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师尊的马甲掉了吗》寄居蟹搬家了

42、最好的生辰礼

　　天色渐晚，暮色如同被打翻的砚台，迅速浸染了天际。我落在了无圣宗山脚下那座熟悉的小镇。

　　小镇依旧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各式店铺的吆喝声、修士讨价还价的低语、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灵食与凡间小吃混合的香气，交织出一片与修真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热闹而温暖的烟火气。

　　这里，是我和师尊拥有最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寻了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客栈，招牌上写着“青山客栈”。要了间临街的上房，店小二热情地引我上去。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平静。

　　心，跳得厉害。

　　师尊……明天一定会来的，对吧？

　　她从来没有缺席过我的生辰。每一次，无论她在闭关，还是在处理多么棘手的宗门事务，到了这一天，她总会准时出现在云霞峰，带着那副看似慵懒、实则早已安排好一切的神情，对我说：“走吧，音儿，下山。”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我叛出了宗门，抢走了凝血月，惹下了滔天大祸。师尊她……虽然今天在无妄海出现，也放话护了我，但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太任性妄为，给她惹了太多麻烦？

　　她会不会在无妄海等了我十天，却没有等到我，所以失望了？

　　各种纷乱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患得患失的情绪几乎要将我淹没。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屋檐下渐次亮起的灯笼，以及远处无圣宗山门在暮色中模糊而威严的轮廓，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

　　不会的！不会的！
　　师尊对我从来都是最宽容的。我小时候练功出错，烧了她的药圃；后来历练受伤，她日夜不休地照顾我；甚至我偶尔耍小性子，她也只是无奈地笑笑，从不会真正苛责我。
　　我怎么可以这样揣测师尊！我真是太不该了！

　　我强迫自己停止这些消极的念头，可心底那份不安却如同藤蔓，越缠越紧。

　　忍不住从怀中掏出那枚灰晶石灵印，灵力注入，仙门灵网的信息流再次浮现。我快速地、几乎是贪婪地搜寻着，希望能找到一丝关于师尊的新消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条“在无妄海想你”的消息依旧孤零零地挂在顶端，下面依旧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讨论和猜测，再无更新。

　　师尊……你现在在哪里？你知道我回这里了吗？

　　我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不要发一条消息问问师尊？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一句“师尊，您在哪里？”

　　可指尖凝聚的灵力每次都在即将触碰到灵印时又怯懦地缩了回来。

　　我有什么资格问呢？
　　是我先选择了那条决绝的路。虽然是为了师尊，但终究是闯下了大祸，让她为难了。
　　现在这样恃宠而骄，岂不是更惹人厌烦？

　　时间就在我这无尽的纠结与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窗外的喧嚣渐渐平息，灯笼也熄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几盏在夜风中摇曳，洒下孤寂的光晕。

　　子时将至。
　　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也许……今年的生辰，师尊不会来了。
　　不会有她带着笑意的“走吧，音儿”，不会有河边那盏独一无二的花灯，不会有塞满嘴的零食，也不会有那份总是能精准戳中我喜好的礼物了。

　　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心脏，鼻尖酸涩得厉害。我靠在窗边，望着那轮渐渐升到中天的明月，只觉得眼眶发热，视线渐渐模糊。

　　就在我以为，这个生辰注定要在冰冷的等待和失落中度过时——

　　一双手，毫无预兆地、温柔地从身后覆上了我的眼睛。

　　那双手指纤长，肌肤微凉，却带着一种我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温暖和淡淡幽香——那是云霞峰顶雪莲混合着冷檀的独特气息，是独属于师尊的味道！

　　我整个人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紧接着，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从身后轻轻拥住了我，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然后，那个我思念了千百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地、清晰地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

　　是师尊！
　　真的是师尊！

　　她来了！她没有生气！她没有忘记！她找到我了！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幸福如同爆炸般在我胸腔里炸开！瞬间冲散了所有的不安、委屈和焦虑！

　　咚咚！咚咚！咚咚！

　　我的心跳声猛烈得如同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甚至快要把师尊那温柔的倒数声都盖过去了！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激动。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这只是我过度思念产生的幻觉，稍微一动就会惊醒这场美梦。

　　“六、五、四、三、二、一……”

　　当最后一个数落下，那捂住我眼睛的手轻轻松开。

　　但我依旧没有转身，只是呆呆地站着，仿佛被巨大的幸福感钉在了原地，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师尊似乎轻笑了一声，绕到了我的面前。

　　月光和窗外零星的灯火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盛着清冷月辉的眼眸，此刻却柔和得如同春水，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无奈。

　　她抬起手，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傻站着做什么？吓傻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软。

　　我感觉到发间微微一沉，似乎有什么冰凉润泽的东西被轻轻插入了我的发髻。

　　然后，师尊手中像变戏法似的多了一面小巧精致的菱花铜镜，举到我面前。

　　镜子里，映出我怔忪的、眼圈发红的脸庞。而在我乌黑的发髻间，多了一枚通体莹白、流转着淡淡星辉的玉簪。那玉簪造型古朴雅致，簪头雕刻着繁复而玄妙的云纹，其间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缓缓流动，一看便知绝非凡品，蕴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生辰快乐，音儿。”师尊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我看着镜中的簪子，又透过镜子看向身后师尊那双含笑的眼，眼泪终于忍不住，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可我的嘴角，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形成一个又哭又笑的奇怪表情。

　　师尊见状，眼中笑意更深，带着几分戏谑，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小傻瓜，怎么又哭鼻子了？再哭，师尊可就真要笑话你了。今天可是你的生辰，要开心一点，嗯？”

　　她的话语像是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我的心尖。

　　所有的忐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师尊怀里，双手紧紧地、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她带着冷檀香气的衣襟里，仿佛要将自己揉进她的骨血里。

　　“师尊……师尊……”我哽咽着，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只觉得抱着我的手臂也微微收紧，给了我一个坚实而温暖的回应。

　　窗外月色正好，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师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