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已》二月雪人

15、又把人吓到了

　　“尤克里里带走，记得每次来的时候带上。”陆之言直勾勾地盯着宋子成说道。

　　宋子成嗯了一声，拿上尤克里里，一秒都没有多待，直接出了书房。

　　只听见“砰”的一声，门被无情的关上了。

　　宋子成都已经走了很久了，陆之言却还是坐在沙发上，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神情恍惚，好像是在回味那个缠绵悱恻的吻。

　　昏暗的书房里还是没有灯亮，只隐约听见从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时不时“宋子成”三个字，那声音低沉却发着抖，极具诱惑力，仿若那旖旎的春色，听的直叫人脸红心跳。

　　“哥哥，你好了没有啊？”

　　“快了快了。”

　　“哥哥，你慢慢收拾，现在还早呢，不用着急。”宋子安趴着房门露出个小脑袋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宋子成说道。

　　“知道啦。”

　　宋子成正拿着一个背包，往里面塞一些面包和水，临走前，他着重检查了一下去医院的一些证件和宋子安之前的检查单。

　　今天周日，算算时间，也到了宋子安去医院检查的时间了，一大早，宋子成早早的起来，正想去喊弟弟起床，没想到宋子安起的比他还早。

　　“紧张吗？”公交车上，宋子成看着把脸扭向窗外的宋子安问道。

　　宋子安把头转了过来，靠在宋子成肩膀上，扑闪着眼睛，轻声说：“不紧张，也不害怕，我知道，哥哥会陪在我身边，只要有哥哥在，我就一点都不紧张。”

　　“子安真勇敢，你说得对，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宋子成摸着宋子安的脑袋温柔地说着。

　　语气虽然从容冷静，可在宋子安看不见的地方，宋子成正一脸严肃的盯着公交车上不断变化的时间出了神。

　　每次去医院复查，他在路上都会问这一句，宋子安每次回答的都是不紧张不害怕，可更多的，这句话倒像是在问他自己。

　　每一次去医院复查的前一晚，宋子成都会紧张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昨晚亦是如此，那俊俏的面容此时疲惫不堪，黑眼圈也明显的挂在脸上。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可现在才七点多，太阳才刚刚从东边出来，早晨的气温还是很低，外边路上的灌木丛中还有透亮的露珠挂在上方。

　　从家出发到医院并不远，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宋子成还是带着弟弟坐了公交车，车里有暖气，暖和。

　　三站一过，兄弟俩一前一后地下了车，二人都带着口罩和围巾，宋子成伸出右手拉着弟弟的小手朝医院走去。

　　虽是清早，可医院早已堆满了人，你推我搡，脚跟挨着脚跟，肩膀碰着肩膀，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的人头脑胀胀的，宋子成松开手一把抱起宋子安，上楼，取号，排队，一整套操作行云流水。

　　他们来的早，科室前的座椅上只坐着廖廖几个人，宋子成抱着子安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他低眸看着坐在他腿上的子安问：“饿不饿？”

　　“有点。”

　　“等做完检查就可以吃饭了，想好待会儿吃什么了吗？”

　　宋子安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随即眼睛一弯：“牛肉拉面。”

　　宋子成笑了笑，语气温柔地说：“好，做完检查我们就去吃。”

　　自从上次宋子安病情突然加重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之后，虽然病情稳定出院了，可这些天，宋子成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每日都要问宋子安好几遍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哪不舒服之类的，听的宋子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每次检查前检查中和检查后，宋子成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整个人高度紧张，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此时此刻也不例外，只见他喉结滚动，呼吸急促，整个人坐立不安，连怀中的宋子安都感受到了他的异常。

　　“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

　　“子成，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刚来上班的凌初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宋子成。

　　宋子成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凌初说：“凌医生，我没事，昨晚没怎么睡好而已。”

　　“凌医生早上好啊。”宋子安笑着打招呼道。

　　凌初弯下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捏了捏宋子安的小脸蛋，笑了笑：“早上好啊，子安。”

　　宋子安往宋子成的怀里又钻了钻，整个人笑得更欢了。

　　凌初把目光从宋子安身上聚焦到宋子成脸上，他看着那张无精打采的脸，斟酌了几秒：“不用担心，我看子安气色还挺好，只是来复查，放轻松。”

　　凌初总是能一眼看穿宋子成心中所想，也不知道是凌初的语气让人心安，还是怎么回事，宋子成听了，确实放松了许多，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今天中午我能和你们一起吃午饭吗？”凌初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宋子安一听，原本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凌初，乐呵地说道：“当然可以啦。”

　　“好，那我们说好了哈”凌初看了看宋子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去上班了，咱们一会儿见。”

　　没等多长时间，大屏幕上就叫到了宋子安的名字，宋子成听到立刻起身，拉着弟弟往里走，每一个检查项目，他都陪在身边。

　　这三年来，检查的次数多的数不过来，可无论哪一次，宋子成都没法适应，他看着那冷冰冰的各种仪器游走在宋子安身上，剜心的疼痛令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不过几岁大的孩子，还不及他腰的高度，却要遭受这些，叫人怎能不心痛。

　　也不知道多少次，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滴一滴的眼泪从宋子成眼中夺眶而出，哭红了眼，却还要提前整理好情绪，不让宋子安发觉。

　　他讨厌来医院，每次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都会犯恶心，来的次数越多，他并没有就此习惯，而是对这种厌恶越来越深，可他又不得不来。

　　等宋子安做完全部检查的时候，宋子成悬着的心也才稍稍放下，他这才缓过神来，手指处传来阵阵痛楚，他低下头仔细一看，手上的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撕破了一层又一层。

　　他看着那发着红渗着血的手指，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十指连心，那若隐若现的疼痛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蹲下身摸了摸宋子安的头发，看了眼手机问道：“十一点多了，凌医生应该快下班了，我们坐着等会儿，饿了吗，吃点东西吧。”说着，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他刚刚用医院微波炉热过的鸡蛋和牛奶。

　　“小心烫。”

　　“知道了，哥哥。”

　　宋子安吃完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他似乎是有些困了，眼皮一下一下地眨着，不停打着哈欠。

　　“困了？”宋子成问。

　　“有点。”

　　“你靠哥哥腿上睡会儿。”说着，宋子成把包放到一边，拍了拍裤子，让弟弟把头放在他腿上。

　　忙完工作出来的凌初恰好看到这一幕，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压着嗓音说：“不好意思，等很长时间了吧，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没看到吗？”

　　宋子成皱了皱眉，打开手机一看，半个小时前凌初给他发了信息：“子成，你们先去吃饭吧，我还得有一会儿。”

　　“没看到信息，现在吃也不迟”，他轻轻拍了拍宋子安的手，“起来了，子安。”

　　宋子安迷迷糊糊中眨眨眼睛，一睁眼，看到面前的凌初：“凌医生，你忙完了？”

　　凌初嗯了一声。

　　宋子安从椅子上起来，拉着宋子成的手说：“哥哥，我们去吃牛肉拉面吧。”

　　位于医院对面的这一家拉面馆，虽然店铺面积不大，但客流量却大的很，因为味道正宗，便宜实惠，在这开了很多年了，宋子安最喜欢吃这家的牛肉拉面。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宋子成和凌初面对面坐着，宋子安坐在宋子成旁边。

　　吃饭前，宋子成从包里拿了几张湿巾递给宋子安和凌初，他们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嗦起了面。

　　“嗯，好好吃啊。”吃了一口面的宋子安开心的眉毛都往上扬了扬，随即用勺舀了一口汤，满足的喝了下去。

　　一口热汤下去吹走了身上的寒冷，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加上早上也没吃早饭，宋子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用筷子夹起面条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了起来。

　　“检查单大概两三点钟就可以拿了，你们待会吃完回家吗？”凌初问道。

　　“嗯，回去睡一觉，下午再来。”宋子成回道。

　　低头吃着面的宋子成觉得有一束目光紧紧的聚焦在自己脸上，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凌初那看着他的眼睛。

　　二人这么对视了几秒，那面条的热气从碗里飘飘然升到空中，正好挡在二人中间，给这对视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滋味。

　　宋子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率先移开了目光，即便是低着头，他知道，凌初的目光还聚焦在他身上。

　　“你最近没睡好？上次你发烧生病，按理说得好好休息，你看你现在的脸色，很不好。”僵持了几秒，凌初开口说话了。

　　宋子成尴尬的笑了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最近是没怎么睡好，可能是快到期末了，备考压力有些大。”

　　凌初还是盯着他，过了几秒，才说道：“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不用这么见外，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一定尽全力帮，你知道的。”

　　宋子成默默地叹了口气，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笑了笑：“知道了，谢谢你。”

　　凌初也看着他笑了笑。

　　“吃完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宋子成拍了拍宋子安的肩膀，“子安，跟凌医生说再见。”

　　“凌医生再见。”

　　“再见。”

　　凌初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脸上慢慢升起一丝失落，他摇着头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点无奈自责的意味。

　　他看着桌子上的空碗，出了神，喃喃自语道：“又把人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