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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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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针所扎之处不见血色,不见青黑,但效果,却是出奇地强。
何太冲身为习武之人,对于周身大穴的位置了如指掌,却愣是没能看出,这一针究竟扎在了何处相关穴位上,竟能让他的内息运行不畅,仿佛被凭空砍半!
不成!
“且慢……”
班淑娴刚要伸手阻拦,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何太冲已是用并未握剑的手一指点出,将那金针挑飞了出去。
“你怎么如此鲁莽!”班淑娴又是心焦,又是恼恨。
先前瞻前顾后的,现在动作倒是快。也不看看,这金针如此神异,岂不是也同正中要害的剑一般,不可轻易拔出。
何太冲的脸顿时更加难看:“我……”
他光想着,不能让这金针继续扎着,就本能地……
“诶!我好了!”
何太冲的郁闷还未尽数宣之于口,就已变成了突如其来的欣喜。
只因就在这一瞬间,他先前一度遭到禁锢的内力,竟是重新解脱了束缚,回到了正常的运转,就如并未曾中那一支金针一般。
他的胆气也重新回来了。
他持剑上前一步,大骂出声:“妖女!你用的是何花招!速将我昆仑派之物交出……”
“闭嘴!”班淑娴一把将他向后拽去,略显风霜苍老的面容满是严肃。
何太冲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蓦地把嘴一闭。
江小鱼在远处的屋顶看戏,险些因这一幕笑出声来。
他试着比划了一下岑意真方才那动作,怎么看都觉得那挥掌的动作确实没甚力道,但金针的威慑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也不晓得那到底是何物,竟能这般轻描淡写地逼退昆仑掌门何太冲。
他此刻噤声不前,显然不是因为班淑娴的一句“闭嘴”,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若是让他再挨一下对面的金针,他到底还能否如此幸运,解决这内力受制的情况。
丢脸的事情,他未必做得少。
但把脸丢到恶人谷,却真是头一遭!
不成,不能真在这里,叫人看了好戏。
“妖……”
“开口妖女闭口妖女,怎么,连这是何曲都听不出来了吗?”岑意真打断了他刚出一字的话,微抬起一双清淡的眼睛。
说话的分心,丝毫也不影响她双手如风,曲调自指尖流出,仿佛那本就是她已熟知在心的曲子,只需按部就班地弹奏下去。
但别看她从抱琴而出,到甩手掷出飞针,再到此刻的弹琴质问,都是行云流水,大概只有岑意真自己知道,此刻恶人谷中的晨风,吹得她身上的鸿辉套校服都有些发冷,怕是在后背已沁出了些许冷汗。
她在紧张。
但幸好,杜杀在察觉到有人闯入恶人谷时,先一步告知了她。她今日起得够早,未敢在恶人谷中深眠,先从聆聆这里得到了它带回的出行奖励。
更幸好,在她穿越之前,背包中备着一批用于团战联赛的金针,方有了这最合适的逼退何太冲的一招。
【金针·影】降低目标百分之50基础内功攻击,持续20秒,据说原是七星之影的独门暗器,被江湖人士广为效仿。(*)
好东西。
那何太冲的昆仑掌门之位,虽是仰仗着师姐班淑娴的帮助方才夺下来的,但他到底学艺习武几十年,内功造诣并不算低,这一封封他一半的内功,他不慌才怪。
他不懂何为“驱散”,便只能由着这金针持续了整整二十秒。直到时间结束,方才找回了内力。
就像他现在也不懂,岑意真的弹奏,与其说是弹奏,不如说是两份琴谱残页的出行收获,被一并导入了她手中的朝晖琴上,被如实地演绎了出来,这才让她能够分心二用,在拨动这二十一弦的同时,还能对着这昆仑派众人,发出这样的一句质问。
他们连这首曲子是什么,都听不出来了吗!
“这……”
班淑娴低垂着眼睛,辨别着曲中音调,脸色变了又变,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
她又忽然抬头,像是做出了某种判断,上前一步扬声答道:“考槃在涧,硕人之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合考槃与蒹葭为一曲,正是昆仑先祖何足道唯一一次入中原所做之曲。”
“曲赠何人?”
班淑娴犹豫了片刻,方才答道:“曲赠……峨眉派开宗祖师,郭襄郭女侠。”
琴声未歇,人声却短暂地中止。
那高山流泉一般的隐士之音,确是忽然转为柔情思慕,慢慢和缓了下来,似是也将此地的剑拔弩张,也一并纾解了。
可陡然间,那紫衣姑娘一掌拍在了琴上,发出了一声铿然的弦音,令得琴声中断在了当场。
“既然如此,我取琴谱,有何不对?”
她抬眸,原本恬淡沉静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你昆仑先祖既有隐逸之风,狂士风范,可为一句承诺不惜远赴千里,也可为一句赌约终身不入中原,又有这侠骨柔情,此曲诞生于他手中,真是再合适不过,但今日之昆仑,堪配此举几分?”
“是隐士,还是钟情?”
何太冲与班淑娴都未能及时答话。
他二人都非良善,甚至堪称是狼狈为奸的典范,若说是被岑意真一句话问倒,变得异常心虚,那简直是毫无可能。
他们只是先被金针先声夺人,又在这一时半刻间无法辨别出岑意真的身份而已。
她把话说得太理直气壮,倒让人下意识顺着她话中的意思,觉得她不是与何足道有关,就是与郭襄有关。
可何足道至死未离昆仑,他结交过一些什么人,昆仑派中或多或少还有些记录。
而郭襄……
班淑娴直觉,岑意真身着的衣服,绝非峨眉派门人所有。
何况,若是峨眉派弟子,因围攻光明顶之事,本该和他们昆仑派同气连枝才对,怎么会反而先住在恶人谷,又让人,不对,应该说是让一只羊驼,跑到昆仑派的地界上撒野!
这完全不合情理。
班淑娴压低了声音,向一旁的何太冲问道:“你看出她的底细了吗?”
何太冲咬牙:“你都没能看出来,我又能看出什么?”
看出对方还没动真格,他们今日入谷之事实属莽撞吗!
琴,针,玉笛,提及郭襄,该不会……
“岑姑娘与东海桃花岛有旧?”杜杀轻飘飘地落在了小鱼儿的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江小鱼嘻嘻哈哈地仰面一倒,答道:“杜伯伯您都不知道,我又上哪儿知道。我只晓得,她连何足道的名字,都是昨日才又向我打听的,还说什么——”
“她若是与昆仑派有旧,现在就不该身在我们恶人谷中,而应该在昆仑雪顶上煮茶作客。”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谈起何足道的琴谱,骂起何足道的后辈来,就这么理直气壮了。
简直像是和他这个小骗子一样,大难临头现学现卖。
江小鱼还不知他这猜测,竟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地猜中了真相,然而他这话听在杜杀的耳中,却分明成了另外的一番意思。
杀手只听立场。
“也就是说,她不会站在何太冲和班淑娴那边,今日估摸着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只要不是敌对着敌对着就认上祖宗了,反而让他这个放人进来试探的吃力不讨好,还可能遭到两边的进攻,这就没问题。
他眯了眯眼睛,断臂处的铁钩随着这表情的变化,也随之一紧,摆出了个蓄势待发的架势。
江小鱼循着杜杀的目光,再度看向了远处。
就见何太冲忽然被班淑娴一拍,摆出了一派文雅谦恭的样子,抱剑向着岑意真行了个礼,随即开口道:“我等不知姑娘与先祖有旧,擅自闯来要个说法,实属有失礼数,在此向姑娘赔罪了。只是……”
“昆仑近来有客将至,我昆仑剑派为此地东道主,不可有辱师门颜面,叫外人看了笑话,实属不得已。”
“若姑娘有意往昆仑一行,指教何为隐士狂生之风,我等必定扫榻相迎,若是不愿,”何太冲挺直了腰板,看似致歉,却又好像是为自己,又找到了一份说话的底气,“若姑娘仍留恶人谷中,半月后峨眉派掌门将至,或可与谷外一叙此琴谱之中的渊源!”
岑意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未说出自己的选择。
何太冲不知她又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心中一紧,生怕空中又飞来一根金针,硬着头皮,又抱剑行了一礼,“至于今日,这琴谱暂归姑娘,我等就此告辞,望来日能有机会,在恶人谷外相见!”
他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眼前的这片土地到竹屋,都好像是新近翻修而成的,换句话说,这紫衣姑娘入住恶人谷的时间应当不久。
也正是这个缘故,那些恶人谷中的毒瘤才没在他们昆仑派落入下风的时候,来上一出趁火打劫。
他还来得及把峨眉派将至的消息说出来,为自己再添一道保命的凭证。
表面光鲜,品貌儒雅的昆仑掌门无声地擦了一把冷汗,将脚步小心地后撤了几尺,可就是在他将要掉头的前一刻,一个声音忽然从前方发出,让他如坠深渊。
“我刚才说了,你们可以就这么走了吗?”
岑意真的指尖,一根金针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此针造价,六十两黄金一支,这笔账该怎么算?”
什么,这金针是她穿越前在交易行59金一根拖的?那放到现在背包进化了,不就也该跟着变成六十两黄金吗?
她算术好得很,绝不做亏本买卖!
何况,今日若不能一劳永逸立威,那杜杀必定还有其他的试探心思,还不如把这杀鸡儆猴之事,要做就做个绝!
她另一手拔出了腰间的玉笛,又发出了一句追问:“你们先前开口闭口就是妖女,这笔账,又该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