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小狗》羊腻

35、第 35 章

　　汪朗乐突然被江远之问住了，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个一闪而过的游戏。

　　“叫胡闹厨房。”汪朗乐没再隐瞒，实话实说道，“因为操作极限很考验玩家之间的默契，情侣玩了比较容易吵架，所以被大家戏称为‘分手厨房’。”

　　“怎么问这个？”

　　说完，汪朗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江远之，显然是一副期待他会如何回答的样子。

　　江远之此时也没再玩笑，指尖落在汪朗乐手心轻轻打转，然后抬起手腕与汪朗乐没受伤的左手十指相扣。

　　“虽然汪老师已经认可了我的‘趁虚而入’，但有些话我还是想正式地说出来。”江远之轻轻晃动两人握在一起的左手，两人温热的手掌相触，在温暖的房间里交换专属于彼此的温度，“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汪朗乐放松着任由江远之有些幼稚地动作，十分受用得侧身靠在沙发上，笑意像杯子里溢出的水，从汪朗乐清莹秀澈的双眼里流淌出来，直至江远之心底。

　　“所以——”

　　失去打趣和玩笑的遮挡，真心毫无掩饰地被江远之放在手心，渐渐融化在两人相握的手中。

　　手心的薄汗和声音的颤抖暴露了江远之此刻并非势在必得。

　　哪怕被拒绝的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江远之也怕得丝毫不敢松懈。

　　可汪朗乐给了他太多信心。

　　耳边细声的轻哄、那句牵动江远之心绪的“我的小猫”、主动的拥抱和肯定的回应。

　　于是千万分之一的担忧被江远之抛到脑后，他知道此时比起担忧更重要的是要抓住面前这个人。

　　江远之悄悄吐了口气，终于问出了那句：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话音落下，汪朗乐抬起手抚平了江远之无意识紧锁的眉头，袖口因重力滑落，露出汪朗乐打过针的右手手腕。

　　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江远之却好像还能从他光洁的皮肤上看到针眼的痕迹，刚刚才被人扶平的眉毛又皱到了一起。

　　汪朗乐被江远之愁眉苦脸的表情逗笑，摇了摇俩人还牵在一起的手：“不是在表白吗？这么苦大仇深什么意思啊？”

　　江远之心疼地问：“疼不疼？”

　　“你问过好多遍了。”汪朗乐看似埋怨，却还是耐心地回答，“只有一点点痛了。”

　　“明天就带你去爷爷那看看吧？”江远之的注意力成功被汪朗乐手上的伤势牵走，忘了自己刚刚才跟面前的人正式表白心意，还没得到回应。

　　汪朗乐连连点头说好，然后斟酌再三轻声开口：

　　“其实就在你出差前，我还有点恐惧。”

　　江远之眼神染上一丝困惑，在他以为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要成为现实时，汪朗乐敏感地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急忙安抚：“你先听我说完，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远之心中的不安这才消减了一些，专注地等待汪朗乐开口，像上课前做好准备的小朋友一样，腰也无意识地挺直起来。

　　“我还没跟你说过，但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父母很早就分开了，我一直是跟着妈妈和外公外婆生活。”汪朗乐感觉到江远之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直在出汗，手心的触感有些黏糊糊的，但他没打算松开。

　　“他俩在一场朋友聚会上相识，认识三个月以后就迅速闪婚了。那时的张文华，噢，就是我爸，心怀理想又幽默风趣，长得也俊秀。用我妈的原话说就是——‘简直是我理想型本人！’。”汪朗乐模仿着汪云川的样子，惹得自己都笑了一下，“他们短暂地幸福过一段时间，至少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也不是每一天都在吵架。”

　　“我妈是个很优秀的人，但张文华是个纸上谈兵的好手。两人之间渐渐有了不可逾越的能力和认知鸿沟，张文华却将一切都怪罪在我妈身上。他开始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无论我妈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刺痛那他无用的自尊心，被他指控为炫耀和嘲讽。”

　　回想起汪云川在这段婚姻里经历过的一切，汪朗乐抑制不住地替母亲感到不值和愤怒，下意识控诉起那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来。

　　他沉静了一会儿，待情绪平复些后继续说。

　　“所以我会想，如果当时他们不那么急着在一起，多给彼此一些相处的时间和机会，后来我妈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听那么多刺耳的话。”汪朗乐垂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变低了些，“所以我之前很怕，怕我们也会这样。”

　　“我知道自己喜欢你，但当我发现你也喜欢我时，比起开心，我心里更多的竟然是害怕。”

　　“怕时间太短，怕我太冲动，怕一旦开始就会走向结束。”

　　汪朗乐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想很多？”

　　听完汪朗乐的话，江远之已经无心再去纠结汪朗乐是否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如果汪朗乐愿意，那就在一起；如果不愿意，那就慢慢来。

　　这些都不重要。

　　他正想开口，却被汪朗乐抢先一步。

　　“你想什么呢。”汪朗乐没忍住轻轻抬手敲了一下江远之的头，“我都说是之前了。”

　　“我的确想太多。”敲完人汪朗乐又心疼，抬手轻轻揉了两下，“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真的好怕我们没有好结果，所以我迷信得连‘分手厨房’都不敢跟你玩，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说，哪怕那时候我们都没说过要在一起。”

　　“可我觉得好冤啊。”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不就应该在一起吗？开始和结束不可分割，人和人的感情有起点就必然会有终点，我没法否认终点的存在，就像我活着注定会死。”汪朗乐说，“我不能因为吃了还会饿就干脆一口不吃了，也不会因为活着注定会死而放弃生命。”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因为害怕就放开你呢？”

　　“江远之，我决定不去怕。”汪朗乐声音明亮，像一个穿越丛林后夺得宝藏的勇者，脸上洋溢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我要跟你谈恋爱，在爱意彻底枯萎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我都要用尽全力去喜欢你，和你在一起。”

　　小狗经历了不为人知的纠结和犹豫后，摇着尾巴用那双纯净透亮的眼睛看向自己，勇敢地献出喜欢，捧在胸前，高声说——

　　我要跟你在一起。

　　江远之松开两人相握的手，捧起汪朗乐的脸，用行动回应了小狗珍贵的勇气。

　　被吻住时汪朗乐有一瞬间的慌张，像乘着小舟渡海时突然被一卷浪花掀起，失重感瞬间令他整个人都腾在半空，汪朗乐急需一些安全感，伸手去抓江远之的衣角，却在下一秒被人抱了起来，稳稳在江远之的大腿上降落。

　　高度差让汪朗乐不得不低着头，一只掌心有些湿润的手抚上他脑后，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汪朗乐圈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只可进不可退。

　　江远之的动作有些着急，汪朗乐方才的话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舞动起来，像一壶早已烧开的沸水，不断滚动，散发出蒸腾的热气，把江远之整个人翻来覆去烤了个彻底。

　　此刻这股滚烫的热气在两人彼此交换的鼻息中渐渐升腾，化作空气中不可见的微小粒子，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汪朗乐被啧啧的水声惹得双耳通红，唇齿分离时争分夺秒地呼进大口香甜的空气，随后又立刻投入下一回合的二人角逐。

　　江远之像一只品尝猎物的大猫，细致入微得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仿佛要将面前的人拆吃入腹。

　　即使是这样，江远之的另一只手也一直轻轻托着汪朗乐受伤的右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弄疼他。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正沉浸其中的汪朗乐被吓得一惊，江远之的手挪到后背轻拍安抚：“可能是外卖。”

　　汪朗乐早把吃午饭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转头看到茶几上震动不停的手机俯身去够，清了清嗓子后才接通电话。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但是你这个门禁好像坏了呀，怎么按都没反应呢。”

　　“不好意思啊，您放楼下就行，我一会儿下去拿。”汪朗乐当然也早就不记得自己拔了门禁线的事，被自己无语得笑了一下。

　　“那我给您发个照片，您早点下来拿啊，别丢了。”

　　电话挂断后汪朗乐跟嘴上挂着水渍的江远之对视，两人纷纷想起几分钟前自己“狼吞虎咽”的模样，双双笑出声来。

　　“到底在急什么啊。”汪朗乐把脸埋在江远之肩膀上，企图逃避现实。

　　江远之一边笑一边抬起一只手捂住脸，透过指缝看见汪朗乐通红的耳垂时又玩心大起，凑到人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但你真的好好亲。”

　　汪朗乐被耳边突然吐出的灼热呼气吹得发痒，他笑着仰起脖子躲开，害羞之间被江远之一句话撩起好胜心来，他圈住江远之的脖子，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前始终抬着头注视自己，视线从未有一刻从自己身上离开过的人。

　　一枚吻不轻不重地落在江远之额头，汪朗乐伸手擦去江远之嘴角的水渍，蹭了蹭他热乎乎的鼻尖：

　　“你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