头走开。
　　“那随你，反正小杰估计有自己的打算，别去打扰他。”
　　希卡利心口一堵，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来。两男孩要好她是知道的，可奇犽三番两次地嘱咐，让自己“别添乱”，那分明就是把她排除在外。
　　她抿紧嘴唇。
　　真是的，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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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岛的顺序就是号码牌的大小顺序，也就是说希卡利要最后一个出发。
　　“真的没问题？一个人可以？不用和我一起？”
　　雷欧力怎么都放心不下上场考试负了伤，精神状态不佳的希卡利，反复确认了四次。
　　“嗯，没事！放心去吧！”
　　希卡利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踮起脚伸长手臂拍拍他的后背。
　　“加油！雷欧力！”
　　“那好吧，你千万要小心。”
　　雷欧力反手揉两下希卡利的发顶，转身上岛。
　　排在希卡利前一个的是小杰。
　　“希卡利，身体撑不住就进去以后在森林里躲好，如果我能拿到西索的号码牌，会闻着你的味道去找你！”
　　“如果我也遇到危险了，那你就一个人藏到考试结束，保护好自己。”
　　小杰说得无比认真，甚至语末带上一丝无意识的恳切。
　　但是。
　　希卡利把背包带子紧了紧，原地跳两下活动身体。
　　我做不到一个人躲起来。
　　这是猎人考试，我是来成为猎人的。
　　“406号考生，现在可以上岛了。”
　　所以，我不会被动等待，我要去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