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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婴儿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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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珏站在原地,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腿上的血迹被稀释,顺着雨水流淌。
雨帘中,连续的枪响刺穿了寂静的夜空。
阎觉被那枪声吓了一跳,惊惶的看向阎叙萧:“大哥…”
阎叙萧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发白,车速陡然加快。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也变得急促。
“再快点……”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目光紧锁在前方的道路上,眉宇间满是焦急与不安。
阑珏强撑着受伤的身体,一步步向前走着。他的腿已经被血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咬着牙,强迫自己继续前行。
路过那辆停在路边的车时,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拍打车厢。
阑珏缓缓靠近那辆车。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后备箱的锁扣上,指尖微微发抖,心跳如擂鼓。
“啪嗒”一声,后备箱被打开,里面的情景让他瞳孔骤然收缩,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满脸泪痕,眼神惊恐地望着他。
“别怕,我带你离开。”阑珏的声音沙哑,他强忍着剧痛,伸手将女孩抱了出来。
女孩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好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阑珏轻声安慰着,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劲风。
“砰!”一声闷响,一根铁棍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阑珏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向前扑倒,怀中的女孩也被摔了出去,发出一声尖叫。
“臭娘们,还想救人?”一个男人狞笑着。
阑珏的视线已经模糊,脑袋嗡嗡作响。他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见状,笑得更加猖狂,一步步逼近他:“刚才不是很能打吗?现在怎么不行了?”
阑珏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他,手指在地上摸索着,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然而,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
夜色如墨,山间的风冷冽刺骨。
阑珏好像看见了一团火,一团温暖、耀眼的火。
他蜷缩在破旧的草屋一角,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像有一把火在灼烧。他抬起手,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掌。
白天,他拿着弓箭一头扎进了深山。小小年纪的他,箭法已是出奇的精准。他在林间穿梭,像一只敏捷的狸猫,无声无息地靠近猎物,一箭射出,箭无虚发。
他打到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满心欢喜地提着猎物去找雇主,想着终于能换到一点钱填饱肚子。然而,那人却冷笑着接过猎物,扔给他几个铜板,语气讥讽:“这点东西,也就值这么多。”
他捏着那几枚铜板,嘴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无力反驳。
可饥饿像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他终于忍不住,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雇主的院子,翻进厨房。厨房里堆着了白天他打来的猎物。
他的手指颤抖着,抓起一只野兔,顾不得生熟,直接撕咬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腥涩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吞咽。
就在他吃得正酣时,厨房的门猛然被推开,雇主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手中的火把映出他满嘴鲜血的模样。
“好啊,小小年纪就学会偷吃了!”雇主怒喝一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
阑珏没有求饶,也没有哭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十分倔强。
“给我打!好好教训这个野种!”雇主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人立刻上前,拳脚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护住头,任由他们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阑珏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那个男人还在狞笑着,手中的铁棍再次高高举起,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去死!”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而疯狂。猛地拔出头上的簪子,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簪子刺破空气,带着决绝的力道,狠狠插进了男人的喉咙。
“噗嗤——”冰冷的金属贯穿血肉,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狞笑还未来得及褪去,整个人便僵硬地倒了下去。
鲜血喷溅而出,溅在阑珏的脸上、手上和衣襟上。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阑珏恍若未觉,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簪子还深深插在男人的喉咙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与疯狂的余温还未消散。
他缓缓收回手,簪子带着血丝被拔出,男人的尸体无力地瘫软在地,鲜血在地上蜿蜒流淌,与雨水混合,形成一片暗红色的水洼。
“死……死了……”阑珏低声喃喃,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的目光呆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却冲不走他眼中的疯狂与绝望。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男人的狞笑、拳头、棍棒,以及那些刻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与屈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为什么要逼我……”他低下头,声音沙哑而破碎,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自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车灯的光束穿透了雨幕。阎叙萧从车上冲了下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浑然不顾,目光焦急地扫视着四周。
当他看见阑珏时,脚步猛然顿住。他站在那里,身体血迹斑斑,手中紧紧攥着那根沾满血迹的簪子,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阑珏……”阎叙萧快步走到阑珏面前,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肩膀。
然而,阑珏却猛地后退一步,手中的簪子下意识地指向阎叙萧,眼神中带着戒备。仿佛眼前的人不是阎叙萧,而是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敌人。
“别过来……”
阎叙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紧紧搂入怀中。他的胸膛贴着他的额头,心跳声清晰可闻。“是我,我是阎叙萧,你别怕。”
阑珏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以为他会像以前那些人一样,冷眼旁观,甚至动手打他。然而,他却紧紧地抱着他,手臂的力道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阎叙萧的泪水滚烫,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颈间。阑珏感到一阵茫然,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有人在关心他,有人在为他流泪。
阑珏的眼眶渐渐湿润,眼中的疯狂与戒备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他松开了手中的簪子,任由它掉落在地。他的双手缓缓抬起,回抱住阎叙萧。
“你……你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泪水无声地滑落。
阑珏的泪水越流越多,从小到大,无论是挨打、挨饿,还是被人欺辱,他都咬紧牙关,倔强地忍着。
他的眼泪似乎早已干涸,被痛苦和屈辱磨得一滴不剩。然而此刻,所有的防线却在阎叙萧的怀中彻底崩溃。
他的哭声从无声的低泣,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他的身体颤抖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将那些从未流过的泪统统宣泄出来。
“啊——!”那声嘶吼在雨夜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压抑,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委屈和恐惧都吼出来。
阎叙萧从未见过这样的阑珏,无论多难,受到多大屈辱,他都会忍着,不叫泪水掉下来。然而现在,阑珏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他的双手紧紧抓住阎叙萧的衣襟,指节发白,仿佛害怕一松手,这份温暖就会消失。
阎叙萧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轻轻拍着阑珏的背:“哭吧,都哭出来,不用再忍了。”
雨水打在他们身上,却浇不灭那份久违的温暖。阑珏的哭声在雨夜中回荡,像个新生儿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哭声渐渐减弱,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阎叙萧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经昏睡过去。
他轻轻将他打横抱起,朝车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