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山河》藏风y

3、第 3 章

　　顾长明知道自己这是把李成蹊惹毛了，赶忙跟着他，一边陪笑一边哄道：“殿下别生气了，我其实是在夸你厉害，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是智近若妖。”
　　李成蹊不信：“有这么夸人的吗？”
　　顾长明笃定：“就是这样的。”
　　李成蹊一脸怀疑，顾长明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李成蹊叹气，伸手弹了弹顾长明的额头，说：“也是从话本子里学的夸人方式吧。”
　　顾长明蒙了，但毕竟气短，只好捂额头点头。
　　顾长明转移话题：“殿下是怎么做到的。”
　　李成蹊：“啧，好生硬。”
　　顾长明眼神飘呀飘。
　　李成蹊：“还记得我们吃的鱼吗？”
　　顾长明：“鲜美至极。”
　　李成蹊：“我们吃了之后，有一种很充盈的感觉。”
　　顾长明：“对，那怎么了。”
　　李成蹊：问题就在这儿。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整个幻境都是他死后形成的，由他生前的灵力维持。而出现的他的虚影更是应证了这一点。”
　　顾长明恍然：“他连整个身体都维持不了……而且随时间流逝，他的影子在变淡。那就说明他随时间在变虚弱。”
　　李成蹊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错，而头天晚上我察觉到的不对，就是他在尝试直接动摇我们，显然失败了。”
　　顾长明接着说：“所以他偷听了我们的对话，顺水推舟想上软手段。”
　　李成蹊：“他应该是走到穷途末路了，才挑选了我们两个凡人。所谓打开识海，就是想要抹杀我的意识，取而代之，用我的□□以这种方式重生。”
　　顾长明：“那他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人。”
　　李成蹊：“虽然理论上是一个人就够了，但是他对我们的……领悟力了解不深。我当时也并不算完全哄骗他，我们并不知道谁更适合学习他教的功法。”
　　顾长明：“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怕是要把他急死。”
　　李成蹊：“而且另一个人的安全无法保证。他毕竟是修炼了仙术的，我们不占上风。况且……两个人能拖他更久。”
　　顾长明：“拖得越久，他越虚弱，我们的胜算越大。不过……他只教了我们怎么把识海打开，没教怎么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成蹊勾唇一笑，顾长明洗耳恭听。
　　李成蹊收敛了笑意，淡然道：“天赋。”
　　顾长明：“……殿下！”
　　正在李成蹊逗顾长明玩儿时，两个白衣飘飘的修士御剑向他们赶来。
　　俩人皆是同样的穿着，头发简单地束起来，衣袂飘飘，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较年长的那个飞得更前更稳，一派闲适的姿态，而另一个则摇摇晃晃的，还不服输地咬着牙试图与前者并肩。
　　*
　　俩人赶到时，顾长明正在向李成蹊强调自己在本次脱险中起到的举足轻重的并不明显的作用。
　　声情并茂的顾长明此时并没有注意到悄无声息降落的二人。李成蹊倒是看见了，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剑紧了紧，另一只手拦住了向前的顾长明。
　　李成蹊：“来者何人。”
　　顾长明这才意识到有人来了，往李成蹊身后缩了缩。
　　俩人对他们行了个拱手礼，年长的那人才开口：“剑宗玉祈真人座下大弟子，祁萧。”
　　年少的那人：“剑宗封衢真人座下大弟子，季清。”
　　李成蹊回礼道：“北晏国三皇子，李成蹊。”
　　顾长明跟着：“北晏国丞相幼子，顾长明。”
　　祁萧：“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拜入剑宗？”
　　顾长明：……又来。
　　祁萧看得出来二人对自己的防备，又道：“我们是仙盟派来处理百年前死了的一个修士的残魂的人，但中途察觉到幻境崩塌，而你们二人均已引气入体，想来是你们破了这幻境。既有如此天赋，何不拜入仙门。”
　　李成蹊抛出疑问：“为何现在才来处理？”
　　祁萧：“你有所不知，修士若有执念留于世，我们是察觉不到的，只有当产生灵力波动的时候，我们才能感知到。而将你们拖入幻境，就是产生灵力波动的原因。”
　　顾长明追问：“修士可御剑飞行，日行千里，距离我们被拖进幻境已有这么多天，那为何你们现在才来？”
　　祁萧耐心解释：“我们从接到任务到到达这里，其实一共花了半天时间。那你们二人被拖入幻境其实不到一天，应该是幻境里面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
　　季清看着他们，笑着说：“疑问解决了，那要不要拜入我们剑宗。”
　　顾长明真诚道：“我不要。”
　　季清垮着个脸：“为什么？”
　　顾长明：“锦衣玉食惯了，不想吃修行的苦。”
　　季清继续劝说：“剑修，剑修确实挺苦……还挺穷。不过，你可以修其它的……符修，丹修，器修，阵修……虽然好像也苦，但是还挺富的……”
　　祁萧静静地看着他，季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祁萧：“不管怎样，无论你们是否想修剑道，你们只有拜入仙门一条路可选。”
　　顾长明皱了皱眉头，李成蹊把他拉到身后，防止他少爷脾气犯了，跟这俩人起冲突。
　　接着，李成蹊淡漠开口：“理由。”
　　祁萧：“当你们引起入体时，就已经踏入了修仙一途，已经与凡人不同，不能再在凡界待下去。否则，会生事端。”最后的这四个字，祁萧说出来的时候平淡又笃定。
　　顾长明还是有些不服气，愤愤地咬着牙。
　　李成蹊：“给我们三日时间，我们会处理好凡间的事情。”
　　祁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松口气：“三日后，我会来找你们。”
　　二人走后，顾长明拉着个脸：“我又没答应他们。”
　　李成蹊无奈：“可我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长明：“你消极抵抗。”
　　李成蹊坦坦荡荡：“没错，长生大道谁不想求。”
　　顾长明：“我！我！我！”
　　李成蹊擅自下结论：“没有人不想求长生大道。”
　　……
　　俩人握手言和，非常和平地回了京城。
　　*
　　京城，朝堂上。
　　李成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皇帝陈述此次江南之行。
　　就时间上来说，军队也派了，世家也灭了，李成蹊的陈情其实起的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通俗来说，就是给血腥的抄家灭族润一下色。
　　顾长明跪在李成蹊斜后方，低头余光中能看见李成蹊绣着金丝线，样式繁复的高品阶官服，能听见李成蹊不紧不慢地说话的声音……好像入了京城以后，李成蹊便不一样了。
　　如果说与他共处险境时，李成蹊是一个值得信赖依靠的，也可以玩笑打闹的像兄长一样的存在的话……那现在，李成蹊就像是剥落掉身上最后一丝人气的的合格的标准的三皇子，无论是谈吐，还是举止。
　　皇帝垂眸沉沉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面上不辨喜怒，直到他说到幻境，提到仙人，皇帝的情绪这才可见变化。
　　虽然修真界的存在早就众所周知，但是对凡人来说，知道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就已经是他们能触及的最高点了。
　　皇帝：“既然仙长都这么说了，那你们二人好好准备吧。”
　　皇帝还能说什么？哪怕作为一个帝王，他也是凡人的帝王。他能说不吗？能说他其实对修真界撬走自己看好欣赏的储君人选有意见吗？
　　这些修士不来参与政权斗争，不心血来潮想来人间作威作福，他就谢天谢地。至于谈判什么的，他想都不敢想。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弱者连发声的资格都没有。皇帝深以为然，只想快送走这俩位，不想和修真界扯上一毛钱关系，毕竟他皇帝还没有当腻，也还没有老到要求仙问道的岁数。
　　*
　　散朝后，顾长明还在目光追随和几个大臣交接事务的李成蹊。
　　这时，他亲爹一巴掌拍他肩上，吹胡子瞪眼：“死孩子，看什么呢？”
　　顾长明收回视线，揉揉自己被拍痛的肩，他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如此沉重的父爱，龇牙咧嘴提醒道：“爹，您是文臣。即使想表达对我的关心，也不该用如此粗鲁的行为和粗俗的语言来表达。”
　　顾丞相想再给他一巴掌，但又心疼得不行，改摸了摸他的头，果不其然换来了顾长明的跳脚。
　　顾长明：“爹！你不要摸我的头！我的头！”
　　顾丞相：“你还不快点！你娘，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在家等你半天了！知道自己快要走了，还不快珍惜时间，磨磨唧唧！”
　　于是顾长明火急火燎地奔回了家。
　　相府。
　　当顾长明从马车中跳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娘。
　　顾夫人一把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
　　顾长明：“娘，我没事儿，殿下把我保护得很好。你怎么在外边站着？等多久了？把你累着了吧。”
　　顾夫人：“娘不累，想早一点看见你。”
　　顾长明主动抱住了他娘，说：“娘，我也好想你。”
　　顾夫人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长明身体一僵。
　　顾丞相咳了一声，说：“夫人，进府里说。”
　　顾夫人松开顾长明，一边拉着他进府，一边说：“对对对，我儿累坏了吧。
　　顾大哥：“明夷，你亲爱的大哥也陪咱娘站了很久。”
　　顾二哥幽幽道：“明夷，你二哥也是。”
　　顾长明扭头瞪他们：“娘站了那么久，你们怎么不劝劝！”
　　顾大哥真情实感：“我特别能理解咱娘，我也急着想见你。”
　　顾二哥实话实说：“主要是没劝动。”
　　六人到了大厅中，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类顾长明喜欢的点心。
　　顾长明感动：“还是娘疼我。”
　　顾大哥不服：“许记的芙蓉酥还是我托人派了一个时辰买来的！”
　　顾二哥不甘示弱：“我可是亲自骑马去城南的老大爷那里给你买炊饼！”
　　顾长明无视他们径直拿起桃酥，边吃边满足地眯着眼：“还是娘的手艺我最喜欢。”
　　顾夫人满意地笑了，两兄弟不吭声了。
　　众人谈笑了好久，一直到了晚上，顾长明看着家人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开不了口说自己要离家去修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