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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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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梦里无数次见到她,最后一刻,她看见她亲爱的姐姐吻向她。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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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讨厌啊,总是做出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包括刚才。”
“姐姐你能说一下是哪些意想不到的事吗?”
“你现在就在说出让我意想不到的话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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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家里。
此时下午六点,我翘了晚自习回家。
妈妈坐在沙发上接老师打来的电话,爸爸牵着一个小孩来到我面前,他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
“小琴宝宝,她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哦。”
妈妈抽空和男人唱双簧:“琴宝答应妈妈要和妹妹好好相处好吗?好的!”
她完全就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人,而我没继承到她的一分一毫。
“能别这么叫我吗?这称呼太恶心了。”
一语双关。
即使已经是初中生了,也仍旧被监护人喊宝宝。
而关于她,啊,只是想想就让人皱眉。
如果我将成为一个姐姐,那么我希望自己的妹妹是一只猫。
或者我成为了某人的姐姐粉也不错。实话实说,我真的是星期三的姐姐粉。
星期三出生的孩子满是哀伤。
而她满脸笑容,只符合那首童谣中的星期一——长得好看。
面对我的恶语相向、态度不善,她捉住我的手腕,双眼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对我道:“你好漂亮。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出乎意料的举动。
妈妈和爸爸未曾询问我的意愿,一意孤行地将她带到我面前,像最莽撞武断的法官为我们的关系与相处落下法槌。
只有她在向我恳求。
但判决已定,我和她共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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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别称是“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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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疯了,谁要和有血缘关系的家伙在同一所学校学习?
该进监狱的是我的母父。寻求帮助,有没有什么让家长不犯罪的同时也能进去的方法?
更疯狂的是,我看见妈妈在给那个男人的脸上药。
“疼不疼呀?”
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我妈搁这儿训狗呢?训狗对象还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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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你出现后,我感觉自己总在怀疑人生,问号和感叹号这两个标点符号占据首位。在疑惑时去询问,得到的答案却让我更疑惑不解,甚至多了惊讶。”
“所以说啊,我真的很不想见到你。”
“包括现在吗?”
“……”
“但姐姐,是你亲手增加了‘To be continued’。”
“你的发音好烂。”
“是姐姐教得好。”
“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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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在意她的存在。只是厌恶父亲对母亲的背叛,痛苦母亲的一厢情愿。
她在我前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我未和她有所接触,自然无法产生情感。
初次见面时,我厌恶她,不如说我是在厌恶我的生父。
我该对她恶语相向,替我的母亲对她施展报复吗?
不,或许她是无辜者、受害者。
更何况,我就不该将她扯进长辈们的对与错、爱与恨中。事件的重点,罪恶的根源是我的父亲。
尚且年幼的我犯了错,因为为时尚早,所以我还有机会有能力去补救。
在与她共处一室时,准确说是放学回家的车上。
我和她坐在后座,司机开车平稳,我对她说“对不起”。
真好,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道歉没有不自在、没有不适应,而是真真切切地在表述。
我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在期待她的原谅。
她疑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因为第一次见面的事,我不该那样对你。”
一边说一边将准备的礼物递给她,她一瞬间喜上眉梢,甚至手舞足蹈。
不过我接下来的话让她收敛了表情。
“但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你,说实话我对你更多的,或者用‘完全’一词更加合适。我完完全全地无视你。虽然学校里的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妹妹,但我觉得你是陌生人。所以在学校的时候不要来找我。顺便一提,在家里你找我我也不会理会你。”
如果当时的我十八岁,二十八岁,三十一岁。我就会发现她的开心不是源于收到了道歉,也不是来自获得了礼物,而是出自她误以为我发出了靠近的信号。
她的举动一如既往。
“你能叫下我的名字吗?”
“周越溪。”
在决定要道歉时,我好好记了她的名字。
阴转晴,她又变得开心。
即便是这种时刻,问号这个字符也闪烁着出现在我脑海中。
为什么她穿着长袖长裤?
而我穿着短袖短裙。
季节正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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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高兴啊你当时抓住我了,姐姐你还是对我有一丝感情的吧?即使是怜悯。”
“那种时候不管受害者是谁我都会帮助的。”
“说起这个,我都记不清是第几次问你了,真的不是‘吊桥效应’吗?”
“不如说是真爱降临。”
“你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呢,但都否认了吊桥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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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时,我备战中考,在第一周周考试取得年段第一的好成绩。同一年,生理学父亲出轨并有私生女一事被发现,外界讨论纷纷,愤恨父亲的不忠,可怜我妈的遭遇。周越溪在我家中与我第一次见面。
我从一时的厌恶到无视。而她似乎始终对我面露笑容,展现出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
两条平行线会永远平行,永远不可能相交。
然而人复杂多变,就像蓝空中的云。
事情的转机,关系的连接,感情的改变,发生于期中考时间。
初一生和初三生同在一栋楼学习,五楼的厕所维修中,只能去四楼上。
距离考试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四楼厕所门口同样放了维修中的黄色立牌。
本想打道回府,刺耳的巴掌声落入耳中。解释了忽然出现的立牌。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我悄悄走进去,并开始录像。
视频中,周越溪被几个人围住,虽然是女厕所,但有女有男,放哨的是个女孩子,看见我了欲出声,被我上前一步捂住嘴。
疑惑她耳朵泛红,庆幸她没有告发。
视频继续,不堪入耳的辱骂,泼水、踢踹,然后是巴掌。在被扇了一巴掌后,原本保护着自己头部的周越溪忽然奋起反抗,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她很快被牵制住。
差不多了,证据已经足够,我开启闪光灯模式,对她们道:“surprise!”
混乱中充满尖叫,看热闹的学生,表情凝重的老师,匆匆赶来的家长,还有被我喊来的警察。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很难两全其美,大多数时候总要委屈一方。
我想已经成为受害者的周越溪不该再受委屈。
人声嘈杂,烈阳当头。我握紧她的手,询问她等会想吃什么。
可以害怕,可以流泪,都会过去。
“姐姐……”
我听到周越溪这么答非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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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中有直属高中,初三年级共有两次保送考试,第一次是期中考,第二次是模拟考。
所以,我错过或者说用放弃一词更为合适,我放弃了这次考试机会。
该事件发生后,出于同情心理,面对周越溪在学校主动来找我,我会和她一起吃去食堂吃饭,夜晚晚自习结束面对她等我放学的行为,我无所谓地接受。有时翘掉晚自习,也会和她去校外吃美食放松,或是看电影打电玩等。
这些活动都会有第二人在场,按时间算,周越溪是明明确确的第三人。
在周越溪出现前,我都是和我的青梅唐吟月这么干。
唐吟月和我家境相当,从幼儿园开始我们便呆在同一个班级,直到初中分班考试,我们才暂时分离,却仍旧紧紧联系在一起。
生父出轨事件曝光时,我躺在唐吟月的床上与她同眠,醒来后我们观看了电影《怦然心动》。
电影画面来到“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我观看电影,唐吟月注视我。
如果我在这一刻、这一秒与她对视,我便会察觉到不对劲。
人生总是有很多时不待人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三大“力将”是最难得到的buff。
那时的我,三者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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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她的心意,不,是得知她的心意,是在中考结束学校举办的晚会上。
家长们觥筹交错,孩子们群魔乱舞。
名义上的庆祝晚宴,心知肚明的利益置换交易场所。
十五岁的唐吟月自信、张扬、明艳。
弹得一手好钢琴,生得一副好容颜。所以当她弹奏完一曲,拿起话筒对我告白时,我拒绝了她。
我对她缺少探索欲,双方之间缺少未知性,从小交织在一起的命运注定我对她无法心动。
同学们唏嘘,唐吟月却仍旧笑盈盈,直到周越溪将我拉走,她才变了脸色。
我已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个如果,故事的走向总是那么出乎意料,只有当回忆时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过去从未消逝,未来永远存在,当下即是未来。
此刻的我没有甩开周越溪捉住我的手,以后的我也甩不开。
血脉让我们同进“监狱”,最终也让我们成为世俗中的“囚徒”。
但就如我之前所说,周越溪是明明确确的第三人,就算有戏份,她也是后出场者。
初三暑假,我答应唐吟月的二次告白。
我的确无法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心动,但我会对她心软。这是属于我的基因病。
当她落泪,当她下跪,当她乞求。
无法避免,无法反制,只能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