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如鲠在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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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年薪加股票，包裹的数字足以让大多数人艳羡。
而且，我还娶了同样是名校毕业，在私募基金工作的妻子。
她普普通通，没什么魅力，在男人间不是受欢迎的类型。
但我却满意这一点，这样家庭才会安稳。
我们按揭买了套环境不错的大平层，生活按部就班，是大多数人都会向往的公式化生活。
平淡如水，挺好的。
只是有时，我心里最隐秘的深处，还会因为往事而泛起波澜。
就如同，我重新看到苏蓉的那刻。
我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落在了靠窗的角落处。
她坐在那里，端着一杯红酒，微微侧头看窗外的霓虹夜景。
时间仿佛在顷刻间被倒带回许多年前。
真的是她。
她瘦了些，曾经那种恣意张扬，仿佛能将人灼伤的明艳，被数年沉淀过后的柔美疏离所取代。
她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穿着一件剪裁优雅的黑色连衣裙，依然能看出她奢华的品味。
只是少了年少时的棱角。
多了几分失意的落寞。
我几乎无意识地挺直脊背，整理着并不需要整理的领口。
一个幼稚但近乎本能的念头疯狂滋生。
这回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普通无趣的刘润泽，而是衣着光鲜，跻身成功人士的刘润泽。
我想让她看见，想让她知道，当年那个她轻易放弃的男生，如今已经走到了她从未想象过的高度。
一种混合着多年积压下的不甘、隐痛和扭曲的胜利感从心脏里破土而出。
我想看到她眼中的惊讶，甚至是一丝后悔。
“苏蓉，好久不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虽然努力维持着平稳，却还是泄露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闻声转过头，目光对上的刹那，我清楚地看到眼中有过一抹讶异，随即化为一种复杂到我琢磨不透的情绪。
没有我想象中的慌乱，也没有明显的后悔。
只有一种淡淡的平静。
“刘润泽。”她微微点头，算打了招呼。
她的声音也有些变化，少了少年时代的清亮锐利，多了几分温润低婉。
我们彼此陷入了沉默，周围的喧闹衬得我们这片小小的空间分外安静，甚至有些尴尬。
“听说，你回国发展了？”我找了个安全的话题，却也想试探出更多。
“嗯，回来挺久了。”她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香槟，目光有些游离，“外面待久了，也没想象中那么好。”
她语气很淡，带着一种不愿多谈的回避。
我后续又收集到些零碎消息，关于她在国外那段不太顺利的恋情，关于她父亲逐渐衰败的建筑公司，
此刻看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那些传闻似乎在此刻得到了印证。
那股想要炫耀，想要看她后悔的幼稚冲动顿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钝钝的心疼。
她本该一直张扬明媚下去的，是什么让她变成这幅淡淡的模样。
“听说你现在，过得不错。”她抬起眼，看向我，目光里带着一种客气的打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过得不错？
是的，在世俗意义上我过得确实不错。
可为什么，在她这句平淡的“过得不错”面前，我所有的成就都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事业、股票、房产和高学历的妻子，它们构建了我想象中稳固的生活，却填不满此刻内心骤然裂开，名为遗憾的空洞。
我想告诉她，其实我不好。
我想告诉她，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真正忘记过她。
我想问她，当年她到底后不后悔？
我想知道，如果可以重来一次……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我已经结婚了，有了家庭。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多年的光阴，更是两条早已分道扬镳，无法交汇的人生。
用餐时，我被捧坐在上座，周围人的寒暄笑闹我都无动于衷。
大家聊着房价股市和孩子教育，左右都离不了两个字，成功。
酒过三巡，各个同学都忍不住吐露着彼此的现状。
谁谁谁上岸当了公务员，前途无量。谁谁谁开始创业，日子艰辛。谁谁谁嫁得好，以后衣食无忧……
大家语气中混杂着微妙的赞叹和浓浓比较。
我听着，没怎么出声附和，但心知此刻他们最羡慕的应该是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高亢的声音响起，是班上当初的大喇叭王胜，“哎，我说，咱们这热闹劲儿，是不是少个人啊？咱们当年的体委张家豪呢？原来就数他最爱凑热闹了，现在聚餐他怎么缺席了，太不够一起了！没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当朋友是不是？”
他话音落下，预期的调侃和起哄却没有出现。
餐桌上很多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刚才还热烈讨论着成功学的几位，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目光有些闪烁的垂下去。
班长干了一杯白酒，神情有些沉重，提气好久才出声，“家豪他去年……人就没了。”
没了？
这个词太过轻飘，轻飘到我没有立即领会这其中残酷的意味。
周围有几个女同学已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用手捂住了嘴。
班长喉结一滚，“他去年夏天，从公司楼顶跳下去了。”
我错愕。
张家豪跳楼自/杀？那个永远笑得没心没肺，仿佛世上没有任何烦恼的阳光开朗大男孩竟然自/杀了？
怎会如此？
具体的原因班长也不知情，在场的同学也没心情再细问，而我则陷入进牛角尖中。
世事无常，所以才更要不留遗憾，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机会去完成我想做的任何事。
我要想一想，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
截图完毕。
可笑的是，他从同学聚会回来那晚，身上带着重重的酒气，和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亢奋。
我当时只当是老友重逢后把酒言欢的感慨，还笑着问他见到以前那些好哥们有什么感觉。
他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
现在想来，他闪烁其词的背后，内心藏着怎样见不得光的心潮澎湃？
我从未想过，所谓的队友，竟然真的只是队友。
我欣赏他的踏实和能力，他认可我的独立和聪慧。
我们是彼此最契合的伙伴。
从前的我以为成熟的爱就是这样，是并肩作战，是资源共享，是细水长流。
但透过他的日记，我才知道，原来他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好像从来没爱过我。
那个他心中的白月光，甚至不需要出现，仅仅凭借年少时的往事和最近模糊的消息就足以动摇他的心。
我生气，又为自己感到不值。
我真想立刻冲到他面前，将这些截图拿出来质问他。
问问我这个妻子，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问问他，那个白月光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在功成名就的今天，依旧如此难以忘怀，甚至成为心中的遗憾。
但理智让我没有这样做，现在撕破脸对我没什么好处。
只是一场同学聚会，他和白月光后续有没有接触我还不知道。
现在只是他一个人的念念不忘。
我没有任何实证。
而我，也犹豫要不要因此离婚。
离的话，我们没有孩子，少了很多牵扯，我也可以轻松的找下一任重新开始。
我还年轻，有学历，有能力，即使离开他，我依然能活得很好。
但是离婚要涉及到财产的分割。
我们最大的共同财产，就是现在住的房子。当年我们几乎掏空了彼此所有积蓄，又背上了贷/款才买下的。
为了这套房，我们实打实过了一阵无比拮据的日子。
如今，房地产市场低迷，价格正处于阴跌。
如果现在卖房分割财产，意味着我们要承受巨大的损失。
更何况这几年我们还有共同的股票理财账户，早就共筑成一个经济共同体，贸然分割，对我们都是伤筋动骨的。
不离的话，就要忍受这种如鲠在喉的恶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他扮演恩爱夫妻。
但我做不到那么虚伪，也没有这个脾气去忍。
现在的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求骂醒，或者求指点。】
帖子下无数网友各执己见，开始争论不休：
【这还不离，留着过年吗？！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啊！】
【我看他也不见得多爱那个白月光，他迷恋的是十几岁时求而不得的遗憾。不过即使他不爱白月光，也肯定不会爱楼主的，楼主的存在时刻提醒他，他不得已选择平庸现实的标配。】
【同意，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空心人，永远追逐得不到的东西，对真正对他好的人不屑一顾的。】
【姐妹千万别赌他回头，这次是写日记，下次呢？如果那个白月光真的回头找他，你猜他会选谁？】
【我也觉得赶紧跑，但是别明说，也别激怒他。有好几起男的因为初恋，然后和妻子吵架进而杀/妻的案例了……】
【姑娘你听我一句劝，别情绪上头，冷静一下，和他开诚布公谈谈，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诚心悔过，愿意不再牵扯过去，未必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婚姻到最后，就是合伙过日子，只要没触及底线，有些精神出轨就视而不见算了。】
【我觉得白月光情节本身就是一种美化投射，是很多人对现实的一种逃避。他的初恋在他眼里早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了，而是想象出来的一个美好符号。】
【自身经历，千万别信男人说什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一辈子都过不去。不想一直犯恶心就赶紧离吧。】
【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真让他和白月光去过，柴米油盐一样能把他从幻想里打回原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如鲠在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