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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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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察觉到那道目光越来越贴近了自己,近到自己转身大概就能紧贴上双唇。
于是我叹了口气,起身拉开了门把手。
门把手足够冰冷,足够黏腻。
我能感觉到手握上去的瞬间有什么邪恶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肌肤,可是当我再低头向下看去时,一切又都恢复如初。
门被完全打开,阵阵的冷风灌入,这让我不适地抱臂蜷缩成一团。
我与对面的裴叙晚碰了个正着,而她的怀里还深深搂抱着那只柔软的泰迪熊。
只不过她目前的状态堪称狼狈。比以往我看到精心打扮的她还要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的浑身湿漉漉的,顺着她不断抖动的频率,寒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往日里精心保养的长发如今却是紧贴在脸颊两侧,未拧干的水珠顺着边缘慢慢流淌。
她的唇色早已是惨白一片,就连面上也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虚弱到似乎马上就要昏倒,可她的怀里…
那只被她搂住的泰迪熊,看起来状态很好,就连毛发都不曾有被雨淋湿过的痕迹。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空气里卷着雨水的腥臭送入了鼻尖,更多的则是来自于裴叙晚身上冰冷的香气。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当我一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几乎撞上了她的鼻尖。
我们面对面,彼此靠得很近。
所以我能看清裴叙晚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深处有两枚猩红的瞳仁,当我在一次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时,那里却又很快消失。
恍惚间,我以为是自己走了神。
裴叙晚的声音里因为冰冷而染上了颤抖,听起来有些缥缈。环抱着那只巨大的泰迪熊,我看到她纤细的指节被攥紧到发白。
“外面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我出去捡这只泰迪熊,结果被雨淋湿成这个样子…”
我这才发现裴叙晚只堪堪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裙。眼下因为被雨滴淋湿而渲染成了透明,紧贴在身体两侧。外套很薄,也只是搭在了她的肩头,起到了装饰的作用。
随着裴叙晚的颤抖,我嗅到了一股飘散在空气里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雨里夹杂的古怪味道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裴叙晚身上特有的清香。
我的喉间感到了发烫,无端的饥饿感又卷土重来。
理智告诉我应该关上这扇门,可我仍旧维持着抱臂的姿势,甚至抬头听着裴叙晚的一字一句的解释。
“我走得实在是太匆忙了,所以没有来得及带钥匙。我才来到这个城市不久,在这里也没有多少朋友。现在这么晚了,麻烦别人也不太现实。所以、所以能在你家借宿一个晚上吗?明天一大早我就会走,不会给你们造成太多困扰的…”
裴叙晚的声音隐隐有些焦急,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往下滴着冰冷的雨水。
拉近的距离里,我能望见她眼尾也染上了绯红,噙着点莹莹泪光,就像是落下的雨滴。
她大概真的很冷。因为那些水滴溅在了我的手背,我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一直凉到了心里。
我咬紧了唇瓣,在脑海里不断思考着。
可是家里还有时砚礼。
罢了,空房间那么多,就让她进来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巨大的泰迪熊,欣然让裴叙晚进了屋。
她没走到客厅,随着大门的缓缓合上,只是不安地站在玄关处,低头望着自己的拖鞋。
“真是抱歉。你家的浴室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浑身真的是太冷了。”
她将那只完好的泰迪熊放在了鞋柜上,和我众多的小玩偶摆在了一起,随后抱臂可怜兮兮的盯着我。
诚然,我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妈咪气息很浓厚的女人,所以抬手指了指位于走廊最深处的浴室。
家里闲置的房间很多。
除了日常会用到的几处外,还有一些腾出来的卧室与书房。
其实卧室本来是有两间的,只不过后来属于时砚礼的卧室被改造成了书房,他同我一起睡觉吃饭,所以就连浴室也会有两个。
指给裴叙晚的浴室是离我的卧室比较远的地方,位置偏僻。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都丝毫没有吵醒时砚礼,看来他睡得真的很沉。
裴叙晚去洗澡了。
那间浴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完善,我能听到哗哗流淌的水声,能依稀听到从幽暗的走廊深处传来的女人的低低地哼唱。
我并不想识别明白裴叙晚究竟在唱些什么,听着嘀嗒水声,我又抬头瞥了一眼餐桌。
礼品盒还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我在思考要不要让裴叙晚把它给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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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水流声不断,时而快时而慢,可清澈流淌的水流声是永无止境,是不停歇的。
隔着沉重的门,我能想象到裴叙晚在浴室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她那白皙柔软的肌肤,她那馨香的气息…
我鲜少有这样的悸动,可随着我的无端幻想,无法遏制住的饥饿感又莫名的席卷而来。
触手匍匐在地下开始四处乱窜,我抬头看了一眼浴室紧锁的房门,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不过好在,裴叙晚终于有了点动静。
我听到了她呼唤我的声音。
“…抱歉,您能过来一下吗?”
“我知道这会有些不方便,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只有您能来帮我了…”
……
……
妙曼缥缈的声音来自于幽暗僻静的长廊,裴叙晚的声音应该停下了。她总共就说了这两句话,可迷人的尾音还在黑暗里不停旋转碰撞。
我和她接触了太短时间,我这才想起她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想,我现在大概有机会去告诉她了。
未启的门把手是冰冷的,我的脑海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在想推开这最后一道防线后,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画面,又或许只是我心底的自我澎湃。
当我一步步来到门外时,黑暗的走廊里已经满是裴叙晚的气息了。
分明我们享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可是长廊里的芬芳却是如此咄咄逼人,甚至让我感觉有些刺鼻。
我的手握住了滑腻的门把手,只需要往下摁下旋转,就能窥见内里的全部景象。
我在犹豫,可是我的唇瓣颤抖,抢先替我做出了决定:“那我就开门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
裴叙晚的声音永远都是如此礼貌诡异。
我转动了门把手,立刻拉开了门。
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紧接着的是漫无目的直直侵入鼻尖的芬芳。
我能敏锐的分辨出来这绝不会是沐浴露那种工业味道,反而更像是来源于裴叙晚身上本来的独有香气。
氤氲的热气一下子迷茫了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待到彻底散开,我的手臂也触碰到了一样冰冷滑腻的东西。
那是和门把手同样的触感。
我心下一惊,在雾气中也慌忙看清了裴叙晚。
她只是围着一条单薄的浴巾,反而颇具美感,只堪堪用牛乳色的毛巾包裹住了长发。
湿漉漉的长发,顺着呼吸而微微摇晃。她那如藕节般的手臂,如此坦率的搭在了门把手边缘。力道不大,正随着她的动作隐隐上下起伏,似乎有晶莹的液体沾染在了表面,很透但很快就会被风干。
可裴叙晚的双臂都用于开门了,那刚刚触碰到我胳膊的究竟又是些什么…
我漫无目的思考着,挥了挥手臂,那里完好如初。
裴叙晚没有说话,她的身体很干,想来为了等我应该站立了一段时间。
她越是凑近我,我越是能察觉到来自她身上的那股无法分辨的异香。
我的心里油然的升腾起了一股不安。
我没有听到哗哗流淌的水声。因为用于淋浴的喷头应该是被裴叙晚关闭了,可我的耳畔还是经久不息的响起了颇有规律的水滴声。
如此频繁的声音,来源于我的头顶…
咬着唇瓣的贝齿和肌肤泛着相同的色泽,裴叙晚悄然靠近了我些,声音很轻,终是道出了原由:“我的衣服都已经淋湿了,可以穿你的吗?”
可以的吧可以的吧可以的吧可以的吧…
我听到自己的心底在聒噪的呐喊。
但我没有来得及回答裴叙晚,而是转身重重关上了浴室的门。
再次回到长廊时,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终于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我给裴叙晚找来了多余的浴巾与之前不要的衣服。
其实大多丢弃的衣服很少能在家里待得时间长久,因为它们不是被时砚礼偷偷拿出去就是被我在某一天突然想起时所丢弃。
所以我给裴叙晚整理出来的大多还没有过季,只是尺寸不对或是款式不喜欢了,我也就没有再穿的欲望了。
推开了浴室的门,门把手不再滑腻只是仍旧冰冷,室内没有再泛着过分的雾气,使得我彻底看清了裴叙晚的面容。
她的脸颊因为蒸腾的雾气,而被熏得有些许泛红。察觉到我来后,裴叙晚朝我报以了一个无奈地笑容。
我很快移过了自己过于打探的目光,而是别过脸去将刚刚收拾好的东西递给了她。
“呀,真是太谢谢你了。趁着刚刚你出去拿衣服的时间,我就把头发也洗了一下。你买的洗发露真好用,头发洗好了之后很顺滑,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