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白粥 ...
-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李乘歌板着脸问。
明明是在提问,但左仓能感觉到他其实并不想要个回答,所以很老实地沉默不语。
李乘歌确实不在乎那个答案,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左仓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左仓点头。
“那想跟我呆着吗。”
左仓继续点头。
“好,”李乘歌说,“那就不要总是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
“对不起。”男生蹲坐在洁白的羊绒毛毯上,显得意外地乖,“我下次会听话。”
李乘歌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勾着唇摸摸左仓的头:“乖。”
一整个暑假里,除去在家里带弟弟妹妹的时间,李乘歌都会去左仓的家。
只有第一次是左仓来接他的,后面全都是他自己打车。
不过车费都是左仓付。
有时候他会一直待到晚上,趁着夜深人静,两个人会像亲密的恋人一样去看日出。
李乘歌坐在左仓的摩托后座,抱着他的腰,脸也埋在对方的颈窝。
有时候左仓的头发会被风吹得抚过他的脸颊,这时候他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橙香。
等到了山顶,两个人一起裹着薄薄的毯子。
等淡淡的阳光照在李乘歌的脸上,左仓感觉到肩膀被人靠住,心爱之人的嗓音甜腻又满足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被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溢,原来不设防备和没有伪装的李乘歌是那么柔软。
他觉得自己又爱他一点。
“乘歌。”左仓听见自己的心在很剧烈的跳动。
“嗯?”
“我可以亲你吗。”
我可以亲你吗。
亲吻不是恋人才可以做的事情吗。
可能是一晚上没睡觉,李乘歌的脑子罕见地转不过来。
他们可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是今天是他第一次看日出,他想记住,而大脑只会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而且他一晚上没睡觉,脑子晕乎乎的。
所以他说好。
双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李乘歌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第一次见到左仓时他因为跑得太快而突发哮喘倒地,路过的自己被吓了一跳,那时心脏停了一瞬。
如今,过快的心跳弥补了当初缺失的那一下。
分开的时候他轻轻咬了咬左仓的下嘴唇,刚刚接过吻,他好像还没有从甜蜜的气氛中解脱。
“不许说出去哦。”李乘歌黏黏糊糊地说,“我们没有谈恋爱。”
“嗯。我们没有谈。”左仓的眼睛里是太阳的倒影,他顺着李乘歌的意思回答,“接吻是情绪表达,我们只是太开心了。”
李乘歌看他:“你也很开心吗。”
“嗯。”左仓笑着说,“因为我也是第一次看日出。”
那日的美好转瞬即逝,后来李乘歌回到家慢慢冷静下来,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同意跟他接吻。
可能接吻真的是情绪表达,他当时是真的很开心。
离开之前他跟左仓说再见,表示自己下一次想要去飙车。
左仓答应了他,回到家后一直在期待下一次见面。
只可惜事与愿违,李乘歌的姥姥去世,妈妈和继父要去办理丧事,留下三个孩子在家。
李乘歌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跟姥姥在一起生活过,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虽然自己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但她对自己却很好。
他很喜欢姥姥,她是他人生中少数几个不恨他的人之一。
听到姥姥去世的消息时他有些反应不及,似乎是没想到那位看起来很健康的老人居然走得那么突然。
直到妈妈准备收拾东西时他才回神,站起来打算回屋。
“你干什么去?”许芳梅吃了火药一样冲他,母亲的离世好像没有带给她打击,脸上的神色分明是不耐烦和冷淡。
李乘歌愣愣地回复:“去收拾东西。”
“你收什么东西?”许芳梅尖锐的嗓音响起了就不会停下,“你高三了还不趁暑假多学习学习,还想着出去乱跑!天天我都不想说你!她去世关你啥事?你给我待家里看着弟弟妹妹,别老给我找事!”
李乘歌的大脑好像生锈了,里面的零件坏死,转不动,所以接受信息也慢吞吞的。
良久之后,他才点点头表示答应。
他突然有点愧疚。
那个真心实意对他的老人,他自六岁与她在夏日分别,此后再没有见过她一面。
那一晚李乘歌做梦,梦到六岁时他小小的一个,因为太漂亮被村里的野小子们嘲笑,然后哭着窝在外婆的怀里,眼泪像串珠一样掉,外婆不说话,只是揽着他,给他切橙子吃。
外婆是庄稼人,干了一辈子农活,手皱巴巴的很粗糙,每次被蚊子咬了李乘歌都喜欢让外婆给他挠痒,因为枯瘦的手很有力,茧子磨在皮肤上很舒服。
那双手明明很粗砺,可为他拭去眼泪时又很轻柔。
梦醒了之后是现实,而现实没有人替他擦眼泪。
他侧躺在床上,等待眼泪自己慢慢变干。
梦醒后就再也睡不着,李乘歌起了个大早,给年幼的弟妹做早饭。
陈晓旭被许芳梅惯得不行,连洗脸都要别人帮忙,等洗漱完往地上一坐又开始闹腾着要吃饭。
“不要坐地上。”陈晓朔瞥见大哥逐渐阴沉的脸,有些不安地去拉二哥,“脏…”
陈晓旭继续干嚎,把过来拉他的妹妹推到。
陈晓朔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但不敢哭,眼眶红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哥。
大哥没有说话,走过来抱起陈晓朔:“疼没有?”
“没…”小姑娘好哄,被抱起来之后就不想掉眼泪了,只是有点委屈地搂着大哥的脖子。
李乘歌轻拍她的屁股,然后把她抱到沙发上坐好,又转身去主卧找到了电视遥控器给她。
等哄好妹妹,李乘歌又去教训弟弟。
他一把拎起地上那个像音响一样的肉团,然后扔进主卧,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锁上门。
几秒后,里面传来小孩的哭声,
李乘歌不在乎他这会儿是不是真的在哭,他在乎的是锅里的粥什么时候好。
等粥煮好了,他盛出来两碗,磕开一个鸭蛋,自己和陈晓朔一人一半,
吃饱喝足,他才拿出一碗凉掉的粥,打开门递给哭得精疲力尽的陈晓旭。
看见把自己锁起来的罪魁祸手像没事人一样进来了,陈晓旭恨恨地看他。
“吃。”李乘歌把白粥伸过去。
“我不吃!!”陈晓旭尖着嗓子大喊,“你敢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打你!你个贱种!没有爹的野孩子!凭什么在我家!滚出去,滚出去!”
这些话是跟谁学的李乘歌懒得计较,要么跟邻居,要么跟亲戚,要么就是他亲爹。
“那就别吃。”李乘歌不想收拾那一地狼藉,退出去又把门锁上。
客厅里陈晓朔看着有些紧张,大概是听到了她亲哥哥说的话。
李乘歌没管,告诉她有事来找自己,不要给陈晓旭开门之后就回了房。
忙了一早上终于可以休息,李乘歌睡得晚起得早,准备回床上再睡一觉。
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有人在敲他的门。
想着可能是陈晓朔,他强撑着困意去站起来。
而门把手拧开之后,见到的却是另一个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