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的小人鱼出逃了》三月瑞阳

11、爱曾给我美丽心情

　　热闹的商业街背后，招牌霓虹灯缺了一笔，闪烁着不完整的名字，电梯里面贴着整形广告。

　　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跑调声，骰子砸盅的噼里啪啦生，笑骂起哄的声音穿透隔音不好的塑料墙。

　　皮革质的劣质沙发露出因超负荷工作而弹出的海绵，被一层蕾丝罩布掩盖起来，桌上是超市买的成堆成堆的打着薯片，花生毛豆和一大扎廉价的扎啤，话筒上套着湿漉漉的一次性海绵。

　　空气里弥漫着炸鸡，甜点，啤酒麦芽和香水混合的香甜味道。

　　小人鱼穿着最普通的棉质白T恤，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额角有层薄汗，几缕头发黏在脸颊上，和刘老师共用一只话筒，赤脚踩在沙发声举着啤酒当麦克风嘶吼：“死了都要爱-！”

　　听到门被敲响，小人鱼的眼睛一亮跳下沙发：“我点的烤串到了！”

　　小人鱼拿到烤串见满屋没有可以放的地方，趿着鞋放到窗边的桌子上，令人垂涎的香气立即弥漫了整个房间。

　　于此同时，一街之隔的顶级私人俱乐部‘云端’。

　　360度的玻璃幕墙之下，全城的灯火尽览无余。服务生穿着定制西装带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在透明的玻璃栈道上无声地滑行，永远在客人目光扫到的前半秒递上所需，空气中有冷冽的松木香氛，混合着陈年威士忌和高级雪茄的醇厚气息。

　　高贵的宾客们谈话声音也是轻慢的，仅容对方听见，空气里静得极致，雪茄烟丝燃烧的细微声响，水晶杯轻碰的清脆音，低频率的爵士钢琴曲里，有宾客们短促克制的轻笑。

　　深处，意大利poltrona frau驼色真皮沙发上，陆铄的西装外套扣子解开，露出同色系的马甲，领带一丝不苟，指尖的cohiba behike在缓缓地燃烧着。奢侈又漫不经心。

　　陆铄已经和‘胫名’的新投资方就娱乐平台的事情讨论好了，并且因为对方诚意足够，现在两个人成了商业上的伙伴，对方虽然年长，但一点都不吝啬对陆铄的夸奖。

　　陆铄全都虚心回敬，微微颔首时，目光掠过玻璃幕墙，却是一怔。

　　一直正襟危坐的冯衣泓立即顺着陆铄的目光，看见在楼下ktv闪烁的招牌之下，半开的窗帘之间沈稷遥正在铺开一把一把油渍麻花的烤串，冷汗刷地流下，小心问：“陆总，是不是吵到您了，需要我去联系那家老板让他们走吗？”

　　陆铄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不必。”

　　让这个小明星走又能怎么样，他们之间还没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即便是孽缘也得有个结局。

　　陆铄又回敬了商业伙伴一杯。
　　杯中的琥珀色威士忌冰块在缓缓融化，陆铄却浑然不觉，仍凝视着楼下那个鲜活的身影。

　　此时的楼下，
　　“沈稷遥，你点的歌～”

　　小人鱼放好了烤串，接过了麦克风。这是他很熟悉的歌，也是游戏中用过的背景音乐，所以他唱得认真，声音婉转动听，包间里的人们都听了进去，发现原来沈稷遥认真起来的声音其实宛若天籁。

　　小人鱼唱得动了情，想起了在游戏中与自己朝夕相伴的那团数据，明明都已经说服自己与过去告别了，可为什么想起他还会伤心呢？

　　“看着当时写的日记，原来爱曾给我美丽的心情。”

　　就在这样的旋律里，他曾紧紧拥抱亲吻过小人鱼，曾小心翼翼地把小人鱼放在心口，曾天真的和小人鱼交换过真心，曾给过小人鱼完完整整的爱情。

　　小人鱼唱出这句歌词时突然哽咽了一下，然后立即用更大声的跑调掩饰了过去。

　　刘老师哈哈大笑，拍拍沈稷遥的肩膀说：“我差点以为你要以全能艺人身份出道了！原来只能唱好几句。”

　　小人鱼也和他一起笑起来，笑得倒在刘老师的肩头，眼角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水光。

　　这场热闹的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小林姐突然面色古怪地接了一个电话，蹙着眉说了几句蹩脚的英文就出去了，众人都发现了小林的异常，小人鱼也停止了唱歌，从沙发下来。

　　小林姐又开门回来了，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众人问：“你们谁的英文好？”

　　角落有个小女孩儿举起手来，纳闷道：“怎么了，小林姐？”

　　小林姐立即到了她身边，把手机给她：“你帮我看看这封邮件是什么意思？公司刚传给我的。”

　　小女孩儿看见这封邮件已经被系统自动翻译成了中文，疑惑地抬起头看看小林姐。

　　小林姐两只手指托着下巴，还摁了摁胸口平复呼吸，最后摇摇头：“我怕翻译的不对，你帮我看看。”

　　小女孩儿看完以后立即明白了，抬起头笑着，言简意赅道：“小林姐，翻译没错，是《蔚蓝之心》的选角导演发来的邮件，沈稷遥通过线上的面试了，被邀请到platinum key，参加线下的当面复试。不过《蔚蓝之心》是什么呀？plantinum key是哪儿啊？”

　　小林姐咬着手指点点头，难压的嘴角疯狂上扬又被她努力压下。

　　立即有人说：“platinum key不就是铂金屿吗？那个全球财富榜上前一百的名字，至少三分之一能在那里找到他们夏日别墅的地方吧。我听说过这里的沙滩都是每年从马尔代夫空运过去的白沙，没听说过这里还能有线下选角，小林姐这个不会是诈骗吧。”

　　小林姐立即拍了他一把：“诈骗，诈骗，怎么就你会扫兴！《蔚蓝之心》是李博导演要拍的一部关于海洋的史诗大片，筹备了半辈子了，地方精挑细选了最心仪的地方就是铂金屿。平常多关注些行业的一线报告，少看点行业八卦行不行！”

　　气氛并没有变好，众人愈加沉默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传递的全是疑惑：小林姐是什么意思？沈稷遥从没拍过戏，接到了奥斯卡导演筹备了半辈子的电影选角call-back？沈稷遥要到安保系统超过五角大楼的寸土寸金的铂金屿参加面试？

　　小林姐则继续咬着手指头点头，她高兴地快疯了，虽然她也不明白沈稷遥是走了什么大运，这个海选的选角是有两个线上的选拔，一次是视频，一次是线上面试。第一次视频是她随便传了沈稷遥拍广告的视频，没想到就通过了，但是直播的时间和线上面试的时间撞上了，当时他们为了忙直播焦头烂额，而且这种选角的难度极大，与直播目的明确地直指国内市场相比自然将重心放在直播机会上。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邮件和对方沟通问可不可以再次传视频，对方同意了，于是她又用沈稷遥直播的片段作为面试视频。

　　她本来还沉浸在有机会与这么牛逼的大佬进行邮件沟通的喜悦中，没料想下午就接到了call-back。

　　就只说沈稷遥参加李博导演的线下面试，一旦在国内传开都算是异军突起了。如果沈稷遥能拿到有几个镜头的小角色，足够他在国内吃一辈子了。

　　小人鱼观察了一会儿大家的情绪，发现大家都陷在巨大的疑惑之中，此刻他也很疑惑：“啊？要参加线下的面试？那包机票酒店吗？”

　　“包！”小林姐斩钉截铁地说：“邮件上说了，落地就报销机票。好了好了散了吧，现在就回去准备。”

　　角落有人犹犹豫豫地问：“随行能带多少人…我也去能行吗？”

　　大家立即哄笑起来，然后不断有人问“真不能一起去啊。”

　　这场聚会结束以后，小林姐亲自开车回了公司，正面就遇见了正要下班的张琴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小林姐一个箭步就要奔上去扇她，被匆匆赶来的王哥拦住了。

　　王哥：“在公司注意形象。”

　　张琴夏翻了一个白眼，脚底抹油溜掉了。

　　王哥带沈稷遥和小林去了办公室，先把上午沈稷遥直播的表现好好夸了一番，说了分红以后，就又把李博导演的喜好，这次面试的主要流程一起盘了一遍，拿出了公司所有的预案-三十张十年前某明星送给王哥的手写版表演秘籍，让沈稷遥回去好好学习学习，具体如何应对让小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场会就这么散掉了。

　　沈稷遥捧着那老掉牙的秘籍下了楼，刚到楼下就被结实地勒进了一个怀抱中，小人鱼差点被勒断气儿，小声喊了疼，才被松开。

　　陆昀双眼通红，委屈地质问沈稷遥：“你怎么又不接电话，我要吓疯了知道吗？”
　　看见沈稷遥都熬出黑眼圈了，陆昀心疼的不得了，痛悔刚才质问的语气，小声道歉：“对不起，可是我太想你了。”

　　小林站在后面看着陆昀这样粘人隐隐有点不悦，现在沈稷遥不比以前，没名气的时候勾搭个大佬是好事，但是现在看着沈稷遥有了粉丝了，就不好传出恋情来。再说公司还有张琴夏这种贱人，说不定谁就给抖搂出去了。但是陆昀这种背景的公子自己又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所以对上陆昀的眼睛时，立即松开了眉头，点头哈腰的：“陆公子您来了，您真是辛苦，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小人鱼被陆昀拉着上了副驾，小人鱼晃晃陆昀的手，笑着的嘴角全是疲惫：“好好开车，我想回家睡觉。”

　　陆昀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神态认真地像个依恋的孩子：“好。”

　　那摞老掉牙的材料撒在地上，小人鱼松开了手，在最信任的环境里，睡得香甜。

　　陆昀满足地看着沈稷遥的侧脸，心想要是他只属于我，在我身边一辈子多好。

　　小人鱼得到了两周的假期，但是排满了公司为突击面试的表演课程，小人鱼上得认真，但是身体上累得苦不堪言，经常不回家住。

　　陆昀每天想沈稷遥想到发疯，想去找沈稷遥，又忌惮惹怒他哥报复沈稷遥，于是只能安静如鹌鹑，根据他哥的安排准备开学的事情。

　　两周的课程结束以后，小人鱼获得了一天的假期回家收拾东西，同时也获得了签证和机票，明天经纪人小林和他一同到铂金屿准备面试。

　　沈稷遥的东西全是陆昀每天收拾的，整整满了五个行李箱，全是吃的没有一件衣服。

　　沈稷遥看着这些东西，不解地问陆昀：“为什么没有衣服。”

　　坐在他对面的陆昀直说：“我不想让你去太久。”

　　沈稷遥对他这种幼稚的占有欲感觉有点苦恼，但是应对起来也简单，他伸出指头在陆昀的掌心勾勾：“好啦，不会久的，一结束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陆昀好了一点，点点头，沉默地看着沈稷遥收拾衣服，越看情绪越低落。

　　沈稷遥刚放下的一件外套被陆昀拿起来。
　　陆昀突然说：“能不能不走？或者我请假陪你去好不好？”

　　沈稷遥停下收拾的动作，走到陆昀的身边，捧着陆昀的脸，用额头抵着陆昀的额头，用一个亲昵又带着点安抚意味的动作，好听的声音又轻又软：“你开学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你也希望我能变得更厉害对吧，这次面试是我变得更厉害的机会。”

　　沈稷遥说：“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你拿走的鳞片吗？”

　　陆昀点点头。

　　沈稷遥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金色链子放在了陆昀的手中：“我已经没有鳞片了，那是我出生就陪伴我的东西，你把它戴在身边，想我了你就看看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得到沈稷遥的保证，陆昀终于开心了，从当天晚上到第二天将沈稷遥送上飞机，没有再难过。

　　告别了陆昀，在飞机上，小人鱼看着窗外，脸上甜蜜的笑容褪去，轻轻揉着被陆昀捏的发疼的手腕。小人鱼已经懂了，人类的感情中，喜欢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