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预制人生》春茶煮水

11、欢迎

　　棠藜第二天的起床，是被瞿崧发来的微信所震醒。对方似乎起得很早，说是给棠藜带了一杯咖啡。

　　棠藜回复一句“谢谢”，又补充道：太客气了，不用请我喝的。

　　瞿崧没再回复，在棠藜抵达医院的时候，瞧见自己的桌上还被人放置了一份早餐。

　　“瞿老师。”棠藜恭敬道，“都是工作，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瞿崧只是说：“顺手买的，科室里每一位老师都有。”顿了顿，他补充道：“明天不会了。”

　　棠藜与他人之间的边界感十分强烈，瞿崧或许感知到了这一点，语气似乎充斥着一丝歉意。

　　“我，我不是怪你。”棠藜望向瞿崧，兀自解释起来，“只是太破费了，本来这上班就没几个破钱。”

　　“今天病人多吗？”瞿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坐在棠藜的一侧，眼神扫过桌面上的治疗记录单，“早上听见谢主任说，有好几个要入院和排队的。”

　　棠藜拿起办公桌上的时刻表，估摸了一下，拿起瞿崧准备好的羊角面包，囫囵吞下。待到食物下肚，他回答说：“工作量也挺大的，早上十点会有两个门诊病人来，瞿老师今天还是跟着我吗？”

　　瞿崧点头，笑着说：“麻烦棠老师再教点知识了。”

　　门诊病人不如住院，大多都是些运动损伤的患者。棠藜今日分到的病人属于三角纤维软骨复合体损伤。患者是一位年轻女性，走进治疗大厅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片子能给我看一下吗？”棠藜让患者坐在他的身旁，询问道，“是这样的，我们医院要拍一个纪录片，旁边这位先生来学习，你介意他坐在我们旁边了解一下吗？”

　　女人愣了片刻，随即摇了头：“没关系的。”

　　她递出片子交给棠藜，询问道：“这是我拍的核磁共振，骨科那边说手术后恢复得还不错，接下来让我来挂康复科的号。”

　　棠藜观察着手中的影响片，又问：“什么时候动的手术？”

　　“有五个月了。”女人说。

　　棠藜：“当时为什么不保守治疗呢？”

　　“韧带断裂，尺骨半脱位。”女人一五一十地回答，“当时骑电动车摔了一跤，回去后没多久手指就一直发麻，很肿。后来片子显示是tfcc损伤，需要做关节镜手术，是王教授给我主刀的。”

　　棠藜点头，看着手中的两张片子，陷入了沉思。她让女人跟着她学做了几个动作，上手在对方的肌肉上触诊，随即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手术后你是不是制动了很久？”

　　女人一愣，点头道：“过了三个月，我才把辅具拆掉。”

　　棠藜我住女人的前臂，在对方的肌肉上比划起来：“这两块肌肉萎缩的比较明显，前臂旋前、旋后时你有明显的活动受限，估计是有些黏连，有时候制动太久也不一定是好事情。”

　　让患者面朝自己坐下，女人将前臂搁置在桌面上，棠藜用手顺着对方相应的肌肉走向轻缓地按揉。

　　像是在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那般，棠藜用双手固定住对方的腕关节，力气并不大，他缓慢地松解着女人的关节，询问的时候轻声细语：“痛吗？”

　　“一开始有点。”女人回答，“但是现在好像好一点了。”

　　肌肉黏连导致的疼痛稍有缓解，棠藜观察着眼前患者的表情，继续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康复的手法时间不长，短短十五分钟，便让患者脸上的表情舒展了许多。女人在棠藜松手后活动着自己的关节，她脸上的表情甚是惊讶，似乎对自己的康复之路看见了希望。

　　“我发现我的手轻松了很多。”女人一边感叹着，一边演示给棠藜看，“做完手法之前，我的手都没法转到这个角度。”

　　“松解了一下黏连。”棠藜耐心解释道，“但这只是暂时的，你制动的时间太久，活动受限是必然的。我教你两个动作，回去之后你照着练。”

　　女人又问：“那大概多长时间我的手可以恢复呢？”

　　棠藜想了想，却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得看你的恢复和训练效果，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女人也便不再追问，但她似乎已经信任了棠藜，在离开前，向他预约了下一次治疗的时间。

　　“棠医生。”女人问，“回去之后我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坚持练习。”棠藜回答，“康复最主要依靠的是主动训练，你的手术效果其实恢复得不错，现在产生的一系列问题都是因为制动太久，这个只能慢慢来。”

　　看诊的过程中，瞿崧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在备忘录中记录着什么，目光在棠藜与患者之间流转，似乎把每一处细节都牢牢记录在了脑中。

　　接待一个门诊病人的时间不短，整整四十分钟，棠藜没有分心看一眼手机。直到饭点到来的那一刻，他掏出手机一看，主任竟给他打了两个微信电话。

　　将自己的胸牌交给瞿崧，棠藜说道：“瞿老师，你拿我饭卡去食堂吧，谢主任大概找我有点事。”

　　“需要帮你打饭吗？”瞿崧追问。

　　“两荤一素，谢谢。”

　　主任办公室位于同楼层的尽头，棠藜敲门进入的时候，刚好院长准备从办公室里走出。棠藜打招呼时候的模样卑谦，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院长同瞿崧的关系。

　　棠藜：“董院。”

　　董院笑了笑，只是道：“辛苦了。”

　　棠藜与院长擦身而过时，被谢主任叫进了屋，或许能猜到两人之间方才的话题，棠藜看着主任，瞧见对方的眼底有笑意。

　　这笑意不明，棠藜不敢再继续妄加猜测。

　　“棠藜，这两天的进程还行吗？”谢主任问。

　　主任口中的进程估摸着便是他们康复科的纪录片，棠藜选择一五一十道：“瞿先生这两天在跟着了解我们医院的康复科，他说想深入接触一个月，这样拍出来的纪录片才会真实。”

　　谢主任点头，顺着棠藜的话继续说：“反正我们这边配合好他们公司，小瞿和院长的关系你多多少少应该也知道点。”

　　棠藜颔首，具体的关系却没有从他口中明说。

　　“他们公司好像要拿纪录片去评奖，要是能拍出来，其实对我们科也是一件好事。”谢主任语重心长道，“院长还挺看重这件事的，一定要好好办。”

　　棠藜：“我知道了。”

　　“对了。”对话的最后，谢主任吩咐道，“今晚的团建，你要不问问小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棠藜一愣，问道：“还是万达广场那家海底捞吗？”

　　思考了片刻，主任改变了主意：“去粤菜馆吧。四楼新开了一家，看着档次还不错。”

　　棠藜退出办公室的时候，轻轻砰上了门。他独自一人走向食堂，脑中回响着的竟全是方才的对话。

　　今日食堂的职工格外多，棠藜脱下白大褂找到瞿崧的时候，对方刚坐下不久。他朝向棠藜微微点头，主动将筷子拨向棠藜的正前方。

　　棠藜坐下时倒了谢，将打来的汤分出一碗，推到了瞿崧的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瞿崧说，“辣子鸡、蒸排骨、四季豆，给你拿了几个不容易踩雷的。”

　　棠藜闻言，有些意外：“正好拿的都是我爱吃的。”

　　“你们食堂的饭菜，比我们单位的好吃。”瞿崧又说，“改天送我们单位的大厨出去进修一次。”

　　棠藜笑着打趣说：“你还是个好老板。”

　　午饭合胃口，棠藜忙碌了半天的生活这才有了些起色，他的语气再一次轻快起来，问向瞿崧的时候，眼角微微扬起。

　　“我们科室晚上出去团建吃饭。”棠藜认真地询问着，“你有兴趣一起来吗？”

　　瞿崧并未立马答应，而是询问：“这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棠藜将最后一口排骨咽下，他抹去嘴角的油渍，正襟危坐严肃道，“这是主任的邀请，我说了可不算。”

　　“所以主任刚刚叫你去就为了这件事？”

　　棠藜想了想，说：“还有了解纪录片项目的进展如何。他让我得配合好你的工作。”

　　“其实应该是我配合你。”瞿崧兀自纠正起来，“你们才是纪录片的主题，怎么能让你们配合我？我充其量不过是事情的记录者。从来没有配角为主角打配合的传言。”

　　似乎被棠藜实诚的模样逗了乐，瞿崧话锋一转，又欣然答应：“但是如果不打扰你们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去。”

　　瞿崧回答问题时候的样子郑重，棠藜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睫毛上，思绪又回到了机场里意见对方的那个夜晚。

　　他清晰地记着那天的怦然心动，却又时时刻刻告诫着自己，与他同类的人少之又少。

　　人不能这么肤浅。

　　他按压下心中的悸动，回以瞿崧以微笑。

　　“当然不打扰。”棠藜欣然道，“如果可以，欢迎你成为我们科室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