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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宫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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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元柏舟终于高兴了起来,想着林昭刚刚说的话,喊道,“阿姊——”
“行了,元……”
元柏舟打断她,“我排行第十二,阿姊可以喊我十二。”
“行了元十二,休息去吧。”
“明天见,阿姊!”
看着元柏舟欢快的背影,林昭也笑了出来。只有云升对他怒目而视,“主上,你看他多烦人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让你这么生气的人。”林昭不甚在意,已经解决的麻烦,她就不会再去回想。
“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主上发愁?”
“没有。”林昭笑眯眯的回道。
林昭回了书房,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屋檐上倒挂下来。林昭听见瓦片轻响,打开了窗户,黑衣人递来一枚铜管,随后消失。
林昭看了看铜管,永王……
这个时候送信给她?
“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忠王谋反一事。宫内突发痢疾,防守空虚。”
突发痢疾?
林昭笑了笑,将纸条点燃。这样一来,忠王还真的有可能成事。于是皇兄坐不住了吗?
既想要坐山观虎斗,又怕真的有一虎胜出,还真是不愧永这个字。既想要荣华富贵,又想要平安顺遂。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林昭拿出一只鸽子,放飞了出去。
忠王府内,忠王妃薛宜睡得并不安稳。从一个月前起,忠王府的气氛就有些诡异了起来。
先是来往王府的人爆发式的增多,随后又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一阵巨大的雷声响起,薛宜睁开了眼睛,她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哪里。她已经成婚三年了。
赵琛算不上一个好夫婿,成婚三年,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与其说是成婚,不如说是换了一个地方居住。赵琛对她不闻不问,薛宜以为,他有别的深爱之人,甚至与他明言,“若是有其他女子或孩子,尽可以带回来,我并非不能容人之人。”
赵琛听后,只是让她不要多想。
薛宜也暗中调查过,赵琛确实隔一段时间便行踪诡秘的与一个神秘女子会面,只是两人选的地方大多是酒肆茶楼,并非她想象中的私宅或是客栈。
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午夜梦回,薛宜也不免疑惑,赵琛他……到底是为什么从不与她亲近。
她披上衣服,绕过打瞌睡的丫鬟,走到了廊下。闪烁的紫色雷电将半边天空映照成了血红色。她名义上的丈夫赵琛,正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的八角亭中。
风雨吹开亭上的竹帘,裹挟着土腥气的水汽铺在脸上。
薛宜走了过去。
他看见薛宜,并未惊讶,“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城。”
“为什么?”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那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赵琛给她倒了一杯酒,搁在桌边。薛宜没有动。
“我不想……伤害你。”
“是吗?”
这一句反问令赵琛顿住了喝酒的动作,他顺着这句话想了一下。在他二十三年的生活里,其实他瞒下过许多事情。
对母妃,对父皇,还有现在的薛宜。
他告诉自己,是不想让他们伤心。可事情都做了,又能瞒多久。与其说是不想让她们伤心,更多的是。
他害怕。
害怕看到母妃失望的、悲伤的眼神,害怕看到父皇震怒的模样,害怕看到薛宜……
害怕看到薛宜恍然大悟,他赵琛是一个不忠不义不可信的人。
害怕自己众叛亲离。
真是可笑,一个弑父弑君之人,最害怕的事情,竟然是众叛亲离。
但是仿佛自虐一般,他知道薛宜在调查他的时候,他从来不遮掩。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每一次他都会跟自己说,等做完这件事,得到了谁谁谁的支持,他就收手。他的权势已经够了。在往下,只会是万劫不复。
可是每当得到了那个人的助力之后,他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了。只剩下一种茫然与空虚的痛苦。
为了逃避这种痛苦,他只能去寻找下一个助力。
“你想要皇位?”薛宜试探性的问道,一道惊雷劈下。
赵琛没有说话。
“你在此事上,确实很有天赋。”薛宜道。
赵琛的母亲是个宫女,皇帝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这个宫女所生的孩子。赵琛出世后,皇后也对他不闻不问。
她的母亲千恩万谢,可以将他养在身边,可是每日翻来覆去所讲的只有一件事,“你日后要好好辅佐太子……”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生来就能得到一切。而自己生来就被教导要给他当牛做马。
我们不同样,都是皇帝的儿子吗?
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做,但他的心中的火愈演愈烈。
直到某天,他跟随母妃去祈福,在道观里遇见了一个人,从那天起,他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
就薛宜的调查来看,他掌握了兵部和禁军的不少人,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只是兵部尚书薛达,是她的父亲。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你谋划中的一环。我的作用,只是让你得到我父亲的助力吗?”
“那件事,就是你所追求的吗?”
“是。”赵琛回答道,“箭在弦上,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不走。”薛宜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你失败了,忠王府、薛家、禁军的所有将士会有活路吗,我又能躲到哪里呢?”
“如果你成功了,我躲不躲,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对不起你。”赵琛看着她的脸说。
“不用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给自己挣一条活路。把你的计划告诉我吧,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的上你的。”说完,薛宜举杯喝完了面前的酒。
赵琛莞尔,又给她倒上了一杯。晨曦将近时,一夜的风雨终于停了。
“只剩两日。”赵琛道,“今日我会联络所有的禁军将士,加上忠王府的三百精兵,明日天一黑就开始集结,子时动身。”
薛宜点了点头,“好。”
……
林昭今日在公主府,颇有闲情雅致的让公主府的膳房做起来茶点。
“哎呀,好久没有吃琉璃糍了,让膳房做些豆沙馅的。做好后送到雅园来。”
“主上,你真的相信,忠王会等到七天之后动手?”司霜道,“他已经被皇帝发现了,我不相信他能沉得住气。”
林昭对司霜说道,“你猜忠王,会不会成功呢?”
“那要看忠王所图为何了?”
琉璃糍还没吃到,罗承平就来了,面色焦急,“殿下,陛下传召,请您速速入宫。”
“看来,这风雨比我们想象的来的要快。”
与此同时,景王府。
“来人!”赵知瑜唤来杨骁衡,“备马,我要进宫,以最快的速度去东宫!”
“殿下,已经宵禁了。”杨骁衡面露难色,虽说自家主子是王爷,可是若无事务,犯了宵禁,被弹劾了,也是要被陛下说几句的。
“忠王要谋反!”
“殿下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赵知瑜掏出手里的纸条,“不知何人传书给我,一枚飞镖扎在我的桌上。”
“殿下,这种消息来源不明,没有出处可循,如果消息有误……”
“就算这条消息是假的,事后好好跟皇兄和父皇解释,不就好了吗。”赵知瑜站了起来,“但如果是真的,皇兄真的出事了,我又该怎么办?”
“殿下……”杨骁衡有些为难,“殿下,您带兵进宫,无论这次结果如何,对您来说,都犯了忌讳。”
赵知瑜知道他想说什么,身为皇子,带兵进宫,几乎可以与谋你同罪。即使赵知瑜一心救人,可是一旦事后有人颠倒黑白,那将会百口莫辩。
“我相信皇兄和父皇。”
杨骁衡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说话,立刻披甲整兵,带领景王府一百余人即刻列队。
“什么人!”
景王府外,巡街的金吾卫立刻发现了道路上的异常,举着火把上前查看。
“景王殿下奉令进宫,闲杂人等避开。”杨骁衡高喊了一声。
“噢,原来是景王殿下啊。”金吾卫校尉听了,立刻带着身后的小队人避让,六个人贴在巷子的墙上,恭敬地行礼,低头等着长长的队伍离去。
校尉看向身后,对最末尾的金吾卫使了个眼色,最末尾的那人略一点头,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向皇城跑去。
“金吾卫巡防,有要事求禀卫率!”
那金吾卫士兵一路跑进右金吾卫的营区,直冲进右卫率的屋中,“程卫率,不好了!景王殿下带着一百多人,正在向皇宫赶来。”
“景王?”右卫率程慎一愣,眉头狠狠的拧了起来,“怎么回事,景王怎么会?”
他追问道,“只有一百人?”
“对,只有一百人。”
“不对。”程慎思索着,一百人够干什么的。
突然听见一声惊雷炸响。
“怎么回事?”
“是东宫!是东宫的方向!”
“不好,”想到太子正在禁足,程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高喊道,“召集所有金吾卫集合!”
老皇帝依旧坐在太极殿那张奢华无比的椅上,只是手中捻着翡翠念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大殿一片肃穆,所有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今日是老太监符全服侍皇帝,动作也小心翼翼的。多年来的察言观色让他明白,皇帝现在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今夜之前,皇帝可能都还抱有幻想,他们毕竟是父子,就算他不宠爱那个女人,对这个儿子也不曾有过关心。
但他是天子,这天底下需要他关心的事情有那么多,桩桩件件都是一国之众人,民生之社稷。哪一个不比一个不成器的儿子重要。
从小到大,他照样在太学,和所有的皇子一起读书明经,锦衣玉食的长大。
皇帝自认为作为一个父亲,他给的已经足够多了。
可是他居然逼宫。竟然要抢他父亲的这张龙椅。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不念父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