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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许个愿吧 ...

  •   自那日沉香亭献乐之后,李暮这个名字,便如同初秋长安上空偶尔掠过的一两声清越鹤唳,虽不洪亮,却清晰地传入了帝国权力中心最核心的那圈人的耳中。

      他成了圣人与武惠妃跟前颇受喜爱的小小红人。

      做一个小红人,在李暮看来,目前阶段是没什么实质性烦恼的。他既无需参与朝堂纷争,也不必忧心家族前程。

      他现下的职责,仅仅是精进音律,在圣人需要时献上悦耳之声,再顺便卖个萌就行了。

      毕竟一个四岁的孩子,乳牙都尚未换齐,说话偶尔还会带着点奶呼呼的含混,你能指望他什么呢?

      难道指望他上朝议政、指点江山吗?

      无论是高坐御床的李隆基,还是心怀盘算的武惠妃,乃至那些暗中观察的朝臣宗亲,大多都是这般想的。

      一个精于小道、又得圣心的稚子,宠着便是,无需过于警惕。赏点东西就能让他高兴半天,无需过于警惕,甚至还能拿来点缀一下太平盛世的景象。

      李隆基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他时常召李暮入宫,地点不拘一格,有时在沉香亭赏花论乐,有时在清思殿处理完政务后听段小曲放松,甚至在他亲自指导乐工、堪称大唐皇家音乐学院的梨园,也能看到这一老一少的身影。

      他精通音律,尤爱羯鼓,自诩为“羯鼓首席”,水平确实专业。

      又久居高位多年,身边多是阿谀奉承或战战兢兢之人,骤然遇到一个在音乐上极具天赋、思路清奇、还敢跟他争论的后辈,那种倾囊相授的指点欲望便难以抑制,仿佛找到了一个活的好玩具。

      关键是,这玩具儿说话也好听,他很是喜欢。

      李隆基时常亲自教导李暮击打羯鼓的技法,如何运腕,如何掌控节奏与力度,让那激昂的鼓点既能模拟战场雷霆,又能演绎山川清音。

      于是,天子手把手教一个四岁稚子打鼓的轶事,早已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后宫与前朝部分圈层中传开,成为一桩彰显帝王雅趣与仁爱的美谈。

      别人对此反应不一,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但武惠妃无疑是笑得最合不拢嘴、觉得这笔投资物超所值的那一个。

      武惠妃自有其考量。她所出的儿子寿王李瑁,虽得宠爱,但太子李瑛的地位名义上依旧稳固,如同哽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但她内心深处对后位乃至让儿子取代太子的渴望从未熄灭。

      然而,她的亲生儿子李瑁已在宫外开府,不便时常入宫承欢膝下;女儿咸宜公主又即将出嫁,事务繁忙。

      而另一位女儿太华公主,因着宫中私下流传的、那个关于她是陛下原配王皇后转世的诡异传闻,武惠妃心中总存着个大疙瘩,与这个女儿并不亲近,甚至都不让她常住自己宫中,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身边多了李暮这么一个得了恩宠、血缘亲近、又年纪小好掌控、还能给自己带来实际好处的孩子,武惠妃没有不顺势接住、大力培养的道理。

      哪怕只是为了多一个能让圣人开心、并能时常在圣人耳边吹点耳边风的渠道,为儿子李瑁的将来铺路,她也愿意大力抬举李暮。

      她甚至特意召见了李暮的母亲,武氏。

      惠妃所居的宫殿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气,驱散了秋老虎的余威。

      她端坐上首,看着下首有些拘谨的侄女,脸上带着的温和笑容:“你生了个好儿子。暮儿聪慧伶俐,深得圣人喜爱,连带着我们武家脸上也有光。”

      一提到儿子李暮,武氏原本有些局促的神情瞬间飞扬起来,那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夫君李瑾是个不甚靠谱的,但儿子争气,便是她最大的底气。

      她忙不迭地应道:“多谢娘娘夸赞!暮儿那孩子,也就是有些小聪明,当不得娘娘如此盛誉。能得圣人青眼,是这孩子天大的福分,也是托了娘娘的洪福。”

      姑侄二人因着李暮这个纽带,竟第一次如此和谐融洽地交谈。

      殿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暮对他的目的心知肚明,但他表现得极为乖觉。

      每次入宫,无论面对李隆基还是武惠妃,他只谈音乐,论鼓点,说新曲,偶尔夹杂些孩童天真烂漫的趣语,绝不涉及任何朝政人物,更不对敏感话题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他只是偶尔还主动邀请李隆基参与他的创作,准备排几出大戏在长安演出,想扩大一下戏曲的影响力。

      李隆基本就极好音律,创立梨园便是明证,

      与李暮在一起探讨、甚至一起编创些新奇的戏曲段落,让他感觉异常放松和有趣,仿佛回到了年轻时节,充满了创作的激情。

      这种纯粹基于共同爱好的互动,暂时剥离了帝王的身份束缚,让他乐在其中。

      一来二去,加上武惠妃恰到好处的枕头风——“陛下,二十九郎那孩子真是视您如音律上的师父呢,昨日还跟妾说,梦到您教他了一首仙音,醒来便急着要谱出来”……

      李隆基龙心大悦之下,觉得这小孩又懂事又有才,赏赐便接踵而至,如同不要钱般砸下来。

      先是赐下了长安城中靠近宫城、寸土寸金的一处小巧精致、自带花园的宅邸,美其名曰“方便二十九郎随时入宫研讨音律”。紧接着,又破格授予了他一个“散阶”——正八品上的“通直郎”。这虽是无实权、无具体工作的荣誉官阶,但对于一个四岁的宗室子弟而言,起步便是正八品上,已远超寻常贵族子弟靠荫庇得来的从九品待遇,堪称殊恩,惹得不少宗室子弟眼红不已。

      朝中自然有看武惠妃不顺眼、觉得她狐媚惑主的,连带看李暮这个武氏甥孙兼新晋小红人也不那么顺眼,私下里没少嘀咕“佞幸”、“弄臣”。

      但若说要用什么手段去对付一个四岁的孩子……那怕是脑子真的被宫门夹过,病得不轻。

      且不说李暮是正儿八经的宗室郡王之子,身上流着李唐皇室的血脉,动他就是打整个宗室的脸。

      皇帝疼他,在众人看来,那是长辈疼惜有才华的自家小辈,属于皇帝的家事、私事,天经地义,无伤大雅。

      若有人在此事上逼逼叨叨,上书进谏,非但扳不倒武惠妃,反而容易惹得圣心不悦,落得个嫉贤妒能、心胸狭窄、连个稚子都容不下的恶名,得不偿失。

      李小暮他受宠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自然而然的,他也与武惠妃一系熟了起来,时常走动,就连那个号称野无遗贤的奸相李林甫,他也见过一两面。

      其中寿王李瑁向来喜欢他这个小侄子的开朗活泼,觉得他是有趣的玩伴。

      加上武惠妃乐见其成,有意让儿子与李暮交好。他也由此跟李瑁混得越来越熟,几乎成了寿王府的常客。

      李暮这位小叔啊,善音律,通晓文艺,就是性子太过温柔和善,甚至有点……绵软,与杀伐决断、野心勃勃的武惠妃在一起,只能说鹰熊母亲,鹌鹑儿子,画风迥异。

      李暮受宠,连带着他那位原本在宗室中处于边缘位置、堪称透明人的父亲,河东郡王李瑾,地位也坐着火箭般水涨船高,从宗室老末、宴席坐角落的角色,一跃而成了各种高级宴会的前排人物,邀约不断,奉承者众。

      李瑾对此倒是颇为自得,更加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这种“父凭子贵”的悠闲生活,整日里不是赴宴便是饮酒作乐,将“躺平摆烂”的人生哲学贯彻到底,并且深以为荣。

      李暮对此表示随意,只要他爹不给他惹麻烦,不出去胡说八道,爱咋咋地,他还能清净点。

      在李暮得宠的同时,李涌、李念、李素三人,按照李暮的指点,紧跟王维参加诗会,开始了一系列堪称“行为艺术”的表演。

      几人一个比一个癫。

      李涌在曲江诗会上,见秋风扫落叶,感怀身世,当场赋诗一首,泪光盈盈,情真意切。

      李念在西市酒肆豪掷千金,宴请寒门士子,言“钱财乃身外物,知己最难求。

      李素则或在公开场合展示其律法、筹算之才,语惊四座。

      据说当天还有个王维帮着扬名,加上贺知章等人正在兴头,这几人又彼此唱和,互抬身价……

      再加上李暮舍得给钱,雇佣市井小儿传唱他们的事迹,请文士在酒肆茶馆散播他们的佳话,甚至暗中操控平康坊的都知们将其编入曲词传唱。

      一套组合拳下来,三人的名声,果然在短时间内鹊起,成为长安士子圈中热议的新秀。

      他们的诗文或许并非顶尖,但在李暮打造的人设光环下,些许不足,已被那响亮的名声所掩盖。

      这些再加上李暮让李瑾去京兆府打的招呼,乡试已经能拿下了。

      开元二十三年,七月,咸宜公主出嫁。

      咸宜公主本就极得圣宠,天子为她特意将所有的公主食邑从五百户增至一千户,可想而知,这场婚礼极尽盛大奢华,堪称开元年间的一场顶级皇室盛宴,宾客如云、礼乐喧天,排场大得能闪瞎人的眼。

      李暮作为近来风头最劲的小郎君、武惠妃眼前的红人、以及新娘子的侄子,自然与父亲李瑾一同出席,并且座位相当靠前。

      李瑾在这种场合更是如鱼得水,与一众宗室勋贵推杯换盏,吹嘘自家儿子多么得圣心,不出意外地,宴会未半便已喝得半醉,开始被人拉着给他儿许个亲家。

      好在李暮让张笙在他旁边,张笙冲他微笑,眼神中全是您的话将一句不漏,交给小郎君。

      李瑾整个人抖了一下,张笙便给他扶去醒醒酒。

      李瑾没敢动。

      李暮在武氏那边,闻听李瑾又醉了,心中无奈扶额,真担心他一个不慎醉死过去,或者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他这个“柔弱可怜”的小崽瞬间变成无人照看的“孤儿”。

      武氏见他跟着坐了一会儿,便托李瑁带着他出去。

      李瑁应是,李暮揉了揉笑僵的小脸,正准备溜去角落找点解腻的酸梅饮子喝,一转身,却瞧见他那位带路的小叔——寿王李瑁,并未跟他走,而是独自一人站在廊下阴影处,正望着庭院中某个空无一物的方向怔怔出神,脸上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淡淡的怅然与忧郁。

      李暮歪了歪头,嗒嗒地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像只悄悄靠近的小猫,站定在李瑁面前。

      许是李瑁想得太过入神,竟没注意到脚边多了个小豆丁。

      李暮个矮墩墩,即便努力踮脚举手,也够不到李瑁的眼前,更别提在他面前挥一挥了。

      所以他也不挣扎,索性就挨着红漆廊柱坐下,让仆从给他拿份饮子,随后双手托腮,仰着小脸,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八卦的光芒,准备听听这位多愁善感的小叔发的什么邪。

      果然,没过多久,李瑁低低的、带着无限缱绻的声音便如同梦呓般飘了下来,融入了风里:“玉环……玉环。真是人如其名……”

      一见那个钟情啊~

      这相思病犯得可不轻!

      支耳朵的李暮:“……”

      他又喝了一小口梅子饮子,正欲走。

      那边李瑁猛地低下头,仿佛才看见李暮,他眼中亮得很,闪烁着一种找到倾诉对象的急切,立马蹲下身抓住李暮,拽着李暮的小肩膀:“昕光奴!你说,本王能不能娶那位杨小姐为妃?!”

      李暮小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叔父,听侄儿一句劝,这缘分……咱还是别要了吧!你倒无妨,关键是你上头那位老子,可不是啥讲究人!

      可别祸害人杨小姐了!

      他心中哀叹,试图用孩童的方式表达不赞同,小声嘟囔:“叔父,那位杨小姐听说比你还大一点点呢?这……合适吗?”

      然而,李暮这微弱得如同蚊子叫的不赞同,如何能阻止得了一对即将陷入热恋、且得到家长武惠妃默许的男女?

      更何况,这门婚事背后,还有武惠妃深远的政治考量。

      在武惠妃看来,太子李瑛母族势微,自身也不得帝心,正是她儿子扩大影响力、结交外援的好时机。

      与弘农杨氏这等历史悠久的高门望族联姻,尤其是杨玉环这样才貌双全、名声在外的女子,正是为儿子挑选理想太子妃的绝佳选择,能极大增强寿王一系的实力和声望。

      至于年龄和那点微末的血缘关系(杨玉环之父杨玄琰是李隆基的表弟),在强大的政治利益面前,从来都不是问题,自有精通礼法的官员去想办法圆过来。

      李暮除了心中暗叹造孽,面上也只能挂着“我为小叔高兴”的营业式笑容,甚至偶尔还得应李瑁那恋爱脑的要求,帮他出点浪漫的小主意,比如谱一段新的、缠绵悱恻的舞曲,或者设计个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惊喜桥段。

      他别无他法,总不能直接说“小叔,醒醒吧,你将来会被你爹撬墙角。”

      那估计他先得去地府报到了。

      于是,在武惠妃的乐见其成和寿王的积极推动下,李瑁与杨玉环的婚期很快便被提上了日程,定在了来年。

      自此,尚在筹备阶段的寿王府便时常隐隐传出笙歌管弦之声。李瑁为了讨心上人欢心,变着法地找借口举办小型宴饮,邀杨玉环过府跳舞赏玩,而负责伴奏的,常常就是被拉来“助攻”的李暮。

      他那新奇独特的七弦琴和偶尔加入的、得了李隆基真传的激昂鼓点,确实能为杨玉环曼妙灵动、宛若天成的舞姿增添别样的风采与感染力,常常让李瑁看得如痴如醉。

      杨玉环是武惠妃照着未来太子妃、甚至皇后标准挑选和培养的,这样的女子未来是要执掌王府、母仪天下的,又怎么会是毫无心机的傻白甜,她是个极热络、极会来事儿的性子,或是说她很懂得如何讨李瑁及其身边人的喜爱,她知晓李瑁与李暮关系亲近,便主动与李暮打好关系,时常送他些精巧的吃食或小玩意儿,一口一个“二十九郎”,叫得又甜又亲热。

      都是千年的狐狸,李暮也不愿为难她,更不想得罪这位未来的关键人物,所以二人也迅速熟络起来,表面上一派和谐,姐友弟恭。

      眼看二人婚期将近,琴瑟和鸣,感情日笃,李暮只能暗戳戳地、以“宫中规矩多,繁琐累人,怕杨姐姐去了不习惯、受拘束”之类的理由,劝李瑁少带杨玉环进宫,尤其是尽量避免在非正式场合、近距离面圣。

      至于效果如何,是否能改变那既定的、糟心的历史轨迹,他就只能听天由命,尽人事了。他一个小孩,他还能管得了皇帝老子泡妞?

      八月,王维指导过的李氏四子齐上乡试战场。

      李暮也没多说,只让几人放松,正常发挥即可。

      九月二十九,李暮生辰。

      时值深秋,长安木叶尽染,天高云淡。

      虽然只是个四岁孩童的生辰,但因着他如今的名气和圣宠,各方送来的礼物竟也颇为可观。

      郡王府门前倒也热闹了一阵。

      【壮哉大唐】群里,也因这个特殊的日子而活跃起来。

      裴旻也给他放了一日假,早早送了礼物来。

      李暮自从得了圣宠,就把他曾偷偷看见裴旻射虎、觉得威风凛凛、想也去射虎拜师的事大肆宣扬,武惠妃知道后觉得是趣事一桩,李隆基耳边也时常听到他念叨。

      李暮太了解李隆基那多疑又掌控欲强的心思了,他拜裴旻当老师学武是小事,但他若是因为这点事对李隆基有所隐瞒,那就是“其心可诛”的大事了。以他观察,李隆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旁人的隐瞒和愚弄。

      李隆基果然也如李暮所料的一般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孩子坦荡有趣,甚至李暮说得活灵活现,把裴旻形容得如同天神下凡,把李隆基也勾起了兴趣,便召了裴旻一同宴饮。

      裴旻与李隆基本就相熟,闻听李暮抱怨天天扎马步辛苦,还在圣人面前“告状”,便顺势在御前笑着教训了孩子几句,说学武需吃苦,不能懈怠。

      李暮只好把自己小脑袋埋进李隆基宽大的袍袖后头,假装不敢吱声,然后露出一只眼睛,扯着李隆基的衣袖,一口一个“圣人,裴师父凶我,您给我换个温柔点的先生吧”,把李隆基逗得哈哈大笑,觉得这场景充满了天伦之乐。

      二人师徒关系就此过了明路,皆大欢喜。裴旻送的生辰礼也是李暮第一个拆开的,是一把量身定制的小巧角弓,做工精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太好了!裴师父这是认可我了!”

      他知道这是裴旻松口,允许他开始正式练习射箭的象征,心中雀跃。晚上,他喜滋滋地把这事跟李世民分享,在那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平时总会跟他一起兴奋叨叨的李世民这次却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昕光奴,你吃长寿面了吗?”

      他担心无人为李暮送面。

      他希望李暮长命百岁。

      “我今日吃了!羊肉臊子,可香了!”

      李暮仰面,“阿兄别遗憾嘛,死了……啊不是,等以后咱们在下面团聚了,你再补给我!”

      李世民皱眉,“呸呸呸!童言无忌!别天天想着死!你好好活着!”

      虽是斥责,却透着亲昵。

      李暮心里甜丝丝的,笑起来,顺着他的话问:“我还没许愿呢,阿兄要听听我的生辰愿望吗?”

      “哦?你还有什么愿望?是想要新的乐器,还是看上了哪匹小马?说来朕听听。” 李世民饶有兴致。

      李暮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声音变得认真而轻柔:“我……我已无愿望了。”他顿了顿,反问道,“所以,我想问问阿兄,阿兄你有无愿望?今日我最大,说不定能帮阿兄实现呢?”

      或许你许下那个心愿,我也会去做。

      李暮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鬼使神差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对面安静了一瞬。

      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凤眼微弯:“那朕的愿望,便是昕光奴安好,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李暮怔忡了一下,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阿兄……不为大唐江山永固,不为李氏皇族兴旺吗?”

      李世民毫不犹豫地摇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此刻,朕的愿望,就是昕光奴安好!”

      李暮轻轻叹了口气,眼眶有点发热。

      这道题,他的阿兄在意料之外,选择了他。

      “那我便祝我自己安好,”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李世民闻言,轻笑出声,“甚好。此愿,甚好。”

      他的声音温醇,诱人一醉方休。

      李世民还欲再说什么,李暮却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切断了私聊通话,然后懊恼地“啊”了一声,兜头给自己软乎乎的脸蛋上来了一巴掌。

      世民阿兄犯规!用真情实感攻击!他差点就要心软松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坚持住!李暮!不能被糖衣炮弹腐蚀!

      [太原公子]:昕光奴?怎么忽然挂断了?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李暮看着李世民发来的消息,仿佛能看到对方那带着点委屈和不解的俊脸,他痛苦地转首,又给自己另一侧脸颊来了一下。

      坚定的不受诱惑!坚定自已的信念!决不轻易承诺!

      他要做个纯种的渣娃!不承诺就不用负责!

      对,就是这样!

      李暮今年收到了很多礼物,有形物质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也有无形中增长的圣眷和人脉。

      当然,也有诚恳的祝福让人欢欣。

      翻了年,李暮就五岁了。

      时间在悄然流逝,只是,这表面的繁华与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很快,一场震动长安的大案,如同秋日里一声突如其来的惊雷,猛地炸响。

      前巂州都督张审素,早年被人诬告谋反,含冤被杀,家产被抄。其子张琇、张瑝兄弟二人,年方幼冲便遭此大难,隐忍数年,矢志复仇。

      如今,他们终于等到机会,在当年构陷张审素的杨万顷①任洛阳县丞时,于洛阳街头悍然将其刺杀,随后自首,震动两京。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哗然。

      争议的焦点在于,张氏兄弟是为父报仇,其情可悯,但其手段乃是公然挑战国法,其罪当诛。

      闻听此消息的张笙神情恍惚了一下,被李暮尽入眼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许个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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