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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英才良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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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少年,你有什么想法?”古岫站在她身侧,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留下?”
“我都摇人来救了,送佛送到西呗。”子车谭负手而立,如是答道,“若他不是仙人,我自会去寻他的家眷。”
“那若他是呢?”
“那便更好办了。”她回首,笑得明媚,“我正缺一身强盛的灵力呢。”
古岫只轻瞄了一眼,知晓她是玩笑话也没往心里去,只甩一甩袖叫她好自为之。
在这山上,三长老发了话要留人,谁敢不从啊。
明面上也只有一个二师姐敢反对,可现下连代掌门也并无异议,还把所有站出来的长老都瞪了回去。
好嘛,一个天马行空,一个无言宽纵。
白池山危矣!
商阔回来得快,不过子车谭来接他们时,眼尖发现公良惘身后还跟了位身形异常熟悉的公子。
“师父!”公西珞自知藏不住,便不由分说地冲到她面前,四下检查过后确认她并未受伤,才松了口气。
子车谭默默将目光移到商阔身上。
“没瞒住。”也是难得在商小将的脸上看到这副无助的模样。
子车谭轻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左右无人受伤就行。
“其实,”商阔又心虚地移开目光,“还有几位,想见见您。”
子车谭刚刚抬起的嘴角又降了下去。
来人不算陌生,与她也算相熟。
客习自是不必多说,双方曾多次合作,又有恩情在身;独孤滦与商阔交情不浅;独孤娩也有护驾之恩。
“罢了罢了,都留下吧。”
谁让她是独占一座山头的长老呢。
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庆幸自己的长寿与尊贵身份。
洒扫弟子收拾好屋子,众人便开始各司其职。
来了好些助力,策谪总算是能撤下灵力,却因消耗过度,一头栽倒在公西珞怀里。
这情形,吓得子车谭第一时间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没事没事,只是脱力晕过去了。”她吩咐公西珞把人带回左边第一间厢房里好生看顾。
但灵力供给是不能断的,客习就正好补上这个空缺。
做完伤口的缝合与包扎后,公良惘卸下用具,先一步走出房门。
外头众人正怀揣着些许担忧等待着结果,瞧见她出来了,便立即上前问询。
公良惘谁也没答,拉着子车谭就说要借一步细聊。
小医师表情肃穆,她便也应承着挥手遣散众人,自己跟着去了拐角。
“此人有些古怪。”不用她问,公良惘便直截了当地指出,“他没有五脏六腑,连筋骨也异于常人。”
这件事,子车谭在初次诊断时便得知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公良惘看出了她的犹疑,迅速捕捉并加以质问。
子车谭并未有瞒她的打算,但若将此事和盘托出怕是也会引来不少麻烦,于是折中选了个说辞代替:“只是猜测,你且等我些许时日,我自会给你个解释。”
“要多久?”
“等到当事人能够亲口告知真相,为止。”
同样的话语,她也曾与古岫提起过。
仙人临凡定是有大机缘或大劫难,至于凡尘蝼蚁命数如何,只在其一念之间。
故而不好答。
是夜,竹屋大多灭了灯,唯有那白发少年养伤的屋子还亮堂着。
子车谭守着烛台,山水守着子车谭。
她久久不肯离去,似乎是在坚守着什么。
到底是法器,百年相伴已结了剑灵,纵使主人没了灵力傍身,山水也能独自应对危机。
无聊时,剑灵还能充作消遣。
透明着身子的小精灵在她指尖跃动流转,时不时配合着子车谭的指法,佯装出受了重击的模样。
天地灵气入体,榻上酣睡的人儿也在不知不觉中睁开了眼。
子车谭机敏地看向他,本来空无一物的手也迅速握上山水,明哲保身。
而少年也不负所望,只一眼便能看穿她的身份:“人皇族?”
单就相貌来说,人皇族与凡人并无不同,能一眼辨出,说明此人确实有些本事。
仙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你是谁?”她站在烛光下,脸却埋在阴影中。
“我——”他犹豫一瞬,再答,“我名唤长覃,是神界文官。”
“那你为何下界?”
长覃我见犹怜地垂下眼:“犯忌。”
“犯什么忌?”
这刨根问底的性子忍得对方很是不满。
长覃看向她,一眼便瞧出玄机:“阁下身上的秘密也不少,不妨一问换一问,如何?”
素来只知一命换一命,这神还真是会讨价还价。
不过子车谭还是答应了。
毕竟对方能一掌把她拍死。
“阁下何人?”
“子车漱谭。”
听见这个名讳,长覃不由得挑眉轻笑:“天命霸星?”
不过……
他细细打量起对方,又问:“你怎么外形看起来是男儿身?”
“异身符。”她面不改色,“伪装身份而已。”
也是,两颗紫薇是双生子,伪装起对方来得心应手。
“该我问你了。”子车谭摩拳擦掌,总算把主动权揽回到自己手上。
瞧她这个兴奋劲,可别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才好。
“你说。”
但到底是自己许诺的,大不了到时就装作困了答不出。
虽然他才从长久昏迷中清醒过来。
哪知子车谭措辞半晌,只问了句:“紫微星命格的人死后,也是入轮回吗?”
“……你要问吉星?”她的目的不难猜,但这个问题或许涉及天道,长覃还真得细细思量那句话能说。
“是。”她紧张地上前一步,“阿谭为我自戕,我想问他是不是还能投身于别家。”
“你想见他转世?”
“我想见他。”
这一声坚毅自然,长覃也挑不出她是假意的证据。
可是分明,子车谭是她亲手送上路的。
神界判词不论情,只就事论事。
“吉星命簿在神君手上,”他答,“我只知道,他投去了济世道。”
“何为济世道?”
“以己度人,向死而生。”他又答,“济世道者,多为贫寒人家,在历经磨难后登临高位,造福苍生。”
“那我如何寻他?”
话未落,长覃先摆手拦下她,笑道:“阁下稍待,该我问了。”
忘了这一茬。
子车谭抿唇,既是对自己藏不住心思的懊悔,也有些许心虚惭愧。
所幸长覃并未计较,只抬手指向她右肩:“你这……”
长箭破风而来,正好穿过子车谭垂下的袖摆,最后落在软榻上,离长覃不足一掌距离。
扶光箭,又是项邛?
子车谭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这小杀手又要做什么。
现下她可没时间陪他闹腾。
长覃似是看出她的困扰,指尖轻挑,几束灵光随之窜出,将隐在暗处的人绑到眼前。
好实用的术法。
子车谭眼前一亮,但又猛地想起自己已研习不了,失落也是难免,但她也不能再自暴自弃。
她蹲下身,将手按在项邛身上:“说好的不趁人之危呢?”
他挣扎得尤其猛烈,偏偏嘴上也被下了咒,什么话也说不出。
看到那层小结界后,子车谭疑惑地回头看向长覃。
“不是我。”后者淡然,抬手解开封印。
“蠢货!你已经被人盯上了!”好不容易恢复语言自由,还来不及喘几口气,甚至在喊出这句话后连呼吸也滞住。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但他知道,接下去的子车谭会更难受。
果不其然,一阵巨力将竹屋顶掀开,露出星河红月,自八方又杀出一批又一批的刺客,他们架弓立盾,箭头直指孤立无援的子车谭。
长覃还无法起身,能用的术法也十分有限,简单地建起一道禁制,勉强替她挡下第一波攻势。
伤痛发作,疼痛冲上暂时清明的意识,长覃没忍住呕出一口血。
陷入昏睡前,他仍然运起最后一丝灵力解开了项邛的束缚。
来人能够攻破白池山护山大阵,可见不是凡俗之辈,再打破一小小禁制,自然不在话下。
子车谭冷静下来,抬头观望这群贼子的衣饰可有异常之处。
可惜护盾挡住了他们的身形,尤其夜晚更是浑浊难辨。
项邛拔出长枪,想也没想就站在她身前。
看着他的动作,子车谭又想起一个人。
商阔。
他睡眠极浅,任何风吹草动都避不开他,按理说,这样的关头,商阔是不可能不出现的。
除非,他已然投敌。
子车谭很快就推翻这个言论。
君子固有品行,商阔更是忠肝义胆。
无奈,她只能把线索抛向唯一一位从外头进来的人。
“商阔呢?”
换来的是项邛的沉默。
不安感登时充盈,引得心跳也快了三分。
“他怎么了?”
答者抬头,已经有几名刺客预备纵身跳入直取二人首级。
“被他们打断了腿,丢到碎瓦片里了。”
意随心动,山水剑发出一声嗡鸣,迅速出鞘奔向主人身侧。
到头来,她也是一个碌碌无为之辈。
“杀。”
军令已下,罪业已铸。
紫微星没了傍身的仙力,她也仍是紫微星。
左右不过是,这条路走得难了些。
她再站定,剑身染血,猩红染脏了她的衣角。
项邛杀完东南侧的刺客,后退两步正好能与她背靠着站在一处。
“没想到你我还有同仇敌忾的时候。”
子车谭淡然,连吐出的三两句话语都显得尤其刻薄:“因为他们该死。”
闻言,项邛实在是忍俊不禁,扬枪又冲了上去。
这方还在激战,后头又架起弩箭,将准头瞄向那身白衣所在的方位。
白池山的长老服饰,还真在某种意义上帮了刺客们一程。
指挥使站在高处俯瞰战局,启唇轻吐出一句:
“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