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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此去一别两陌路 ...

  •   廷晖在安州有一处宅子,他打算在此处歇一两日。他吩咐御史台的人先行回京,又让天格科的人护卫。马车悠悠地停在一处宅院前,大门处早已有下人等候。
      麦芒是这处宅子的管事,平日里负责府中事务以及廷晖在西郊的田产料理。
      昨日他收到信,便将宅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番,今日早早地带着人在府门候着。见马车停下来,他连忙迎上去,又指挥下人去卸下主人家的行李。
      廷晖缓缓从马车上下来,麦芒毕恭毕敬地行礼,却见奴才仍掀着风屏。
      帷帽一角先探出来,垂落的纱白随主人的动作舞动。接着,一人从马车里面出来,风姿绰约。他一袭粉衫,结草纹的外袍,腰上坠着一枚玉佩,丝绦流苏一晃一摇。
      廷晖伸手扶他,他没依,踩着脚踏款款下来。
      麦芒看呆了,一来是因为廷晖对这人的珍重与爱护,二来是这人实在是太美了,忽一阵风俏皮地挑起垂纱,麦芒侧目窥见那人垂眸,睫毛浓密而长,眼睛如碧波清泉,澄澈明亮。
      这处宅子是廷晖巡察平微时置办的,三进三出,并不大,好在院中景致小巧别致,厢庑游廊,树木山石,皆渲染着江南意趣、风雅韵味。
      “这太湖石不错。”池何称赞,他的帷帽已然摘下,俊逸的容貌展现出来。
      廷晖展颜,道:“珍品,平微的一位友人送我的。”
      安州离扬州不过五十里,很明显,廷晖还不想池何走。

      “更深露重,你在外面做什么?”廷晖披着外衫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件披风。
      他走过去,把披风给池何披上,“别着凉了。”
      池何没有避着廷晖,他说:“岭南传来消息,吴王到柳州了。”他抬头看向天穹的点点星辰,他此行是要去临津的,至于为什么要绕远路送廷晖一程,池何想,大概是情迷了眼,蛊了心,终究还是贪恋这一夕情爱。他问廷晖:“皇帝没有反应?若再不平定这场叛乱,吴王或成一方割据,到时想解决可就难了。”
      吴王若成了势态,对靖阳和他的计划都不利。
      “朝中没什么可用的将领了,都是些庸碌之辈。估计在商讨派谁领兵,这两日应该就过来了。”廷晖揽住池何,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皇帝过于忌惮武将,打压得厉害,能走的都走了,没有人愿意一直吃力不讨好。”
      “你没劝他?”池何问。按理说廷晖作为皇帝的肱骨之臣,理应劝谏。
      “没用,固执得很。”廷晖语气有些不耐烦。池何听着廷晖的话,发觉廷晖似乎并不怎么敬畏皇帝。
      说是君臣,倒不如说是互相利用,他要权,所以取媚皇帝,联结朝臣,利用职务之便牵制整个朝廷;他要盛世清明,所以清洗贪官,改革御史台,诸多事宜躬身行践,从不端坐于庙堂之中。
      廷晖面上没有表情,说:“最近不知受了谁的挑拨,对我起了疑心。用人不疑,皇帝还是没懂这个道理。”
      池何侧身拥住廷晖,额头抵在他肩膀处,问:“那你真的打算出官吗?”
      “嗯。等我处理好其他事情,给我半年时间。”廷晖回。
      “罢了,不要麻烦了。”池何说。
      廷晖说好,又抚了抚他的长发,道:“等些时日,我定让你剥去枷锁。”
      但池何没回应。
      良久,池何推开了他。只说,“你这衣裳什么料子,如此粗劣。”随后转身进了屋。

      到了扬州,二人分道扬镳。临行前,池何问廷晖,他的玉呢?
      廷晖说好生放着了,戏称它是池何给他的定情信物。
      池何听罢,笑了笑,对廷晖说:“戴出来吧,这个能见人。”旅即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另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池何一走,廷晖就叫出暗卫:“告诉吴王,过河,攻樊城。”廷晖脸色晦暗难辨,仿佛对这场谋反不屑一顾。
      既然杨成毓做不了令他满意的皇帝,那就换一个人上去好了。

      御书房。
      仁书苦口婆心:“廷大人,陛下正在和几位大人商量要事,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廷晖跪在殿下,显然不打算离开。
      仁书看着廷晖固执的样子,心里不止地着急。岭南王让他关照一下廷晖,最好劝他不要认死理跪在宫里一动不动。
      “公公好意,本官心领了,但本官也有要事不得不报,本官就在此处等候陛下召见。”廷晖说。
      仁书拗不过他,只好进去又通传了一次。
      过了半个时辰,皇帝终于肯召见廷晖。
      廷晖正了正衣冠,进去了。
      “廷爱卿,岭南之行辛苦你了,远去烟障之地,苦了你了。”杨成毓说。
      原来他知道岭南是那种地方,所以才故意封给池何,以此来羞辱他,根本不是当初说的,南边富康,但匪患横行,让池何震慑安定。
      借口说得冠冕堂皇,用意却是这般肮脏不堪。
      “这些都是臣的份内之事,陛下圣恩。”廷晖回。
      “听闻天格科的方大人殉职了?”皇帝意有所指。
      “回陛下,是的。”但廷晖似乎并不打算解释,时间就这么凝滞了一会,杨成毓知自讨没趣,挥手让他退下去。
      只不过是述职罢了,来皇帝面前走一遭就可以了。廷晖告退,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去,面带笑意:“陛下,臣还有一事。臣斗胆请问方才在御书房的大人有哪几位?”
      杨成毓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佳的气息,他皱起眉,说:“与爱卿无关。”
      “哦,好的。”廷晖满脸无所谓,端正地走出了御书房。
      当夜,天格科的人来报,今日有个命官死于非命。杨成毓听来发现正是今天他故意晾着廷晖时召见的那几个官员之一。
      好一个廷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杨成航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光,咬牙切齿:“廷晖,你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丢了你朕还有的是。”
      仁书在一旁战战兢兢,生怕他开罪于自己。

      在吴王即将攻入鲁阳时,他被重兵镇压。皇帝将漠北的主力调去鲁阳,反正蒙族早在几年前便不成气候了。吴王死守了七日,终究不敌,死在了鲁阳——他母妃的故乡。
      吴王被一剑穿心,他捂住心口的位置,摇晃着身子,不支地跪了下去,他的眼睛努力向上抬,想要望一望这片天空,望一望他母妃的身影。
      但很可惜,他只看到了高高的檐角和一方高墙。
      他想起幼时,母妃抱着他,跟他说,她的小院儿里,有一方很美的天空。
      母妃,我怎么找不到你说的那片天空呢?

      从鲁阳回京城要走半个月,但消息却传得很快。
      延辉就着烛火点燃了吴王留给他的绝笔。
      原本不至于到这种结局,但他低估了杨成毓的下限,竟然敢把漠北主力调去镇压吴王。漠北之于大齐有多重要或许杨成毓到死都不会明白的。他高坐明堂上,从来没有被漠北的风雪喂过苦头。廷晖觉得他是毁漠北毁上了瘾,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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