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反应》一月持恩

36、喜欢吗

　　下班时间已过，祁忻云办公室里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幽蓝的光映在他清瘦的侧脸上，屏幕上“关念审讯记录”的文档仍停在编辑页面，光标在段尾安静闪烁。

　　关念的陈述不单是压抑，更裹着种近乎病态的阴暗，他时而阴恻恻地笑，说“毁了才干净”，时而又蜷缩着发抖，碎碎念“他们都要逼死我”，字里行间全是扭曲的情绪，想必肯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那些话反反复复挥之不去，一字一句全都堵在祁忻云心里，闷得他胸口发沉。

　　他本就习惯把事往心里藏，此刻被这股阴翳缠上，眉宇间便凝了层化不开的郁色。

　　这让他突然很想见上柯愈一面，见一见这个没说半个字，就让他学会每天准时下班的人。

　　思及此，他没有片刻耽搁，关上电脑的同时拎起了外套。

　　专案组的大办公室还剩江鲸泓一个人，他看到祁忻云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本想跟他说个再见，奈何祁忻云并没有朝他看一眼，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祁忻云的车刚滑到维护局大门口，他拿着手机还在犹豫要不要先联系柯愈，眼角余光就瞥见路边有人在向他招手。

　　那人正是柯愈！

　　柯愈穿件深色的薄款羽绒服，这是他一贯的打扮，只不过难得见他把拉链拉得这么严实。

　　他的脖子侧边贴着块小小的创口贴，见祁忻云看过来了，脸上立刻漾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

　　祁忻云赶紧停了车，示意他上车。

　　柯愈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搓着手说，“这天还挺冷的。”

　　“这是等了多久了？”祁忻云抬手在中控屏上轻轻点了两下，暖风很快顺着出风口漫出来。

　　他又探身从后座拎过自己的外套，抖开了轻轻盖在柯愈腿上。

　　“五点就到了，想给你个惊喜嘛。”柯愈把外套往身上拽了拽，笑眼弯弯，“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要打电话了。”

　　祁忻云轻踩油门，打着方向盘，和柯愈认识到现在，他就是这样，从不催促什么，总是静静等待着，等你自己去发现他。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柯愈见祁忻云望着前路没怎么说话，用带着点雀跃的语气说道，“我出院啦。”

　　祁忻云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落了两秒，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哦？所以，各项指标都正常了？”

　　柯愈一听就猜到肯定是章诚在祁忻云面前说了些什么，坐直了些认真解释道，“就……就是心跳有点快，检查的时候太紧张了。”

　　祁忻云没放过这个细节，追问得很自然，语气却藏着在意，“快了多少？”

　　柯愈这下卡了壳，眼神飘向窗外，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装傻道，“哎呀，当时光顾着紧张了，谁还记那数字啊……”

　　祁忻云没戳破他那点小心虚，只道，“如果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柯愈乖乖点了点头，抬手碰了碰祁忻云放在车档上的手，祁忻云看了看他，他又不好意思的迅速把手收了回来。

　　目的地天地半岛，车刚停稳，车库的感应门就向上自动滑开，暖黄的灯光从里面漫出来。

　　一进门，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清炒时蔬、冬瓜汤，还有一小碟蒸蛋，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小菜。

　　“我姐偏要送过来。”柯愈拿起筷子摆好，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等过几天，我亲自下厨给你露一手，保证比这好吃。”

　　祁忻云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一时都没再多说，低头安静地吃着饭。

　　暖黄的灯光落在餐桌一角，倒也不觉得冷清。

　　柯愈虽比祁忻云小些，却很懂照顾人，祁忻云眉间那点没完全散的沉郁，他一眼就瞧了出来。

　　他知道这人看着沉稳，实则心里藏着不少事，也知道他骨子里那点时不时就要作祟的不安。

　　可只要祁忻云不说，他便也不会多问，只安安心心地坐在对面，陪着把这顿饭吃完，也不算辜负。

　　祁忻云是能感受到柯愈对他的用心的，和丛臻的绝对支配不同的是，在柯愈面前，只要他说，就能去做，哪怕只是想，柯愈都会第一时间配合。

　　他至今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走运，没少患得患失，这种情绪在审完关念时就不停地在叫嚣，在结案的后又被无限放大。

　　此刻，更是快要失控了。

　　祁忻云放下筷子，忽然抬眼看向柯愈，声音低低的，问他，“我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你喜欢的。”

　　柯愈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抬眼时眼里带着点惊讶，随即又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学那会儿很多人喜欢你的，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这样的玩笑放在此刻没有见效，祁忻云被他说的喉间一堵，没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柯愈。

　　柯愈放下筷子，绕到祁忻云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你要是不喜欢惊喜的话，以后我们就约好时间，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下班，反正我要天天接你。”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一滞。

　　祁忻云抱住了他。

　　柯愈不敢动，就这么站在，祁忻云刚好能把脸埋在柯愈的腰际，鼻尖蹭到柔软的衣料。

　　“怎么了这是？案子进展不顺利？”柯愈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到底怎么了？”

　　“当时你跟我说关念有问题，我还以为这只是你的推断…”祁忻云没有抬头，继续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当时关念是故意用爆破器震碎你脚下的玻璃的？！”

　　柯愈松了口气，反倒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哄小孩似的，“你别听关念胡说八道。”

　　本想糊弄几句的，可柯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怀里的人可是很聪明的，在他面前，说一句假话，都像吞了根针一样难过。

　　“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查到了。”柯愈俯身凑近祁忻云，“当时场面那么乱，我其实也不是完全能确定，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柯愈把下巴轻轻抵在祁忻云发顶，指尖顺着发丝滑到脸颊，轻轻托住祁忻云的下颌，稍稍用力，就把祁忻云的脸抬了起来。

　　没等他说什么，柯愈就摘下了祁忻云的眼镜，已经低头吻了上去。

　　这吻起初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直到感觉到祁忻云紧绷的身体慢慢松了，才敢稍稍加深。

　　祁忻云抬手扣住他的后颈，把人往自己身边带得更紧了些。

　　唇齿相缠间，那些没说出口的心疼和后怕好像都有了去处。

　　柯愈的唇很暖，一点点熨帖着祁忻云心里的涩，然后将面前的人打横抱起。

　　把人放到床上时，柯愈喊了一声“阿云”，指尖划过对方眼尾，低头便又吻了下去。

　　祁忻云的唇瓣也不似之前的微凉，还传来了些诱人的回应。

　　柯愈抬手轻轻扣住他的后颈，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细碎的光。

　　“以后都这么叫你，可以吗？”柯愈的声音擦过祁忻云唇瓣。

　　没等到回答，他的吻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道落下去。

　　绵长的亲吻，一点都没有要中断的意思，反而开始变本加厉，祁忻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刚出院。”

　　“可以吗？”柯愈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几遍，“可以吗？”

　　祁忻云抬手，指尖穿过他的发，轻轻揉了揉，应了一声。

　　“嗯…”祁忻云的声音破碎在唇齿间，被更深的吻吞没。

　　牙齿擦过与手指试探的同时，柯愈能感觉到怀中人猛地弓起脊背，喉间溢出气音，旋即，换来的是更紧的拥抱。

　　柯愈后背那几道刚愈合的创面被蹭到，肌肤传来尖锐的痒意，却被怀中人滚烫的掌心覆盖。

　　这是初探，在经验上的略显不足，但战斗力惊人，祁忻云觉得自己正在被撕碎，好几次，他疼得往后一仰，脖颈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爱你…你呢？”柯愈将他拉回，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这个姿势能让他们更清楚地看见对方眼底的翻涌，“你爱谁？”

　　“柯…柯愈…”祁忻云轻喘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柯愈抱住他，继续低头吻他。

　　祁忻云的呼吸逐渐平稳，彻底放松的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被翻了面，周而复始似的，从陌生到熟悉直至享受…

　　***

　　清晨的微光刚透过窗帘缝溜进来，祁忻云不过动了动，身侧的柯愈就醒了。

　　他几乎是立刻侧过身，掌心贴上祁忻云的额头，眉头跟着蹙起，“你身上很烫。”

　　祁忻云缓了缓才看清眼前的人，喉咙有些干，“我要…把你送回医院…”

　　柯愈被这话直接逗笑，不仅笑出了声还往祁忻云的怀里蹭了蹭，鼻尖抵着他的颈侧。

　　祁忻云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没觉得有多难受，只含糊道，“我得去洗个澡。”

　　柯愈抬头，在他唇瓣上轻轻啄了下，指尖按住他要起身的肩膀，“不行哦，发烧了不可以洗澡。”

　　祁忻云看了看他认真的神色，没再犟，摸索着去够床头的手机。

　　没戴眼镜，屏幕上的字糊成一团，他费了些劲才点开内网平台，只好把手机递过去，“帮我报个假。”

　　“好。”柯愈接过手机，指尖娴熟的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祁忻云望着他专注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为什么我能打开你家的门？”

　　柯愈头也没抬，答得坦然，“上次你喝醉了，我偷偷录了你的指纹。”

　　祁忻云失笑，故意逗他，“那以后你家少了什么可别赖我。”

　　柯愈刚好点完提交，把手机放回床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正要凑过去亲他，祁忻云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路西哲。

　　祁忻云接起，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路西哲的声音，“你在哪儿？怎么突然病了？”

　　“嗯，在柯愈家。”祁忻云声音放低了些，“有点发烧。”

　　“瑶姐说她会把剩下的报告补完，让你好好躺着。”路西哲在那头叹了口气，“都多少天没睡个好觉了？你不病谁病啊？”

　　祁忻云听得心虚，偷偷抬眼瞄了瞄身旁的柯愈，生怕这话被听了去，赶紧应着，“知道了，挂了。”

　　“再睡会儿吧。”柯愈帮他把手机放回床头，帮他掖了掖被角，“中午要是还不退烧，就得找谷音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