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蝴蝶》我爱今

6、第 6 章

　　江言坐在钟离的身侧，翻开她的数学练习册大致浏览了一遍。

　　红色的笔画明显多于黑色的。

　　钟离已将自己带来的书按顺序科目在书桌旁边的书柜上码好。

　　她早将江言说的帮她补习这件事忘记到九霄云外了，直到江言敲开她的门。

　　空调温度调得有点低，钟离咳了两下，江言从衣柜里拿出一张黄色薄毯递给钟离，拿起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一档。

　　钟离将薄毯围在自己的肩上，柔软面料触及微冷的皮肤，她觉得好受多了，心想江言还挺会照顾人。

　　钟离尴尬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全班成绩单，她下午找宋小桃借来打印了一份。

　　成绩单上的黑色墨迹，齐刷刷地涵盖了7班所有人的成绩，按照总分从高到低排列。

　　江言惯例地从最上面开始找钟离的成绩，直到看到纸张往下的三分之二处，才找到钟离的名字。

　　江言皱眉：“你这个成绩？”

　　钟离咬笔头，心里涌起一阵难堪：“是很低。”

　　钟离偏科很严重，语文英语生物还行都及格了，数学七十六分，物理化学每科都只有五十来分。

　　江言：“没关系，一门一门攻克就好了。”

　　江言给她拟了一份学习计划表，每天晚上回家吃完饭七点钟之后，都要抽出四个小时进行知识点的恶补，早上更是要六点起床来背诵英语单词和语文古诗词。

　　钟离瞪着计划表，满脸不可置信，觉得这简直是非人的作息，一天二十四小时，她除去吃饭上课睡觉的时间，就几乎没有了个人时间。

　　钟离抗议：“我觉得这个时间表很不科学。”

　　江言反问：“你想进1班吗？”

　　钟离弱弱地回答：“……想”

　　江言：“就算你按照这个计划表全神贯注地学习直到期中考试，也不太可能进1班。”

　　钟离沉默。进1班本就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她早就坦然接受了，她会和蒋祺分去不同的班级，钟梨、江言肯定能去1班，只是她的心头还是不甘心。

　　她的情绪被这股不甘心主导。

　　江言看着钟离失落的表情，继续用残忍的话让她看清现实，“可你不按照这个计划学习，去12班是肯定的，高考之后大概率也是去大专，你自己决定吧。”

　　最后钟离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按照计划表的作息开始学习，她把刚结束的月考试卷全部摊在了江言的面前。

　　江言细细地对她的每一道错题进行讲解，声音谆谆善诱，低沉磁性，讲解得深入浅出。面对钟离反复听不懂的，江言也不耐其烦地给她讲。

　　深夜，凉风吹过，时针缓慢地无声无息地爬到了十二点的位置。

　　钟离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眼皮子打架般费力地睁着，她右手还攥着红笔，左手下面压着草稿本，继续对数列题目进行演算。

　　江言注视了钟离一会儿，她的眼睫毛很翘，一双葡萄水灵的大眼此刻困成了葡萄干，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言短暂地下楼，钟离便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小憩，两只手交叠充当人肉枕头，脑袋在臂弯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等江言端着一杯热牛奶上来时，就看见钟离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他将牛奶放在书桌上，凑近地看着钟离的睡颜，彻底放下所有防备的钟离，让他的心也柔软了些许。

　　毕竟第一次和钟离的见面，是不太友好的，那时候她视他为夺母恶人的儿子，将他推倒在地，不准他叫她妹妹，又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那一年，他们才九岁。后来也见过几次面，钟离为数不多的来江家做客，不过她也基本只和钟梨、宋雪聊天，对江言是视而不见。

　　但江言却总能听到钟离，从钟梨的口中得知，钟离是一个别扭的人，对江家所有人以及宋雪和钟梨都不太喜欢。

　　钟梨没有说错，但是钟梨不希望钟离讨厌自己，所以格外黏她。

　　江言也说不清楚自己对钟离到底是什么情感，他把钟梨当成亲妹妹般来看待，因为他们共同生活了九年，朝夕相处。而对钟离，他最开始是好奇，好奇钟离为何与钟梨的性格差距如此的大。

　　所以忍不住观察她，江言能辨别出钟离对自己的厌恶，但不深，或许应该说是一种名为膈应的感觉。

　　江言轻轻地拍醒钟离，把牛奶递到她的面前，“醒醒，困的话就上床睡觉。”

　　钟离迷迷糊糊：“好。”

　　“把这个喝了。”

　　钟离将牛奶一饮而尽，甜丝丝的奶味充盈她的唇齿，她舔舔唇，睡意又泛起，眯着双眼对江言道谢。

　　不等江言离开，钟离就陷到柔软的大床，昏睡过去。

　　连续几天晚上，江言都依照约定待在钟离的房间内为她补课刷题，钟离的成绩进步非常大，红色的叉越来越少，红色的勾越来越多。

　　钟离洋洋得意，努力得到回报的感觉真好，长此以往，就算期中分班考没考进1班，但期末考的分班没准她能考进去。于是她对江言发自内心的微笑也越来越多。

　　他们补习的这件事，谁都没有告诉钟梨，所以等钟梨在某个晚上出房间下楼时碰见江言刚好从钟离房间出来时，忍不住吓了一跳。

　　江言亦有些不自在地看着钟梨，两人站在钟离的房间门口前面面相觑，由于江言带上了房门，所以钟离压根不知道门外所发生的一切。

　　江言看了一眼钟离的房门，将瞪着他的钟梨带到一楼。

　　一楼客厅宽敞，空无一人，白炽灯落在客厅的每个角落，江言脸上的神情清晰明朗，钟梨则讳莫如深的样子。

　　钟梨平时爱嬉嬉笑笑，此时也严肃正经了起来，江言看着她的神情，觉得此时的她像钟离，而不是钟离像她。

　　钟梨单刀直入：“你去我姐房间干嘛？”

　　江言平时很疼这个妹妹，是把钟梨当成亲生妹妹来看待的觉得她可爱，但此时他觉得钟梨咄咄逼人的样子，无端让他心生一丝烦躁。

　　江言及时打消心中的不快，略一沉思，还是说道：“我帮她补习功课。”

　　钟梨说不清自己哪里来的危机感，她感觉自己在失去什么，委屈地说：“可是我之前找你帮我补课，你说没时间。”

　　江言：“那个时候没有，现在有了。况且你的成绩和我不相上下，我和你顶多是一起学习，何来的补习。”

　　钟梨的嘴巴像是打结一般讲不出反驳的话，因为江言讲的是实话，她的成绩有时还经常超过江言。

　　于是她闷闷不乐：“钟离为什么找你补习，不找我？”

　　江言：“因为是我先问的她需不需要补习，好了你不要多想了，钟离不讨厌你，她只是不太适应和人亲密相处。”江言以为钟梨的闷闷不乐是因为钟离。

　　钟梨幽怨地看了一眼江言，坐在沙发上，江言看她神情，琢磨着自己该上楼了，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钟离有没有碰见不会做的题目。

　　钟离的进步很快，作为帮她补习的人，江言也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就在他拔腿准备走人时，钟梨忽然出声：“江言，你知不知道，钟离有喜欢的人？”

　　江言顿在原地，话音听不出情绪，头也没回，自然不知道钟梨盯着自己的背影，“是吗？她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

　　可他心里此刻却已惊涛骇浪，钟离也会喜欢谁吗，他以为钟离天生自带的程序里就编写了“讨厌所有人”的基因，实在很难想象钟离会对谁产生好感。

　　钟离的神情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颦一笑都很收敛克制。

　　钟梨闲聊般继续说道：“她喜欢蒋祺，你肯定认识，就上次和你一起打篮球，结果他们队有个球员违规撞了你们队的一个球员，两伙人差点干起来。他就是那个队长。”

　　江言思考了几秒钟：“确实长得很帅，钟离会喜欢他也不意外。”

　　钟梨不太走心的笑着：“这周末，蒋祺约了她一起去看电影，我要好好给钟离打扮一番，最近我新学了好多化妆的小技巧。”

　　说完，也上楼了，徒留江言一人站在原地。

　　江言很少上南明一中的论坛，但是他依稀记得，钟梨和自己吐槽过，蒋祺在一个帖子夸自己可爱的事情，搞得不少校友在下面说什么想磕。

　　所以，对于蒋祺要约钟离一起看电影这件事情，江言总觉得哪里不对。

　　钟梨撒谎了，蒋祺要约的人是她，但赴约的人是钟离，而且约的是一起学习，但是钟梨昨晚大胆地问蒋祺能不能改成一起看电影，最近出了一部很不错的片子，蒋祺同意了她的提议。

　　所以钟梨今晚准备告诉钟离这个好消息，毕竟一起学习是很容易露馅的。

　　南明一中的论坛，时而有趣时而无聊，江言打开浏览了几分钟，找到了当初蒋祺回复的那个帖子，他的那条回复获得了高赞，所以在评论区前排显示。

　　毕竟这是为数不多在评论区实名的回复。

　　江言看着帖子里蒋祺的照片，莫名觉得一阵心烦，他没想到钟离会喜欢这么肤浅的人。

　　这样子想，他觉得会喜欢上蒋祺的钟离也很肤浅，于是冷着脸回到钟离的房间，神色不虞。

　　钟离刚写完两道数学大题，对完答案之后发现自己的过程全部计算正确了，看见江言进来，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是江言的神色，她能辨认出这是不爽的神情，她很少见到江言这个表情，于是怔愣了十余秒，才问他，“怎么了？”

　　江言看着钟离，她的目光直视着自己，想起一周之前，她对自己的目光还是躲躲闪闪地回避。

　　他说：“没什么。”

　　钟离咬咬唇，“哦。”

　　既然江言不愿意多说，钟离也不会多问。

　　江言鬼使神差地问她，“这周日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钟离诧异，“啊？”她没想到江言会邀请她看电影，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确认江言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可是一起去看电影的这种事情，钟离一直默认是和好朋友或者男朋友一起才能做的事情。

　　她边界感有时候强得过分。

　　她想拒绝。

　　可是，江言对她的帮助很多。

　　可是，钟梨已和她说，这周日改成蒋祺和她一起看电影。

　　钟离垂下眼眸，硬着头皮说道：“这周日我已约了朋友去看电影了。”

　　江言喉头一哽，对蒋祺的厌恶更加深上三分。在帖子里回复钟梨可爱，现实里却约钟离看电影。

　　蒋祺现在在江言的眼里，就是一枚玩弄两姐妹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