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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她没有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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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林夏在画室枯坐到天明。
黎漾的侧脸与顾清欢的轮廓在脑海中反复重叠,像两幅未完成的水彩画。
她终于颤抖着撕开封存画箱的胶带,栀子花副稿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灵魂永不褪色...”林夏蘸取颜料的手剧烈发抖。
颜料盘里的钛白与群青在指尖混成浑浊的灰。
喉头突然涌上一阵灼烧般的痛。
林夏想起一年前哥哥在公寓里说的话——顾清欢的遗言‘坐标、密钥、藏在、林夏会懂的!’
颜料滴落在画纸上洇开墨渍,林夏忽然抓起刮刀剐向画框背面。木屑飞溅间,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掉落——顾清欢站在码头上,身后货箱上的“荣泰集团”标志清晰可辨。照片边角写着日期:2005年3月12日,与五年前她记忆中的江边爆炸案仅仅间隔七天。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林夏攥紧照片,指尖在“荣泰集团”四个字上碾出褶皱。
窗外晨光初露,林夏却陷入更深的黑暗。
蘸满钛白的手突然停住,林夏在画布上勾勒出黎漾回头的瞬间:车窗升起的那一刹,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欢独有的温柔,却又被保镖甩上的车门斩断。两种灵魂在同一个躯壳里撕裂的痕迹,在颜料层叠间渐渐浮现。
刮刀在画布上划出尖锐的声响,林夏将栀子花蕊填上了血色的红。
“叮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画室中炸响。
林夏的手还悬在半空,刮刀尖端的钛白颜料滴落在画布上,晕开一片刺眼的墨渍。
哥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破音的急迫:“夏夏!我查到了顾清欢的入境记录,还有登机信息——一个礼拜前,她从东南亚抵达汉城!”
“一个礼拜前?”林夏握紧手机,“那你有没有查到荣泰集团千金——黎漾的出入境记录?”
“有,他们两个的登记信息都是同一架飞机,入境航班号XX327,经停荣泰旗下机场!”
林夏猛然按掉电话。
清欢与黎漾的登记信息是同一架飞机?
入境航班号XX327,经停黎氏旗下机场?
但为何她们会在同一个地方登记?是清欢苏醒后的自救?
她抓起外套冲向玄关,公寓门却在此时被重重踹开。
三名保镖涌入,黑衣下露出腰间的枪械。
林夏侧身闪进画架阴影,刮刀反手掷向领头的保镖。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中,她瞥见窗外闪过一辆熟悉的豪车——黎漾的座驾正停在街对面,车窗降下一半,助理递上的热毛巾还冒着蒸汽。
“林小姐,我们大小姐想见你。”保镖的威胁声中,林夏已扯下墙上的消防斧。
斧刃劈开画框的瞬间,未完成的画稿飘落,血色的花蕊在混乱中格外狰狞。
“让她自己上来见我!!”林夏嘶吼着,颜料箱被她踹翻在地,群青与钛白泼溅成一片混沌,未完成的栀子花画稿在血色花蕊中扭曲,仿佛某种不祥的预言。
"都退下。"电流声夹杂着她的轻笑:三名保镖的耳麦同时传来黎漾冷冽的命令,他们退到门外,金属门扉闭合的声响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黎漾推门而入时,初阳从她身后斜切进画室,将她的影子拉长成一把锋利的刃,直指林夏的胸口。
助理被留在门外,黎漾独自面对林夏的敌意,唇角却仍勾着温柔的笑意:“林小姐,我的行踪一向是保密的,刚刚有人朝我汇报,我的登机信息乃至出入境信息都被汉城的局长林响调了出来,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林局长是林小姐的哥哥吧?你们似乎对我的事,有些过于关心了?”
她盯着黎漾耳垂上那枚珍珠耳钉,质问声如鲠在喉却步步逼近"你究竟是谁?我和你刚见面时,你叫我林小姐?那么黎大小姐,我想请问你,如何在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时,就能猜到别人姓什么?”"
黎漾忽然抬手,动作轻盈,指尖却在掠过林夏手腕时骤然收紧。
林夏感到一阵刺痛,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黎漾牢牢扣住。黎漾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林小姐,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
林夏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黎漾的掌控,她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愈发强烈。黎漾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掌控力。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清欢在哪里”林夏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黎漾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不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什么忙?”林夏警惕地看着她,心中充满了疑虑。
“林小姐,有时间吗?方便听我说个故事吗?”黎漾笑着,不等她点头同意,自顾自地窝在了那张单人沙发上“故事得从脐带剪断的那一刻说起。”
她的声音轻得像毒针,却字字扎进林夏的心脏。“顾清欢是我的双生姐姐,自出生起就被人从医院里抱走了,这就是你为什么将我认错的原因,姐姐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至于我与姐姐的登记信息都是我伪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调出黑鲨组织,自江边爆炸案后,黑鲨组织看似已经在汉城销声匿迹,实际上早就渗透进政府的各个部门,我与姐姐顾清欢是双生子的事情只有我的父亲知道,当然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想假扮姐姐,当然我假扮姐姐的目的是为了迷惑黑鲨组织的眼线”说着她摘下手腕上的昂贵腕表,露出了与顾清欢无二的胎记。
林夏在听到黎漾说顾清欢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时候就已经背过身去。
黎漾抬头看着背对而立的林夏继续开口“要想迷惑黑鲨的眼线,我需要你配合我。”
“怎么配合?”
“陪我演一出戏,把我当成姐姐。”
“你,来爱我”
“没兴趣”
“你不想抓住凶手?你不想亲眼看见那个害了姐姐的凶手——黑鲨是谁?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姐姐去偷你们共同创作的话?你难道不想知道江边码头爆炸案的真相?”
林夏微微皱眉,显然对于黎漾的提议她不感兴趣,但她确实渴望揭开真相。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她不愿与黎漾合作,因为她无法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忽视黎漾提供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如何做出抉择。
“我需要时间考虑。”林夏最终说道。
“当然,你可以慢慢考虑”黎漾微微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回答。黎漾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顾清欢葬在哪里?”
黎漾的身形猛地僵住,指尖在腕表边缘摩挲的弧度骤然停驻。
她转身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林夏未曾捕捉的晦暗,仿佛被揭开了最鲜活的痂疤。
“她没有墓。”
黎漾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颤抖的阴影,“姐姐自怒江畔的小渔村长大,她说她是一条被遗弃二十多年的小鱼。所以姐姐死后,我亲手将她的骨灰罐沉入了怒江”她忽而扯动嘴角轻笑,笑意却如薄冰悬在眼角。
林夏的呼吸滞了半拍。
她想起顾清欢生前总爱哼唱的那首民谣,歌声里藏着对怒江的眷恋。
此刻黎漾的话像一根细长的针刺入记忆的缝隙,让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与顾清欢面容无二的女子,或许真的能掀开她渴望已久的答案。
“我答应了。”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几乎让她痉挛,却仍死死咬住嘴唇,“但你要保证——从此刻起,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黎漾眼底的阴霾散作清水般星点。
“那么,林小姐。”
她突然倾身上前,指尖抚上林夏脸颊时带着冰凉的温度,“欢迎加入这场赌局。”
她的声音裹着黏腻“我们赌的不仅是黑鲨的命,还有……姐姐死亡后的灵魂能不能得到安息”
她忽然轻笑,气息喷在林夏耳廓,“明晚八点,汉江码头。相信会有人‘迎接’我们这对‘重逢的爱人’——用子弹,或是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