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总想救赎我》纪南书

30、仙君时尚沙漠限定款

　　鸣沙城的城墙由夯土与碎石垒成，被风沙侵蚀出无数孔洞。

　　城门口倒比奚九想象中热闹，驼铃叮当，人来人往，有背着弯刀的佣兵，还有推着货物的商贩。

　　“看着……好像也没有桃蓁说得那么吓人。”奚九收好羊皮卷，望着人流，稍稍松了口气。

　　晏祈扫过那些看似寻常的路人，提醒她：“表象而已。鱼龙混杂之地，初来乍到，谨慎为上。”

　　他话音刚落，两个小小的身影便从人群中钻出，踉跄着扑到奚九身前。

　　较大的那个少年约莫十来岁，衣衫褴褛，补丁叠着补丁，赤着的脚上沾满沙土。他身后跟着个更小的孩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瘦得只剩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漂亮姐姐，行行好，”少年声音沙哑，双手合十，眼巴巴地望着奚九腰间的水囊，“我和弟弟三天没喝水了，求您赏一口吧”

　　两个孩子干裂的嘴唇和渴望的眼神让奚九心头发酸。

　　她未多想，解下水囊递过去：“慢点喝，别呛着。”

　　少年接过水囊，却没有先喝，而是小心地喂到弟弟嘴边，看他小口咽下，自己才就着壶嘴仰头灌了两口，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奚九蹲下身看着他们：“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恩人！我叫大石头，这是我弟弟小石头。”

　　“城里看着不像缺水，你们为何在城外讨要？”奚九问。

　　大石头抹了把嘴，眼中闪过与年龄不符的世故，苦笑道：“城是好城，水却比命贵。城里的水源全被黑风会霸占，一碗清水，就要一两银子。我们兄弟俩年纪小，抢不到他们派的活计，只能出此下策。”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地抠着有破洞的衣角，流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窘迫。

　　“黑风会？”奚九蹙眉，“很厉害？”

　　“岂止是厉害！”大石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他们老大是个独眼龙，脸上爬着这么长一道疤，”他用手从额角划到下巴，“凶神恶煞的，他手底下养着好多打手，谁不听话，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里带着畏惧。

　　“不过……”他眼珠机灵一转，“黑风会开的金沙赌场倒是个来钱快的地方。运气好的话，一夜暴富也不是梦。”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向奚九靠近，借着身体的遮挡，手指泥鳅般滑出，探向奚九悬在腰侧的荷包。

　　晏祈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未出声。直到那孩子得手，他才淡淡开口：“身手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

　　大石头脸色骤变，拉起小石头转身欲跑。

　　“站住！”奚九这时才觉腰间一轻，伸手摸空，“把荷包还我！”

　　“哥哥……”小石头扯住他的衣角，小声央求，“还给姐姐吧。”

　　“闭嘴。”大石头厉声呵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握着荷包的手紧了又松，显然内心挣扎。

　　奚九看着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弟，心头那点火气瞬间被浇灭。她放缓声音：“银子可以给你，但荷包得还我，那是我娘的遗物。”

　　大石头愣住，抬头看着奚九，确认她眼中没有杀意，才咬了咬牙，从袖中掏出荷包，在里面摸索出一小块碎银，然后将荷包还给奚九。

　　“谢……谢谢。”他攥着碎银迅速退后，把弟弟护在身后，和面前二人保持着距离。

　　“进城吧”晏祈催促。

　　“入城得去黑风会交钱买铭牌，才能在城里生活，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城里没人敢收留没牌子的人。”大石头好言提醒，眼神真诚，“姐姐，还有这位……公子。你们看着不像普通人，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小石头从他哥身后探出脑袋：“姐姐沙漠晚上很冷，你们要注意保暖。”

　　说完，大石头便将他拦腰抱起，头也不回地钻入城中。

　　果然，如大石头所言，城中但凡需要落脚或吃饭的地方，店家一见他们没有铭牌，便连连摆手。任凭奚九如何说，也不愿他们多留。

　　还好桃蓁心细，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清水，都妥帖地收在晏祈的乾坤袋里。

　　奚九叹了口气，准备工作做了许多，却百密一疏。他们这一身装束，在这里显得格外扎眼，引来不少警惕的视线。

　　她转向晏祈，脸上堆起笑容：“仙君，劳您大驾？”

　　此刻有求于人，她笑得格外甜。

　　晏祈很受用，抱着双臂，任由她继续：“又打什么鬼主意？”

　　“是好主意。”奚九凑近一步，眨着眼，“我们这样太招摇了。反正今夜无处可去，仙君你就变两套衣服出来应应急，这应当不算违背仙规吧？”

　　晏祈未置可否，只抬了抬手。

　　青光微闪，二人瞬间换了套行头。

　　奚九低头一看，是一身纹样精美的西川服饰，裙摆上缀着小小的银铃，走动间叮当作响，她满意地转个圈。

　　但当她看向晏祈时，却欲言又止。

　　晏祈换上一身骑装，深邃的轮廓被衬得愈发英挺，平添几分不羁的野性，像雪山之巅孤傲的鹰。

　　好看是真好看。

　　可是……

　　“那个……仙君，”她委婉提示，“您要不要参考一下城里人的穿着？您这身打扮，像是要去参加节庆的贵族，太惹眼了。”

　　晏祈从善如流，再次抬手。

　　这次衣物朴素了许多，但西域衣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衬得他肩宽窄腰，依旧气质出众。

　　奚九一边暗自欣赏，一边在心里腹诽：还真是一点不肯委屈自己。

　　她实在没辙，指着一个刚从巷口走过的驼夫，小声商量：“你就照他那样变，行吗？咱们是来办正事的，城中人何曾见过晏祈仙君这般天人之姿，真的太惹眼了，万一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您说是不是？”

　　晏祈的眉梢肉眼可见地上挑，似是不满，但最终还是依她所说，只是嘴上不肯吃亏：“就当你在夸我好看。”

　　奚九看着身上华美的衣裙变回最普通的粗布衣衫，心里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普通，意味着安全。

　　可她再看晏祈，即便是最朴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掩不住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

　　这仙君的样貌，生得实在太犯规。

　　今夜注定无处投宿，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城中心那座灯火最明亮的三层高楼。

　　金沙赌场

　　赌场，往往是消息最灵通，也最藏污纳垢之地，不如直接去探探黑风会的虚实。

　　“两位客官，进来玩两把？”门口的小厮殷勤招呼。

　　一楼挤满各式赌桌，骰子撞击声，此起彼伏的拍桌声，输家懊恼的咒骂，赢家得意的大笑……各种声音震得奚九耳膜嗡嗡作响。

　　每张赌桌都围得水泄不通，围聚其上的赌客们面目涨红，嘶吼着下注。

　　奚九踮脚张望，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终于在角落里寻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却见梯口守着两名腰佩弯刀的彪形大汉，神情戒备。

　　半晌，也不见有人上下。

　　她猜想，楼上便是黑风会的据点。

　　她正想借着人流掩护再靠近些，手腕却被晏祈擒住。

　　他眉头微蹙，眼底带着明显的不悦：“人多，走散了，我可没闲心去捞你。”

　　他的手掌宽大，指骨分明，明明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脱。

　　奚九嫌他误事，刚要甩开手给他指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你他妈敢出千！”

　　“放屁！小爷凭本事赢的！”

　　“就你这瘦猴样，能连押连中？鬼才信。”

　　“小爷我今天鸿运当头，猜得准不行啊？”

　　“哟，这不是城门口那讨水的小杂种吗？哪来的钱？偷的吧。”

　　“你少血口喷人！这是……这是贵人赏的。”

　　这声音……

　　奚九循声望去，只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白天遇见的那个大石头，他死死护着怀里一把碎银，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与众人对峙。

　　“我们黑风会的规矩，出千者，剁手。”一个脸上没二两肉的刀疤脸抄起钢刀，在手里掂了掂，刀锋在烛火下闪着寒光，“小子，你今天不留下点什么，可别想出这个门。”

　　“我没出千！”大石头眼中闪过惧意，但依旧不肯低头。

　　“搜。”刀疤脸懒得废话。

　　几名打手一拥而上，粗暴地将大石头按在地上，从头到脚搜了个遍，连鞋底都没放过，却什么也没搜出来。

　　“没……没有吧……”大石头挣扎着爬起来，壮着胆子讨要，“现在可以把钱给我了吗？”

　　“小子，敢在黑风会的地盘上耍花样，我看你是活腻了。”刀疤脸见搜不出证据，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耍起横来。

　　大石头见势不妙，猛地低头咬在一个打手手腕上，那人吃痛松手，他立刻像条泥鳅从另一个打手的双腿之间钻过，拔腿就跑。他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在赌桌间穿梭奔逃，引得一群壮汉在后面呼喝追赶，撞得赌客东倒西歪，场面顿时大乱。

　　大石头慌不择路，一眼瞥见人群边缘的奚九和晏祈。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哧溜一下躲到奚九身后，带着哭腔急道：“姐姐救我！我真的没出千！我弟弟还在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