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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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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师看着台下手忙脚乱、执笔画符的弟子们，只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暗自摇头。
他在符修堂执教几十余年，每一届都是如此。弟子们只见他片刻间勾勒出符咒，行云流水，便以为自己动手也会如此顺利，待到真正下笔时，才发现每一笔都不易。殊不知这最基础的火符一符，共十八个字符，六十七笔，绘制此符，需灵力连绵不绝、笔势一气呵成，对于这些初学者而言，可谓难如登天。
笔画繁杂尚在其次，下笔力道、笔锋走势、灵力运转速度，无一不影响成符效果。
这么多年，他所见过最有天赋的弟子，初次绘制火符，也用了近两个时辰。其余弟子，至下课仍未能完成的人比比皆是，更别提一些资质驽钝者，甚至有耗费一周时间才掌握方法的。
现在，有的等呢！宋师在台上缓缓踱步，时不时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弟子们的进度。
忽然，他脚步一顿——只见台下一名弟子举起了手，状似要向他提问。
怎么，这么快就有问题了？宋师走下讲台，心中暗叹，这届弟子资质恐怕不佳。他按下心绪，快步走到凌烟案前，问道：“你有何处不懂？”
凌烟擦了擦汗，眼神飘忽，颇为不好意思地开口：
“老师，丹田在哪？”
什么？宋师几乎疑心自己是听错了问题。丹田在哪？这不是每个修士都知道的事情吗？丹田之位，乃修炼基础，连这都不知道，那她是怎么修炼灵力？怎么通过外门考核拜入宗内的？
望着宋师逐渐铁青的脸色，凌烟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老师，任督二脉是何物……尺泽穴又在哪……”
朽木不可雕也！难道现下符修弟子的质量竟如此低下了吗？宋师气得胡须发颤，他从未听过这般浅显的问题，简直让人怀疑这提问者究竟是不是修士了。
连抚长须数次平复心情，宋师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本供外门弟子使用的修炼手册，“啪”地一声甩在书案上，冷声道：“这等问题，不必问我，自己看便是。”
望着宋师拂袖而去的背影，凌烟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书册。
原谅她，她上学那会只学过语数英理化生，哪里知道电视小说里的经脉丹田，竟真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必修课啊？！
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详细的人体经脉图。凌烟仔细端详经脉图，一手按着图上的标注，一手在身上细细摸索着对应的穴位。
“脐下三寸，丹田；任脉，行于前，督脉，行于后……”
这本修炼手册，在外门弟子眼里或许都显得太过浅显啰嗦，但对于她这样毫无基础的穿越者却再实用不过。
回忆着手册里的图例，凌烟轻闭双眼，默念口诀，尝试运转经脉中的灵力，仿佛有一个火红色的气团在她的肚子里出现，然后沿小腹下行，随着她的呼吸，在她的经脉中运动，所过之处，都带着温热之感。
让灵力在体内循环两周后，凌烟睁开了眼睛。方才进行灵力运转时，她仿佛像盲人第一次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了五脏六腑，那感觉十分玄妙，难以形容。但是此刻，她只觉得身体无比轻盈，充满了力量。
这穿越，真是来对了！修仙可真有意思！凌烟美滋滋地想。
再尝试运转了几圈灵力，确认没有问题后，她才把注意力收回，转向案上符纸，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画符。
仔细观察一番示例的火符，她发现，这符咒虽然笔画复杂，却还是有迹可寻：若把符咒看作一幅图画，最外围几笔长且直，仿佛画框；而内里的图案可以拆作二乘四的八宫格；顶格两格图案内容多且杂，但笔画方正，常有“口”字形结构出现；而左列的第二格又有不同……
凌烟一边观察，一边拿着空白符纸打着草稿，按照她目测的比例，在草稿上画着辅助线，标记着各种转折点。虽然有点困难，但是在辅助线的帮助下，她逐渐理清了符咒的结构，对画出符咒更多了几分信心。
————
望着台下埋头作图的凌烟，宋师冷哼一声，刻意扭过头去不看，转而巡视其他弟子，在讲台上一圈一圈地踱步。
真是荒唐！符修弟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宋师脑海中不禁闪过了今日的听闻：
据说乐修舞修今年收了好几个天资卓绝的好苗子；御兽宗亦有弟子展现了惊人的灵兽亲和力；更不必提剑修，上一届那个姓裴的弟子，刚入内门便引得各峰争夺，最后还是进了宗主门下的剑云峰，几月前已在试炼中大放异彩。
还有沈覆洲，不仅是剑玄峰峰主的亲传弟子，连议事堂的长老也颇为欣赏他，传闻戒律堂的堂主对他也多有夸赞。
反观符修，自百年前玄淳宗师后，符修一脉再未出过惊才绝艳之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宗内议事已有几次未邀请他们万法峰的符修出席，更别提宗门大比前三名更是已有四十余年未见符修弟子身影……
忆及此，宋师只觉悲从中来——符修怕是真的要完了。
宋师心情沉郁，踱步渐缓，脑中正忧愁着符修的未来时，余光瞥见台下有人在举手。
待他定睛一看，竟然又是刚刚那名弟子。
宋师一甩长袖，大步流星走去，他倒要看看这学生能闹出什么名堂！
在她案前站定，宋师强压怒意，眉间紧绷，嘴角下撇：“你这次举手，又是有什么问题？”
面前的弟子却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抬手递上一张符纸，说道：
“老师，我画完了。”
宋师看也不看，一把扯过符纸夹在指尖，冷笑道：“上回连丹田都不知，这回便画成了？你倒是进步神速。”他指尖泄出一缕灵力，缠上符纸。
可笑，他倒要看看——
灵力触及符纸的瞬间，一团炽烈明亮的火焰轰然爆开！那热度那光亮，和他之前所释放的火球别无二致。片刻后，火焰散尽，唯余教室中隐隐的余热。
不顾教室里众弟子惊诧的视线，宋师双手猛地按住书案，额角青筋跳动，脸庞涨得通红，急声道：“这……这不可能！你现在再画一张！”
这么多年，他所教过的弟子中，初学者最快那位也用了近两个时辰才画完；而符修一脉开宗以来，第一堂课成符者最短也需一个时辰。可如今距开课才过一个时辰，自她提问至今更不足半个时辰！
火焰散去，余烬飘落间，那弟子仍是一脸平静，只淡淡应了声“是”，便执笔蘸墨，沉腕落笔。
宋师紧紧盯着她：她下笔虽远不及他快，却腕稳如磐，无半分颤滞，每一笔皆带着笃定的力度。笔锋起落间，竟隐隐有着奇异的节奏。
一刻钟后，最后一笔勾连。她搁笔递符，神态从容。
宋师双手微颤，轻接过符纸，目光仔细扫过——与标准火符毫无二致！他抬指轻点，熟悉的触感、熟悉的纹路、熟悉的灵力，甚至，熟悉的火焰。
热浪再次袭来。
又一团火焰，在教室里绽放。
————
钟声敲响，下课的时间终于到了。凌烟放下墨笔，揉揉手腕站起身来。
那个宋师真是好生古怪：一开始她报告自己画完的时候，他还不信，怒气冲冲的模样给她吓了一跳。逼她当场重画后，他却又对着火球目瞪口呆，连呼“不可能”。
凌烟也是倔劲上来了，又当着他的面连画数张。宋师也不管其他弟子了，就这么站在她书案前死死盯着，一人画，一人看，就这么如是数张后，凌烟也累的不行，宋师才如梦初醒般，拿着她的符咒走回讲台，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临下课时，宋师又来到她书案前，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天赋异禀”“先前误会”，又赞赏了一番她的天赋，还告诉她定要勤勉学习，直言她是他本届最看好的弟子。
凌烟现在脑子晕乎乎的，既是画符画累的，也是被宋师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用个词形容，叫什么来着，对，前倨而后恭。
仔细想一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打脸剧情”？NPC先对主角百般质疑嘲讽（其实也只说了一句），主角随即展露天赋，啪啪光速打脸……
那换句话说，就是她在符修一道上的天赋上真的很高咯。
意识到这件事，凌烟无比兴奋，甚至比刚刚打脸成功更让她开心。前世她确实学习过美术书画，却从未妄想过成为艺术家，更别说得到专业人士的赞扬。岂料穿越至此，竟然在符修一道上颇有天赋，这怎能让她不激动。
怀揣着喜悦的心情，凌烟收好东西，随着人流走出教室。走着走着，只感觉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扭头一看，一堆弟子正纷纷围拢，目光灼灼。
身旁一名男弟子，她记得名字叫做杜阅，就坐在她附近。他望向凌烟，率先开口道：“凌烟师妹画符画的好快！我到下课前才画了一半，你却早就完成了。”
旁边的同学也频频点头，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我也看见了！宋师就站在我旁边，我看他他起初也是不信的样子，结果凌烟当场画了好几张符！”
“我自认画的挺顺，也只是在下课前堪堪画完。这么一看，凌烟师妹真是厉害啊。”
“你是第一次画符吗？听说许多师兄师姐都没这么快……”
听着不绝于耳的夸奖声，凌烟都有些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不过画得快了一些，真有这么厉害吗？
赞扬声稍歇，杜阅踌躇片刻，走近一步，脸颊微红，吞吐道：“凌烟师妹，我，我们……想请教一下……你是怎么画这么快的？”
嗯？想问我怎么画的？
她抬头看看杜阅，再看看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是满眼放光，求知若渴的样子。
凌烟眨了眨眼。
好呀，原来你们是馋我的学习技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