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声戏闻》墨川千城

5、异事

　　“非妖非鬼，亦非狐仙！我查遍典籍，方知其为‘影魅’。非附人身，而附人影！日光之下，与常无异；烛火之夜，影自分歧！其惑人心智，食人精气，最终欲夺人躯壳而代之！宁生遇小倩，吾则遇……”
　　这段话后面的字迹被一大团墨迹污浊掩盖，仿佛书写者当时遇到了极度恐惧的事情，失手打翻了砚台…
　　*
　　梧念安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他想起小时候夏天来祖父家避暑，祖父总严禁他在日落后天完全黑透前出。
　　尤其叮嘱不要让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或初升的月光拉得太长投在街边老旧的墙壁上。
　　梧念安当时只觉是老人太过迷信，如今看来，竟似有所指？
　　*
　　梧念安深吸一口气，继续翻找。在《崂山道士》的篇末。
　　梧念安发现了一段更像是诀别和警示的文字
　　笔迹变得异常沉重而绝望……
　　“无力驱除，唯有封印。然影魅诡诈，封印亦难长久。它以吾之畏惧与记忆为食，日渐壮大。若后人见此书，切记：
　　一、 莫于昏暗光线下独自审视自身影。
　　二、 夜半若闻似人非人之低唤姓名，切勿应答，切勿回头！
　　三、 宅东南角槐树下，埋有吾当年所用‘镇物’，或可…暂保平安。 ……大限将至，吾将与之同陷沉寂。盼永世无人再扰此宅。”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
　　梧念安猛地合上书，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风吹过老槐树叶子的沙沙声，听起来竟有几分像低语。
　　梧念安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他。
　　梧念安下意识地看向地上，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地板上。那影子轮廓清晰，一动不动…
　　可梧念安没看见的是…他的影子头顶的那块正好映在了靠近书桌的边缘
　　从而…折了一下…。
　　梧念安稍稍松了口气，暗暗暗笑自己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竟被祖父几十年前的臆想而吓到了。
　　*
　　就在这时——
　　“念安………”
　　“念……安……”
　　一声极轻微、极飘忽的呼唤，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他耳边。
　　梧念安全身被这一声激的汗毛倒竖！
　　那声音非男非女，带着一种奇怪的叠音，既熟悉又陌生，直接钻进他的脑髓。
　　他猛地想起批注中的警告：
　　“切勿应答，切勿回头！”
　　*
　　梧念安死死咬住嘴唇，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台灯的光线忽然轻微地闪烁起来。
　　他眼角的余光惊恐地发现，地板上他那原本清晰的影子，脖颈处似乎微微扭动了一下。
　　然后，整个头部的位置，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不自然的角度……
　　向他转了过来！
　　影子，本该是绝对忠实的二维复制品，此刻却拥有了自主的意识，如同一个活生生的——“人”。
　　*
　　而那本摊在桌上的《聊斋志异》，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地翻动，最后停在了《画皮》的那一页。
　　纸上那密密麻麻的批注，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像是无数被困住的黑色灵魂欣喜的想要寻找新的宿主。
　　梧念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祖父试图封印的“东西”，
　　因为他发现了这本笔记，已经……苏醒了。
　　下一个瞬间，梧念安几乎要遵从本能回头去看！
　　但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身前那本《聊斋志异》
　　梧念安一把抓起它，另一只手抓过台灯，踉跄着冲出了书房，疯狂地奔向楼下——他记得，宅子的东南角，确实有一棵老槐树。
　　而梧念安的身后，地板上那扭曲蠕动的黑影，如潮水般蔓延着，紧随而去。
　　“影子…是“人”的附属品…不要…被“祂”……”梧念安脑中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句话，可当他仔细想那句提醒的后半句却…一无所知
　　*
　　夜，还很长。梧念安祖父留下的谜团和警告，如今成了他踏入这里生存下去唯一的…“线索”
　　*
　　真正的……“聊斋”，才刚刚上演。
　　一切还有…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