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寂而生》复问雪

16、信

　　知秋：

　　见信好。

　　忽然提笔，才发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收到这封信时，一切都好。

　　保护区今年春天来得早，才三月，冰就化尽了。北坡那棵歪脖子松发了新芽，比往年更绿些。巡山时常见到野兔，灰褐色的，跑得很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去年冬天下了好几场大雪，工作站门前的雪堆得半人高。老周带着新来的年轻人铲雪，我去帮忙，手心磨出两个水泡。现在想起来，竟觉得有些有趣。

　　日子还是老样子。每天巡山，记录，偶尔帮迷路的游客指路。新来的两个年轻人很勤快，学得也快，已经能独自处理大部分事务。老周计划明年退休，回老家带孙子。时间过得真快。

　　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决定离开保护区，去别处看看。不是突然的决定，想了很久。昭明走后，总觉得该换个环境。你知道，山林教会人告别，也教会人前行。

　　记得大学时，你说想去时尚杂志社，让所有人变漂亮。我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工作，和植物打交道。如今我们都实现了当年的愿望，想来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不必为我担心。这些年学会了不少野外生存的技能，去哪都能照顾好自己。可能会去南方看看，听说那里的森林不同，树木高大，常年青翠。

　　随信附上一片红松叶，是去年秋天采的，颜色还很好。给小树看看，告诉他这是北方森林里最坚强的树。

　　生命来来去去，像季节更替，像树木生长。我们都走在自己的路上，有时相交，有时平行，都是自然的事。

　　愿你平安喜乐。

　　寂桐三月十五日

　　又及：不必回信。我会继续前行，但会记得偶尔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