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tiffany是个小菜鸡

21、第 21 章

　　在广州安定下来后，赵昭平终于安心。
　　她依然没有和温庭笙离婚。
　　她坦然地和赵久摊牌，你还是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吧，说自己这辈子是不会考虑离婚再婚的。

　　赵昭平不信真心，只信人性。
　　赵久之所以在梦里无人替代，是因为他死在了最爱她的二十岁。
　　死在了两个人感情最深的少年时代。

　　可若是他们没有意外发生，一直在一起，也许五年十年后，他也许就早变成了蚊子血、白米饭。
　　如果赵久没有死，在漫长的岁月里，若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在某天，因为认知和观念的差异产生龃龉，在平淡和不忿中渐行渐远，时间的磋磨会毁掉所有的坚贞。
　　哪怕真的没有被毁掉的也许不是坚贞，赵昭平也会觉得，只是诱惑不够吸引。

　　而且，赵昭平不喜欢梦里自己为赵久的死而失去理智的状态。
　　她在7岁那年，就学会了要控制情绪，做情绪的主人。
　　只有理智的人，才能做最精准的判断。

　　当初，会在那么多的人选中选择温庭笙，其实，也有一个她没有告诉过父亲的理由，温庭笙，牵动不了她的情绪。
　　赵昭平和吕秀芝，从来就不同的。
　　吕秀芝，选男人，是为了靠男人逃脱苦海。
　　赵昭平，是选择一个身份，一个她能掌控住的棋子，一个合作的伙伴。

　　从头到尾，她没有在温庭笙身上投入多少感情。
　　自然也不会对背叛感到多少失落和难过。

　　而放弃赵久，也只是一个不怎么难做的选择。
　　连选择赵久，都是一个并不多么慎重的决定。
　　赵久年轻，好看，爱她，好哄。
　　选择赵久的时候，她就想好了顶多一两年就会和他分开的。
　　他的死是意外。
　　他爱她之深是意料之外。
　　意外叠加意外，却没有弥补挽救的可能，所以她失控了一阵。
　　她不喜欢不可控，那就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赵久很执拗，没有找姑娘结婚生子，只是固执地守在她身边，直到他等到了温庭笙的死讯。

　　两年后的一个下午，吕秀芝突然给赵昭平电话说，她和温庭笙吵架失手推了温庭笙一把，温庭笙磕倒头，已经没气了。
　　赵昭平沉默了好几秒。
　　她明明选择了不参与温庭笙的因果，除了让吕秀芝把握好温庭笙之外，什么也没有做，温庭笙还是死了。
　　还是死在了吕秀芝手里。
　　自己还是做寡妇了。
　　甚至死得比上一次还早。

　　命运真是不可言说。

　　她还要表演深情寡妇吗？
　　答案是，必须要。
　　赵昭平说，你先报警，然后在警局待两天，我现在买票回去捞你，别怕，带上嘉宁，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等我。

　　赵昭平去北平的路上就在想，温庭笙，会不会，如他之前的梦一样，魂魄就在身体边上，看着身边的人呢？
　　想到这，赵昭平竟然忍不住笑了。
　　想到接下来她要在鬼面前表演，然后骗到了鬼，赵昭平差点装不下来难过。
　　好在去北平的火车开得够久，足够她酝酿好悲伤的情绪，去表演痛失所爱。

　　只是赵昭平没有想到，她的表演不仅骗到了鬼，还骗到了人。
　　赵久跟着他去了北平，没有露面，却一直远远地偷偷看着她哭着接受媒体采访，诉说着温庭笙是一个多么优秀多么伟岸的人。
　　赵久的自卑和嫉妒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赵久还是死了。
　　死在了战场上。
　　赵久从北平回来后，参军了。

　　其实在广州赵昭平与赵久这两年多，一直地里纠缠着。
　　赵久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赵昭平都心硬如铁，只会做明面上的温太太，暗地里与自己如何抵死缠绵，也不会在人前多给自己一个眼神。
　　赵久自始至终没有怪过赵昭平，他觉得，确实是这个世道不公，对女人太过苛刻，她才需要一个安全的强大的身份作为自己的前缀，来保障自己的安全。
　　赵久一直都觉得赵昭平不爱温庭笙，只是喜欢温太太这个身份。
　　他一生可能都没办法给赵昭平一个荣耀的身份，那他可以默默陪伴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自己都在。
　　可是看着她去接温庭笙的遗体的时候，那些眼泪和痛苦，赵久迟疑了。
　　赵昭平，不会，是爱着温庭笙的吧？

　　赵久选择去参军。
　　他想搏一搏，如果自己立了战功，成了身份比温庭笙更高更可靠的人，或许，赵昭平会乐意挂上他夫人的名号。
　　他每场战斗都冲在最前面。
　　他确实打出了点名头。
　　可他还是缺了一点运气。
　　他升上副团之后的一场战斗，异常激烈，死伤无数，他也倒在了那一战。

　　他的战友带回来他的功勋章，赵如意沉默地接过。
　　当天晚上，赵如意来找赵昭平，把功勋章给了她。
　　赵昭平突然明白了，赵如意已经知道她和赵久的事。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赵如意，我做不了你的嫂子，可不可以做你的姐姐？
　　赵昭平替自己父亲收养了赵如意。

　　办好温庭笙丧事后，吕秀芝就带着温嘉宁和赵昭平一起回了沪城。
　　温嘉宁正式交由赵昭平抚养。
　　温嘉宁比梦里更早开始他的地狱学习时光，8个老师每日上门启蒙教导。
　　一点童年都没有了。

　　赵昭平租了隔壁的院子给吕秀芝住，吕秀芝每天都可以过来看温嘉宁，和温嘉宁一起吃晚饭。
　　吕秀芝想工作，赵昭平问过她想法后，把她安排去了报社，她文章竟然写得不错，有温庭笙的影子，不过还是教育环境的原因，还是稍微稚嫩，李长秀他们没有拿有色眼光看她，而是根据她的情况，商量了下，安排她做了记者，她做得有声有色的。

　　温嘉宁八岁那年，吕秀芝结婚了。
　　和邓善金。
　　缘，妙不可言。
　　赵昭平感叹，即便做的选择不同，可有些人还是奇妙地被缘分牵扯上了，有些事还是和另一个选项的结果相似。
　　好在，大部分而言，是往好的方向走了一些的。

　　梦里，邓善金和吕秀芝在一起，是偷情，也是算计，温庭笙死后，邓善金就消失了，留下心碎的吕秀芝在赌桌越陷越深，跳楼而亡。

　　邓善金没去北平，自然还是在沪城做医生的。
　　吕秀芝去看病的时候和邓医生认识的。
　　接触多了互有好感，在邓善金表白后，吕秀芝想到自己曾做过别人的情人生了孩子，起初实在是没有勇气接受。
　　她坦然说出自己过去，邓善金毫不介意。
　　他们最终走到一起。
　　还生了个儿子，取名邓爱民。

　　和相对凄凉的梦比起来，最大的不同，大概是赵如意。
　　她活着，有家人，有朋友，长大了，结婚了，还有孩子。
　　她和温嘉宁感情很好，比起严厉冷血的妈妈赵昭平，温嘉宁一直更喜欢温柔的姑姑。

　　赵如意后来做了老师，研究的农学，动乱时期也没有被影响。
　　因为一直在研究高产大豆，她嫁人很晚，三十四岁的时候，才和小自己五岁的生活秘书黎延结婚。

　　赵如意一生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十几岁就参军了，后来参加了边境反击战，但黎侒的运气和舅舅一样不好，他留在那场战斗里了。
　　赵如意晚年丧子，悲伤过度后，发了老年痴，记不清丈夫孩子，只记得哥哥赵久和昭平姐姐。
　　黎延一个人照顾不来，赵昭平也老了，也照顾不了，还是温嘉宁和邓爱民悉心地照顾下，在快乐的童年里玩了两年后，才满足地离开了。

　　邓善金走得也早，他幼年病弱，哪怕是医好了，其实本源命数还是减少了不少，四十来岁一生病就突然百病缠身，半年就没了。
　　吕秀芝身体挺好，但她恋爱脑。邓善金走了之后，她竟然殉情了。
　　把儿子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