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NE》孟水闲

4、Chapter 4

　　Chapter 4
　　“看！那是什么？”
　　广场上人潮涌动，巨大的无人机铺天盖地。狂风张牙舞爪之下，铁灰色的合金材料犹如鸟翼缓缓展开，洒下一片荧蓝色的光幕。
　　频闪扰动，伴随着细微的电流画面逐渐清晰，展露出惊悚的场景——纽特维斯娱乐场上笼罩着的绝望的“白笼子”。
　　“Aloha！各位远在他方的观众们！请允许本次的主持人，我——大名鼎鼎的哈乐先生为大家介绍今天的娱乐项目，来自以太生命科学研究院倾情赞助的——‘克隆人的审判’！”
　　衣冠楚楚的主持人脚踩移动飞碟，攀至高空，洒下一片璀璨奢靡的金雨。
　　台下传来观众们亢奋的欢呼声，呼吸间满是昂贵的香料与迷乱的烟雾。
　　恍若世纪相隔，银河流转，终于这刹那间，波动不止的精神曲线骤然被拉成一条冷漠的直线。
　　规律的探测电激将理智抽丝剥茧。营养液沉沉浮浮的波涛中，姜重雁踏入一片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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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003017，恭喜你，你以全科第一的成绩自以太大学建筑设计系本科毕业，现授予你自由前去人类大学求学的权利。”
　　整齐划一的掌声四面八方而来。姜重雁在颁奖台上上亭亭而立，双手接过导师颁发的通行芯片。
　　流光一转，激光雕刻的字符分毫必现。
　　【A-0003017：姜重雁
　　A型克隆人实验体
　　通行范围：金克莱大学
　　时效：四年（超时则计为立即销毁对象）】
　　颁奖台侧对一扇窗户，铁锈的栏杆偶尔折射出金属的冷光。一只鸟翩翩然停在，铁质窗花雕塑上，用鲜红的鸟喙梳理羽翼后转瞬振翅高飞。阳光下，每一根洁白的羽毛上都洋溢着自由的气息。
　　星河斗转，日月偏移。
　　姜重雁在大学校园里，认识了在读会计专业的李镜悬，第一次感受到心脏不同以往的频率。
　　然而，真正让两人感情快速升温的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人祸”。
　　金克莱作为“生物实验的伊甸园”经常会有德高望重的教授开座谈会。有一次恐怖分子袭击，就盯上了这个地方。
　　从天而降的□□，正好有一颗落在了二人约会的咖啡馆旁。姜重雁为了保护李镜悬，整个背部被烧的面目全非，在急救室躺了一个月。
　　秉着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的原则，二人自此就正式同居了。
　　说来可笑，姜重雁心底下还感谢那些恐怖分子，谢他们做了一桩好媒。
　　随后的日子便是平平淡淡的流水，温暖却不热烈。明明从未见过，但当两人在一起时，便有一种破镜重圆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的水到渠成。
　　对此，李镜悬常说他们上辈子就是夫妻，这辈子回来圆梦。姜重雁也不笑她，反而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
　　姜重雁起初还在担心，通行芯片的使用权限到期，自己会被自动销毁。但自从那场大爆炸之后，她好像也逐渐淡忘了自己是克隆人的事实，直到今天被束缚器紧紧捆在冰冷的营养液中，尘封的记忆才缓缓苏醒。
　　原来自己是克隆人，原来自己没有被自动销毁，是因为大爆炸中背部真皮层溶解，芯片早就被烧断了！原来……
　　姜重雁纤长的睫毛，在透明的营养液中挣扎起一片片细密的泡沫，宛如挣扎的蝴蝶。
　　“哇哦！吼吼，看来，审判结果马上就要出现了呢。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我们期待已久的正餐时刻！”
　　哈乐先生脚踩小飞碟，用兴奋高亢的声音挑逗着观众们的情绪。有人欢呼，有人恐惧，有人不动声色。
　　纽特维斯娱乐场成一个倒沙漏型，姜重雁二人的拘束器就在最底层的三角平台上。仰头向上看，乌压压的人群将娱乐场围拥的水泄不通。三条飙射出去的几何线条由地底漫伸向天际，天空是湛蓝湛蓝的自由，看起来那么近，又那么远。
　　被捆绑在审判台上的姜重雁眸底一片灰暗，高浓度的麻醉剂，让克隆人体内的抗性基因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降解。
　　看着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也同样安插了拘束器的睡眠舱——李镜悬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姜重雁在被架上十字架的那一刻，心里唯有后悔昨晚没能看清她的脸。
　　可惜已经不能再见了，冰冷的睡眠舱外壳阻隔了李镜悬的面容。
　　姜重雁绝望地闭了闭眼。
　　“嗯……感觉好像还差了什么。不！是！吧？你快要被处死了耶，都不挣扎，不反抗一下的吗？这还怎么让家人们都开心开心？”
　　哈乐见姜重雁一副认命等死的样子，心里就像点着火一样，伸手作弄起她漂亮的小脸蛋。
　　“喂，你们女克隆人最怕什么？家暴？□□？或者我现在让人来扒光你的衣服怎么样？”
　　仗着姜重雁被束缚住手脚，哈乐用手下流的蹂躏她的身体。
　　但不管是污言秽语，还是哈乐流氓般的猥亵。姜重雁双眼依旧直直的看向前方，雾蒙蒙的，眼泪也一滴也没有掉出来。透出一种大脑被分解了一般的呆滞。
　　眼看底下的观众因为“罪犯”没有得到“合理”的惩戒，开始纷纷不满的起哄。叫嚣着哈乐滚下来，自己替他去享用美女。
　　哈乐急得满头大汗。但就在这时，他顺着姜重雁呆滞的目光看到了李镜悬的睡眠舱。
　　心里不免嗤笑起来，就你克隆人还配拥有爱情？
　　但死马当活马医，他还是把李镜悬从睡眠舱里提溜了出来。
　　顿时，整个白笼子里红光大闪——姜重雁的精神壁终于被击溃了，丧失理智的她，开始疯狂的攻击身上的拘束器，而程序的下一步，就是自爆带走整个娱乐场的活人。
　　癫狂的情绪让系统的自毁意志达到顶峰，姜重雁想要所有人陪葬，不论他们是否罪有应得。但心中隐约的意识在告诉她，李镜悬还在这，她要活下去。排除嫌疑后，她还有数不尽的美好未来的等着她。
　　神明的屠刀，犹豫了。
　　姜重雁在李镜悬靠近的那一刻理智终于清醒，她本想好好告别，却落得如今这样凄惨的下场。
　　爱意难敌命运的洪流，但看到李镜悬奋不顾身扑过来的那一刻。柔软的心脏在瞬间被炸成一朵棉花糖状的云雾，甜丝丝软乎乎。姜重雁亲着李镜悬的手，放弃了将自己和李镜悬的骨灰一起炸上天合葬的想法。
　　【砰！】
　　命运与爱意在空气中勾勒出一朵优美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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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女士，这是您的个人用品，请收好。出口在走廊尽头左拐。祝您生活愉快。”
　　研究所的前台服务人员，身穿洁净的白大褂，捏着一口不软不腻的腔调，塞给李镜悬一个行李包，还有一个纸袋子。
　　对金钱极为敏感的李镜悬在接过这一纸袋的赔偿金之后，顺手捏了捏。
　　不多不少，5万元。
　　这就算是对一个丧失配偶的“涉案嫌疑人”仅有的赔偿，据说这还是因为直播现场太过惨烈，传播影响太恶劣，上级层层施压之后，对这名与克隆人私通的罪犯进行的，人道补助。
　　李镜悬浑浑噩噩地走在那条幽深的长廊里，上一次来自己的右手被姜重雁的左手，轻轻巧巧地牵着，柔软的指腹习惯性的叩击手背。
　　而现在……
　　正午的阳光，从长廊一侧的透明落地窗照射进来。惨烈的白色将李镜悬的五官描摹的纤毫毕现。长长的灰色影子，被地面反光映衬出玻璃的色泽。
　　怦然猛烈的撞击声令李镜悬不由得回头向身后望去——一只浑身雪白的知更鸟狠狠撞在了玻璃上面。鲜血自窗子中段向下淋漓出绸缎状的红雾。
　　李镜悬盯着那只死鸟呆呆的看了两秒，便转头继续向前。
　　下一刻，她猛然听见一阵巨响。轰然似海浪拍岸，又骤然破裂成无数清脆的玻璃碎渣倾泻而下。阳光在斑斓的玻璃间折射出一条白日星河。
　　而知更鸟丑陋的躯体，正躺在这片绚烂的墓地中。
　　李镜悬似乎是魔怔了一般走向它，她在一处寂静中，可以听见工作人员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自己心跳的砰砰声。唯独听不见，下一个人的呼吸声。
　　趁乱，她从地面上捡起一块较大的玻璃，背着另一堵玻璃墙举在眼前，正当她失望于脱离了众多玻璃的折射，这块特殊的碎片不再美丽时，风从户外柔软的吹进长廊，轻轻撩起了她脖子后面的发稍。
　　凭借着两块玻璃的折射，李镜悬看清了自己脖颈后面那一行闪银色的字符。
　　【A-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