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山神策谪 ...
-
惑晴山,南勉第一山,矗立于炎帝宫十里之外,远瞰仿若镇国灵石,紧锁住大勉气运。
这样的灵山用在修行上是暴殄天物,但用在子车谭身上,是如虎傅翼。
商阔驾马将二人送至山脚,子车谭翻身跃下,先一步替公西珞眺望起灵脉来。
自从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这贴身侍卫似乎自主竖起一层屏障来,时而瞧着她便羞红了脸。
子车谭并未多想,也懒得多想,好不容易寻了个玩意以供消遣,她哪顾得了别人。
于是公西珞愈加勤奋,不出一月便已将体魄修至顶尖,只要再辅以两次吐纳,灵气聚集后便是正式迈入修行界。
“山川灵脉不可多取,否则生机尽毁,是要遭天惩的。”子车谭道,“之所以将惑晴作为练气的最后一步,也是因为在此处或许能有大机缘。”
“大机缘?”公西珞听着还有些激动,“什么样的大机缘?”
“灵宠灵宝,或是隐士高人也说不准。”
子车谭莞尔,叫商阔在原地待命,她则亲自领公西珞上山。
“殿下保重。”商阔行过礼,眼下还暗含深意。
公西珞少说也见过许多情意绵绵郎情妾意,见他如此,第一反应还是这小子有了心上人。
可越想,公西珞越觉得不对。
自己同他认识也不过一月,子车谭又是男子,那这商将军……
公西珞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断。
公西珞更不愿意相信子车谭明知道商阔存的什么心思,却还要将人留在身边并委以重任。
“风流潇洒,油然自得,身在万物之中,而心出万物外。”
对此,子车谭自有一番解释。
“这不是师父您送我的《世论》中讲的吗?”
是了,子车谭阅尽孤本藏书,集百家之精华,撰写了一策《世论》以供公西珞学习为人为君,甚至是为仙之道。
“看来乖徒儿学得不错。”子车谭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笑道,“待将来为师后继有人,也不算一事无成。”
“师父早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不知觉时,二人已至山顶。
公西珞早已不需要客习的指导便能自主引气入体。
见他气定神闲,子车谭才微微松下心弦,吐纳耗时费力,她也不愿待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苦等。
困意来袭,她起身离去,准备寻个好去处小憩片刻。
惑晴山无人敢攀,更遑论定居。
所以,在子车谭瞧见一条溪水旁竟有一户人家时,她是极其震惊的。
甚至连发两道破阵符来确认此处并非幻境。
人的好奇心是极其可怕的,它总能促使一个人去探索力不能及的事物。
“有人吗?”
出于礼节,她还是伸手三叩其门,试图确认其中是否真的有人居住。
而出乎意料的是,居住者她可十分熟稔。
“哟,郢王殿下。”来人换了一身农户打扮,染了满头青丝,正倚在门边瞧她,“别来无恙。”
西夙的镇国神跑来南勉镇国山,凭她是子车谭,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服。
并且会认作是危言耸听。
“帝江大人怎么在这?”她倒还真生了几分好奇,“上次一别,还以为不会再见了。”
帝江眉尾狠狠一跳,语气也染上了几分不耐:“自然是来寻你。”
子车谭没控制住讶异出声,问道:“寻我?有何贵干?”
“既是你说,要本神报恩,如今本神来了,又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帝江蹙眉,明显不悦起来。
子车谭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一时兴起竟叫他人入了心,子车谭还有些羞愧。
“王爷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一小小大妖也很正常。”他冷哼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本神自有法子叫王爷,终身难忘。”
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至少帝江是真的动了怒。
子车谭并不敢贸然反抗,就这样被拽着进了屋。
木门落锁,帝江以指化刀,死死禁锢住子车谭的脖颈。
只要她敢动半步,指刃便会毫不犹豫地割破她的命脉。
“我听说,人皇的心头血可增千年修为。”
“这是谣传!”子车谭恨不得大声辟谣,“心头血并无大用,帝江大人聪慧英明,想来是不会听信此等匪徒的挑唆的。”
光线昏暗,子车谭隐约可见帝江的杀气消散。
他的确不信,只是心中总堵得慌,尤其是在见她之后。
“昔日你被天道所伤,大夙十位仙尊耗尽灵力也救不回你半条性命,这次可是长明灯险些断绝的程度,一个废柴的半身修为能救你?少拿我寻开心了。”
来时族中长辈一再请求要带这位隐世高手回天山,他们的打算无非是吸□□气后将人弃之。
帝江本无异议,可如今见了本尊,却是实在下不了重手。
罢了,就当他以此偿还恩情吧。
而此刻,子车谭并不知他内心所想,反而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法。
想出了神,一不小心便碰到了指刃,几滴血珠溢出,吓得帝江也赶忙收起了凶器。
小伤而已,子车谭随意便能叫其痊愈。
于是清了清嗓,迎着那人疑惑的目光,开口道:“帝江族一脉相承,从不唤名,可我不喜欢叫你帝江,跟豢养灵宠似的。”
那人轻哼一声,将手交叠在胸前,问道:“那你想叫什么?”
子车谭展颜,意有所感,道:“策谪,如何?”
不知寓意如何,帝江勉强压下控制不住的嘴角,反驳道:“听着不像好词啊。”
“怎么会,山神下凡,可不就是谪仙吗。”子车谭倒是十分满意,怎么说也算是费了些头脑。
山神什么都不缺,唯独一份偏爱。
或是,独有。
毫无疑问,子车谭安慰别人的手段是高明的。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洞察人心的基础上。
“那取名,也要算恩情吗?”
那人别扭开口,耳后却已红了一片。
“不算。”她笑道,“是送的。”
帝喾宫。
“西夙使臣到!”
礼官一嗓将殿内人声鼎沸打破,子车淳端坐高位,淡然目送来人携十六抬宝物觐见。
“勉皇安,”使臣行过西夙尊礼,献过宝物,才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我国庆典之日将近,皇帝陛下特命小臣来请贵国贵客,前往墨皇城观礼。”
众皇子一一看过献宝,都是世俗罕见之物,毕竟西夙背靠天山,奇珍异宝无数,还不至于沦落到要以假乱真。
既然有此诚心,派个散职前去也是上策。
至于人选,既要足够尊贵,又要在朝政中无足轻重,一时间还真寻不出。
子车谦左右看过众弟弟,见他们一言不发,便也只好做了这个谏臣。
“父皇,不如派三弟前往墨皇城吧。”
“阿嚏!”远在惑晴山的子车谭好似心有所感,揉了揉发酸的鼻头,她又专注于眼前的图纸。
“这北延皇子显然已是枚弃子,怎的你对他如此上心?”策谪啃着果子,思虑不通。
子车谭提笔又补充了些,嘴上也不闲着,得了空就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他天赋上乘,堪得大用,再讲勉延两国争战已久,要是将来能握手言和也不错。”
“靠你们那点师徒情分,去换两个国家的命运?”策谪显然嗤之以鼻,并嘲笑她过于乐观,“你不会不明白什么是帝王吧。”
“君当为黎民计。”子车谭眼眸微动,她又何尝没有野心,若是能一统三国……
罢了。
她摇首,将最后一笔落下。
策谪瞧她停了笔,便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窥看见几番,却是不得不感慨子车谭的确天赋异禀。
“你与那公西珞才相处一月,竟将他天资属性摸了个细致。”他啧啧称奇,“不愧是天纵奇才,你那小徒弟还没踏入修行界,专属灵宝却已初具雏形。”
子车谭挑眉,笑道:“这当然,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的功劳了。”
策谪眼皮一跳,顿感不妙:“你这是什么意思?”
“锻枪法宝还需上天山去取,还得委屈帝江大人……”
“滚!”策谪咬牙切齿,“你拿本神当什么?!”
想是什么是什么咯。
子车谭嘻嘻笑着,要将图纸献上。
策谪横眉冷对,冷哼着撇过头去,道:“本神许久才来一次,你就是如此对待本神的?”
“往后,我定常登惑晴山,多来看望看望您老人家。”子车谭举着手发誓,“子车漱谭,在此立誓。”
“咳咳。”策谪轻咳两声,装作不在意地取过图纸,颔首道,“看你态度不错,本神勉强答应了。”
眼咕噜转了两圈,子车谚不知又有了什么好计策:“既是报恩,又要看望,那我该怎么联系你呢?”
那人恍然惊觉,摊开掌心将灵力尽数聚起。
不多时,便有一支蓝玉短笛现世。
“这是远山笛,是帝江一族的至宝,也是我的……”他有些羞赧,但还是开口道,“本命法宝。”
还不待子车谭反应,策谪便将它强行塞进她怀里。
“以后就用它来联系本神。”言罢,那人便背过身去,“现在,你可以走了。”
子车谭仔细摩挲着沉甸甸的玉石宝器,压不下嘴角的弧度,谢过赠礼之人便顺理成章地出了门。
她倒是大大方方,留一怨男在屋内感慨女人心善变。
正巧公西珞也结束了此次灵气吐纳的修行,二人一齐下山,还问起她腰间的短笛来处。
“方才机缘所得,为师可抢先了你一步。”她笑得坦然,公西珞也展颜道:“徒儿修行,竟是叫师父捡了大便宜,这可没处说理啊。”
二人一路说笑,直至看见了商阔驾马拦在山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