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两败俱伤 ...
-
“我同父皇说,你常出入景氏产业寻欢作乐。”子车谦冷哼一声,将袖间几份见闻摆在子车谭面前,“还有,暗中结交世家子弟的事。”
“这个我冤啊!”她抿唇,“能和我玩到一处的,能是什么惊世之才。”
似是早便猜到她会这样讲,子车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所以,你是承认自己的确对皇位没有念想了?”
“先前阿姐还在,或许我是想过,可现下……”她摊手,以示自己无能为力,“灵力没有,人脉没有,留个所谓天命,还能真掀了皇城不成?”
子车谦短叹一声,还是把话题带回她的婚事上:“不过如今,你要成家也好,可惜你一身天赋,竟断在不能诞育后嗣上。”
论起这个,子车谭也有话要问他:“大哥是否向大嫂说明人皇族承继子嗣的一些——禁忌?”
“……”子车谦也没料到她会把话头带到自己身上,“从未。”
“害,我也是听市井小民偶然说起,说嫂嫂母家对于后嗣的问题上十分严苛,三番几次寄信去要嫂嫂早日生下子车氏长孙呢。”
她的表情耐人寻味,可子车谦却是皱起眉头:“此事我会同上官家说明。”
“只是说明吗?”子车谭将两条手臂交叉置于身前,“祖父设下的禁令,大哥不是不知道,莫非你也在期待……”
“阿谭。”他目光凌厉一瞬,“慎言。”
“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她扶着腰,又佯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哎呦,痛死我了,我先回府了,大哥你也早些去陪嫂嫂吧。”
子车谦最后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子车谭可不管。
圣旨是与她一道来的王府,她甚至还抽出半点时间来感叹那群老家伙竟这般有效率,这都快赶上急令的速度了。
此番来宣旨的是无名,他告诉子车谭,另一道旨意已经快马加鞭赶去葳蕤山,赶得及在流放旨意送到前,召景苏回炎帝城待嫁。
“那,其他的女眷呢?”
无名又道:“听说枨王殿下进言,陛下愿意松口将景府家眷送往城外清城庵,从此青灯古佛,远离世俗。”
不过面上还是流放就是了。
子车谭颔首,叫客习给无名递了一锭金子。
“殿下,这……”
“收着吧。”她笑着,推了他的惶恐,“往后,本王或许还有些事需要你办。”
“奴不敢!”他赶忙跪下,“奴深受师父恩惠,自然也认郢王殿下——”
“嘘。”子车谭蹲下身,止住他的话头,“其中是非你我明白就好,不必明说。”
“是,是。”无名应声,起身拭去额间细汗,又行礼道,“那奴先退下了。”
目送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子车谭才仰头瞧了眼今日的晴空。
“天气不错。”她扬唇,“今晚要有贵客登门了。”
听她这么说,策谪都不禁侧目,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郢王殿下哪日不在迎客?挨了一鞭,倒是整出地动山摇的架势来,这王府一天招待五六批知己,银子可是受不住啊。”
公西珞此刻还算不经世事,只是随之附和道:“师父,你知道的,徒儿我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离不开灵果。”
“少不了你们的。”子车谭白他们一眼,“吃白饭呢,吃成大爷模样了。”
“师父……”
“……你除外。”
于是堂上一人欣喜,一妖咬牙切齿。
子车谭又回头,客习站在廊下,对此间之事漠不关心。
唉,从前商阔定然会对她展颜,顺道夸一句:“殿下说什么都对。”
想当年,还真是想当年。
她笑着摇头,走向后院。
夜来得慢,尤其是入夏后。
子车谭趴在窗口看阿颜新送来的话本。
“亲爱的妹妹,这都是姐姐我的最新大作哟。”
扉页里夹着这样一张芸签。
她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地将其抽出,扔在一旁。
子车漱谭不看话本,因为她的人生比话本还精彩几分。
但难熬的时光里用来打发闲暇还是不错的。
趁着宵禁,街上无人行走时,子车诫借口巡察入了郢王府。
然而翻过高墙,院中正襟危坐候着的,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三弟本人。
茶盏置于石桌上总会发出些令人犯怵的声音,玄衣人手腕一转,一柄长枪便从不知名地方刺出,直直冲向子车诫腹部,情形好似当日子车谭处境。
不同的是,子车谭没了灵力,实打实地受下那一击。而子车诫在空中翻转两下卸了力,最后也能安稳落地,毫发无损。
“阁下何人?”他在脑中一一扫过子车谭的几位至交,可排除下来发觉其实没有一位世家子弟敢对枨王出手。
那就是仙门或是江湖上结交的不三不四之徒。
玄衣人未言,子车诫对此也生了几分不屑,扬鞭就要往他身上打去。
要不说,这架还是得拳拳到肉步步杀招的,才好看。
子车谭与公良惘在小楼上围炉煮酒,手边还有宵禁前,策谪去颐明湖新开的那座茶楼买的外地特色小吃。
“你说,这项邛与枨王,哪位武艺更高?”
“都没我高。”子车谭嚼着烤鹅肉,嘻嘻笑应。
公良惘一瞧她这副嚣张样子便忍不住啧啧两声:“你也就仗着人皇族天生长寿吧,迟早把自己身体玩透支,然后暴毙在哪个无名角落都不知道。”
“诶,你可不能咒我啊!”
话落,长乐枪扫过锦袍,那金丝勾勒下的白衣渗了血。
子车诫这才意识到此人身手不凡,或许是位劲敌。
他整装,将原本揣在怀中的药瓶细细收好。
落阳鞭破空而来,缠住长乐枪,双方对峙着陷入僵局。
“兵不血刃,你不怕他们打起来真伤到了谁?”公良惘为她斟上一盏果酒,“到时候你该心疼谁去啊。”
“当然是心疼我家阿邛了。”子车谭想也不想,“这小杀手长得那般好看,性子又合我口味。二哥么……”
她摇了摇头,又道:“难说,还是让二嫂自己去心疼他吧。”
项邛借力跃起,身位直逼子车诫,枪头堪堪擦过他鬓边长发。
“冷心冷情,这性子哪里好了……”公良惘抿唇,并不理解主公这出乎意料的触动点在哪。
子车谭听了可就不高兴了,硬是拉着她细数项邛的可爱之处:“我上次就在这绑了他,他还蹬着腿说要报复我呢,结果我缚灵索发作,还不是乖乖给我送药来。”
“那药有用吗?”似乎是医师的奇怪关注点。
子车谭虽然疑惑,但是有问必答:“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礼轻情意重嘛。”
落阳鞭再次挥下,趁着项邛脱力间隙,重重击打在他左臂。
“还有呢?”
“还有就是……”子车谭又想继续说,转眼却瞧见一只小鹤停在栏边,脖子上还系着一份信笺。
两人对视一眼,将其从仙鹤身上取下。
公良惘将其打开,以免有何暗器伤了子车谭。
然而,暗器寻不到,倒是有一方丝帕。
还散着血腥味。
子车谭微微蹙眉,她怎么可能认不出这只小鹤是谁家豢养的。
公良惘前脚才将这方帕子抽出,后脚就让子车谭夺了去。
“曲居殿,求援。”
血渗在绸布上,晕开红莲,连几个字迹也难看清。
公良惘辨得艰难,索性也直接问子车谭:“这是……”
“西夙女帝的密信。”她立刻收起,将其重新塞回信笺中,“看来是又要变天了。”
公良惘立即明白她的意图,反应过来便拉上她的手,道:“我也要去。”
“此行艰险,我需要你和客习留下照顾叹寸。”她抬眼看向下方斗场,双方身上都挂了彩,也不知项邛替她出完这口恶气没,“我带策谪和项邛去。”
“他?”公良惘变了神色,挑眉看向那道玄色身影,“你能使唤得动他?”
只听她嘿嘿一笑,又开始插科打诨:“其实你不知道,在迎春会上,他之所以能够入梦助我拔除魔障,就是因为跟了咱们一路却又忍着一言不发呀。”
咦。
听她这样描述,公良惘只有满脑子的后怕。
“所以你是说,扶光弓的准头其实一直对着你,只是我们察觉不到吗?”
“什么准头,那是想多瞧我两眼。”
“……王爷你个痴女。”
“嫉妒。”子车谭不出一息就看透了公良惘的本质,“本王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小玩意儿有多难,你知道吗?!”
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于是公良惘放弃争辩,抬脚把人踹下小楼,正好叫路过来寻师父的公西珞稳稳接住。
“师父,您在练御剑吗?”天真的质子大人抬头目测了一番距离,“这是不是有些高了?”
“其实,师父在抛绣球。”不知何处来的,子车谭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三两下就被她缠成花朵模样,旋即扔给公西珞,“行了,你也去休息吧,别累着自己。”
绣,绣球。
公西珞抱着那块红布,像是什么烫手山芋,连带着自掌心至耳尖都红得吓人。
不过那份悸动很快就消了下去。
因为第二日子车谭便又不告而别了。
还带着策谪。
另一边的子车诫由于吃了些报复,但在子车谭从中斡旋调和下暂时与项邛达成了和解。
然而在不久后他知晓了项邛曙金榜杀手身份后,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怒气。
但很快,这份怒气又烟消云散。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位富绅撒千万金要取子车谭首级,项邛却在这时倒戈,其中缘由一时难以说清,子车诫便也随他们去了。
总归,能活着从前线归来,便已经是大难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