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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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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豪华酒店的天际宴会厅里,隋心喜扯了扯身上的小礼服裙,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她是代表富邦来的。今晚说是科技行业的社交宴会,其实就是大家端着酒来回溜达,说些场面话。
她手里也捏了个酒杯,里面还剩个底,冰早就化没了,喝起来有点温吞吞的甜水味。
她脸上挂着笑,笑肌有点僵,听着对面一个穿丝绒西装的男人,侃侃而谈他们公司最新的大数据模型。
她时不时点头,嗯两声,眼神却忍不住往地上瞟。
刚才和几个同行寒暄,肩膀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脖子后面轻微的坠感就没了。
起初她没在意,以为是头发勾到了耳环。
等她走到安静点的角落,抬手一摸脖子,才发现那条坠着小小一粒不规则的银豆子项链,消失了。
她越来越焦躁,到后面也不想再听丝绒西装说什么。她胡乱点了下头,说了句“抱歉失陪”,转身就往刚才站过的地方走。
她低着头,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脚下深灰色的地毯。
可吊坠太小,又和地毯一个颜色,实在不好找。
香槟塔旁边没有,长条餐桌底下也没有。她有点急了,顾不得形态就蹲下去,膝盖蹭着地毯,查看沙发底下。
旁边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隋心喜全当没看见。
其实,那条链子很普通,链坠估计就是个不值钱的碎银子打磨的。
可是,那是晏铮在高中时候送的。他说,那是他帮人打游戏攒了点钱买的生日礼物。
就在她想着,有没有可能掉到外面走廊或者洗手间的时候,她瞥到了落地玻璃前面,站了一个穿着亮片长裙的中年女人。
她端着一杯红酒,正跟旁边一个男人说笑。灯光下,女人脖子上一道细细的银光闪了一下——
那链子跟她丢的一模一样!
隋心喜心跳加速,连忙过去,急切道:“对不起,打扰一下!”
女人不悦地转过头,上下打量隋心喜,有点不耐烦,“什么事?”
隋心喜盯着女人脖子上的项链,“这位女士,不好意思,我刚刚丢了条项链,跟您戴的这条看起来很像。请问您是从哪儿……”
女人下意识地抬手护了一下自己的项链,眼神变得警惕,又带着点鄙夷。
她嗤笑一声,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项链是我的,怎么,你看上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隋心喜急忙摆手,脸也红了,“我是真的丢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就在这宴会厅里,我找了半天了!您这条……您确定是自己带来的吗?有没有可能在哪里捡……”
“捡?!”女人拔高了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什么意思?说我捡你的东西?”
周围有几道视线投射过来,带着看热闹的兴味。女人的男伴也往前站了半步,眼神不善地看着隋心喜。
隋心喜被噎得说不出话,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为了项链,她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女士,您别误会。我就是着急,那条项链对我很重要,是我弟弟送我的礼物。它不值什么钱的,就是个心意。您看仔细点,您这条真的是您的吗?或者,您有没有见过一条类似的掉在地上?”
女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捂嘴笑起来,“哎哟喂,我说小姑娘,你是真不识货,还是在这儿跟我演苦情戏呢?”
她用手指弹了弹自己项链上的银豆子,讥讽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链子可不是什么地摊货,是意大利手工的铂金链!还有这个坠子,看着普通,实际叫‘原始矿珀’,天然形成的,这么一小点就要十几万!”
“你说你弟弟送你十几万的项链当礼物?还戴着来这儿弄丢了?你编故事也编得像样点!”
隋心喜脑子里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颗在灯光下折射出内敛光泽的“银豆子”。
如果这就是她弄丢的那条,那晏铮高中时候,哪里来的十几万?
这女人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故意在羞辱她?
隋心喜一时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她看着女人得意的笑脸,再看看周围那些或好奇或看笑话的目光,喉咙里干涩得发紧。
“对不起……打扰了”,隋心喜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晚宴后面是怎么熬过去的,隋心喜不记得了。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场。走出那灯火辉煌的酒店时,她被风一吹,才觉得脸上冰凉一片。
她赶紧擦掉泪花,又暗骂自己真是没用。
晏铮送她的东西,怎么就丢了呢?
她还记得晏铮高考结束那会,成绩还没出来,他就送了这条项链给她作为生日礼物。
他祝她生日快乐,还让她不要嫌弃。
她笑着揉他脑袋,说他乱花钱。
现在,项链已经找不回来了。该怎么跟晏铮说呢?他会不会失望?隋心喜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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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心喜推开家门,一股暖意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跟外面冰冷的夜色截然不同。
晏铮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茶几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旁边还有一小碟洗好的水果。
“回来了?”晏铮抬起头,对着隋心喜笑笑:“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晚宴是不是没吃饱,我给你热了汤,喝点暖暖。”
隋心喜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心里的难受劲儿又涌上来,堵在嗓子眼。
她疲惫地脱掉高跟鞋,瘫坐上沙发,长长叹了口气,“嗯,累死了。”
晏铮立刻合上笔记本,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怎么了?受委屈了?谁惹你了?告诉我。”
看着他这么紧张自己,隋心喜心里更酸楚了。
她低着头,憋了半天,才艰难地开口:“晏铮,对不起啊……你高中送我的那条银链子,我平时都保存得好好地,今天心血来潮想在晚宴上戴一下,却不知道掉哪儿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晏铮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责怪的表情。他只是奇怪地“咦”了一声,起身回房,不久后又出来了。
他对着隋心喜展开手心,问:“你是说这个吗?”
隋心喜的视线聚焦在他手上,那正是她以为丢了的项链。
她立即坐直身体,一把抓过来,仔细翻看着,“这……这怎么……它不是在……”
“你今天出门想戴,却顺手放茶几上了吧?”晏铮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奈,“我下午回来就看见了,怕你再不小心,就帮你收好了。刚看你回来情绪不对,我都忘了这茬。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啊?”
隋心喜捏着失而复得的项链,感觉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
除了喜悦,她的那些沉重情绪,被巨大的怪异感取代了。
她皱着眉,努力回忆:“可是,我明明记得……”
晏铮却不由分说地打断她:“你啊,肯定是最近太忙,记岔了。晚宴那种地方人很多吧?你一紧张,以为自己戴出去了,就开始胡思乱想,找不着当然着急上火。现在好了,东西在家呢,虚惊一场。”
他推了推茶几上的汤碗,“找到了就别难过了。喝点热汤吧,都快凉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昨晚睡得晚,所以今天也迷迷糊糊的。
隋心喜渐渐被晏铮说服了,心头的庆幸更是压倒了困惑。
她今晚差点冤枉了别人,还好没闹出更大的误会。
她吐了口气,将项链小心地收好,再端碗喝汤。
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确实驱散了不少疲惫。
晏铮则重新打开笔记本,又开始忙他的事情。
但他的嘴角,在隋心喜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地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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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心喜并不知道,晏铮在高中时候已经开始赚钱。
虽然爸妈留下的保险金和财产够他吃饭上学,但他被那群如狼似虎的亲戚围怕了,老早就想自己手里有点东西,能捏得住的。
他从高一开始住校,周末回家写完作业,就一头扎进了游戏里。
那会儿,他打游戏是真狠,在天梯上刷刷地往上蹿,名字挂在排行榜前面。
有天打排位,队里有个坑货,把他气得够呛。他打完直接在公屏里骂,说这种水平的号,不如找他代打上分,省得出来祸害人。
本来只是气话,没想到私聊窗口很快亮了。一个大哥问:“真能代打?多少钱一星?”
晏铮愣了一下,手指头在键盘上敲了个数,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高。
对方没还价,直接说:“行,先打十星看看。”
晏铮熬了两个周末,眼睛熬红了,十星搞定。
虚拟币到手,转手一卖,揣进口袋里的票子,比他一个月生活费都多。
从那时开始,他的周末和寒暑假,就没闲着。
他一单一单地接,打累了睡,睡醒了打。手指头动得快,钱来得也快。
后来,他那游戏ID在几个热门区都打出名了,“Yan神”这名号有人认。
找他的人多了,不光代打上分,还有人专门找他“包月”,就是长期给老板的号打维护、打活动、刷装备。
他的价码一下子上去了,几千块一个月都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运气好,他还会碰上那种特别有钱又懒的大老板,出手就是几万块。
到了高二下学期,直播平台火起来了。
晏铮琢磨着,光闷头打给人看,不如放开了给人看。
于是,他开了直播。
他那会儿模样已经长开了,个子高,脸盘端正,尤其打游戏的时候,有股专注又有点不耐烦的劲儿,很招小姑娘喜欢。
而且他技术摆着那儿,说话也不端着,该骂娘骂娘,该损队友损队友,反而显得真实。
他的直播间人气噌噌涨,打赏的钱有时候比包月的进账还猛。
他脑子活络,线上玩得转,线下也没闲着。
他在游戏里认识了不少朋友,水平参差不齐。
他牵头搞了个小公会。他负责在外面揽活,接了单子,分给公会里有时间有能力的兄弟去打,他在中间抽个头儿。
公会人有十几二十个,活儿一直没断过。他自己打得少了,主要精力放在管人、派单、算账上。
钱,就这么越滚越多。
至于那条项链,是他趁着隋心喜生日前,特意托朋友从外国带回来的。
对方报了个数,要十几万。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转账过去,也就花了他不到三个月的进账。
当然,他怕隋心喜不肯收,还是特意选了一个简陋的小盒子装着,然后告诉她只是几百块钱的小玩意,仿大牌那种。
隋心喜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心地收下。
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很得意,比赚了十几万还舒坦。
她就该戴点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