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38、漠北狼烟

　　漠北的风沙如刀割面。越野车在戈壁滩上艰难前行，车窗外黄沙漫天，能见度不足十米。白萨满——那个名叫□□的壮汉——却能在这种环境下准确指路，仿佛骨子里刻着这片土地的地图。

　　"前面就是圣山。"他指着风沙中隐约可见的黑色轮廓，"碎片在祭坛下面。"

　　水新雨蜷缩在后座，圣蛊的银纹在皮肤下不安地游走。自从南海归来，她对邪祟的感应越发敏锐，此刻正痛苦地捂着胸口："有东西......在圣山等着我们......"

　　阚舜禹握紧小鼎，感受到它在靠近漠北后变得异常活跃。鼎身上的纹路闪烁着青光，与不知在何处的第六块碎片产生共鸣。

　　车队在风沙中停下。□□跳下车，从怀中掏出一把骨粉撒向空中。粉末逆风飞扬，神奇地开辟出一条通道："跟我来，别走散了。"

　　众人顶着风沙前进。圣山看似不远，却走了足足一小时。近看才发现，这并非天然山体，而是一座由黑石垒成的巨型金字塔，表面刻满了古怪的图腾。

　　"萨满教的圣地。"□□虔诚地跪拜，"历代大萨满的埋骨之处。"

　　山脚下散落着许多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骨头都被刻意排列成某种图案，像是一种警告。

　　"最近有人来过。"林九鸢检查着足迹，"而且不止一批。"

　　□□脸色阴沉："黑萨满......他们投靠了饕餮。"

　　他领着众人绕到山后，那里有一个隐蔽的洞口。刚靠近，一股腐臭味就扑面而来。洞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穿着萨满服饰，但皮肤漆黑如炭，像是被什么毒物侵蚀而死。

　　"祭坛守卫......"□□声音颤抖，"连他们都......"

　　洞内漆黑一片。博达取出几枚夜明珠分发给大家，这是他从古董行带来的宝贝，能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芒。

　　通道向下延伸，墙壁上画着古老的壁画：萨满与自然之灵的交流，祭祀仪式，还有......一幅让所有人驻足的画面——九个鼎排列成圆，镇压着一头羊身人面的怪物！

　　"萨满教也知道九鼎传说？"阚舜禹惊讶地问。

　　"不止知道。"□□抚摸着壁画，"漠北萨满曾协助大禹铸鼎。第六块碎片，就是当年萨满先祖保管的。"

　　继续前行，通道突然开阔，来到一个圆形石室。中央是个石砌祭坛，上面摆放着各种法器。但祭坛已经被破坏，中央被人粗暴地挖开一个大洞。

　　"晚了......"□□跪倒在地，"碎片被拿走了......"

　　水新雨却摇头："不，还在。"她指向祭坛下方，"圣蛊能感觉到......在地下更深处......"

　　□□精神一振："地宫！黑萨满可能不知道还有下层！"

　　他在祭坛周围摸索，终于找到一块可以活动的石板。掀开后，露出一个狭窄的竖井，仅容一人通过。

　　"我下去。"□□取出一根绳索，"你们守着洞口。"

　　"小心。"博达递给他一张符纸，"遇到危险就烧掉它，我们会立刻支援。"

　　□□钻入竖井，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洞外风沙的呼啸与洞内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突然，一声闷响从井下传来，接着是□□的怒吼！

　　"他遇到麻烦了！"林九鸢立刻抓住绳索，"我去帮他！"

　　还没等她下去，绳索突然剧烈晃动，然后猛地绷直——是求救信号！阚舜禹和几个玄门高手立刻合力拉绳，但阻力大得惊人，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和他们拔河。

　　"用力！"博达大喊。

　　众人使出全力，终于将绳索拉上来。但末端绑着的不是□□，而是一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从服饰看，应该是个黑萨满。

　　"下面有东西......"水新雨脸色煞白，"在吃人......"

　　阚舜禹二话不说，抓起夜明珠就跳下竖井。林九鸢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好紧随其后。

　　竖井深约十米，底部是个潮湿的地宫。借着夜明珠的光，阚舜禹看到墙壁上满是抓痕和血迹。地上散落着几具新鲜尸体，都是被巨力撕碎的。而在角落，□□正与一个怪物搏斗！

　　那东西形似巨狼，但足有牛犊大小，浑身没有毛发，只有皱巴巴的灰皮。最骇人的是它的嘴——从中间裂开，分成四瓣，里面布满倒刺般的牙齿。

　　"地狼！"林九鸢惊呼，"萨满教的守护兽，但被污染了！"

　　怪物看到新猎物，立刻抛下□□扑来。阚舜禹举起小鼎，青光如剑刺出，逼退地狼。□□趁机滚到一旁，他的右臂已经血肉模糊。

　　"碎片......在石棺里......"他艰难地说，"但棺盖......太重......"

　　阚舜禹这才注意到地宫尽头有一具石棺，上面压着块巨石。林九鸢掩护他们退到石棺旁，软剑如银蛇飞舞，暂时挡住地狼。

　　"一起推！"阚舜禹和□□合力推动巨石。

　　地狼被激怒了，它猛地撞开林九鸢，直扑阚舜禹后背！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竖井射下，精准地击中地狼的眼睛——是水新雨的圣蛊银针！

　　怪物吃痛，暂时后退。巨石终于被推开，露出石棺内的景象——一具穿着萨满服饰的干尸，怀中抱着一块青铜碎片！

　　阚舜禹刚要伸手去取，干尸的眼睛突然睁开，黑洞洞的眼窝里燃起绿火！它猛地坐起，枯爪如钩抓向他的喉咙！

　　□□猛地推开阚舜禹，自己却□□尸抓住。更可怕的是，干尸的皮肤迅速恢复弹性，而□□的□□却在枯萎——它在吸食他的生命力！

　　"大萨满......"□□痛苦地挣扎，"原谅我......"

　　阚舜禹举起小鼎，青光笼罩干尸。但它似乎对小鼎的力量免疫，反而吸得更欢。□□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转眼就从壮年变成了垂暮老人。

　　"用......血......"他气若游丝，"萨满之血......唤醒......"

　　阚舜禹立刻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干尸额头。血液接触的瞬间，干尸的动作停滞了，绿火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天工......传人......"干尸发出沙哑的声音，"终于......等到你了......"

　　它松开□□，缓缓举起怀中的碎片："拿去吧......完成......使命......"

　　阚舜禹小心地接过碎片。就在脱离干尸手掌的刹那，干尸轰然倒塌，重新变回枯骨。而地狼也发出哀鸣，身体迅速腐烂，最终化为一滩脓血。

　　"它......在等你......"□□虚弱地说，"守护了......三千年......"

　　林九鸢扶起奄奄一息的□□："别说话，我们带你上去。"

　　回到地面后，徐老立刻为□□治疗。但他的生命力被吸走太多，已经回天乏术。

　　"别费心了......"□□艰难地笑了笑，"大萨满......召唤我了......"他看向阚舜禹，"碎片......合体......"

　　阚舜禹将新碎片贴近小鼎。两者相触的瞬间，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穿透地宫直达天际！碎片自动融入鼎身，小鼎的体积膨胀了一圈，纹路更加清晰复杂。

　　□□满足地闭上眼睛："漠北的使命......完成了......"他的手无力垂下，再也没了气息。

　　众人沉默地埋葬了□□，按照萨满教的仪式为他送行。风沙不知何时停了，夕阳如血染红了整片戈壁。

　　"还差最后一块。"博达看着地图，"昆仑......"

　　水新雨突然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头："它在呼唤......饕餮......完全苏醒了......"

　　她皮肤上的银纹疯狂游走，最终在额头形成一个奇特的符号。当符号完成的瞬间，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银色，声音也变成了双重音调：

　　"来不及了......必须立刻前往昆仑......最后的碎片正在被污染......"

　　"你是谁？"阚舜禹警觉地问。

　　"圣蛊的意志......"水新雨——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圣蛊回答，"饕餮正在吞噬昆仑的守护者......一旦成功，碎片就会落入它手......"

　　"我们怎么去？"林九鸢急切地问，"车队太慢了！"

　　圣蛊控制着水新雨的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用这个......传送阵......但只能带三个人......而且......"它顿了顿，"有代价......"

　　"什么代价？"

　　"生命力......"圣蛊回答，"传送会消耗你们的寿命......"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阚舜禹、林九鸢和水新雨（圣蛊）决定先行传送。博达和徐老则带着其他玄门高手乘车前往，作为后援。

　　"站到符号中心......"圣蛊引导他们，"手拉手......不要松开......"

　　三人站定后，圣蛊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水新雨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银光从她体内涌出，在地上形成一个发光的法阵。法阵旋转得越来越快，银光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记住......"圣蛊的声音在光芒中回荡，"昆仑之巅......雪族圣地......碎片在......"

　　一阵天旋地转后，三人重重摔在雪地上。刺骨的寒冷瞬间穿透衣物，冻得他们直打哆嗦。抬眼望去，四周是连绵的雪山，他们正位于某个山峰的平台上。

　　"这是......哪里？"林九鸢牙齿打颤。

　　水新雨（圣蛊）指向最高处的那座山峰："那里......昆仑主峰......碎片在祭坛......"

　　阚舜禹环顾四周，发现平台边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观星台"三个大字。这里显然是人工修建的场所，可能是古代修士观测天象的地方。

　　"有脚印！"林九鸢指着雪地上的痕迹，"刚留下不久的！"

　　确实，一行清晰的足迹从平台边缘延伸向主峰方向。更令人不安的是，足迹旁还有拖拽的痕迹，像是有人被强行拖走。

　　"雪族......"水新雨突然说，"最后的守护者......被抓走了......"

　　三人循着足迹前进。山路陡峭湿滑，几次险些坠落悬崖。随着海拔升高，空气越发稀薄，呼吸都变得困难。更糟的是，气温持续下降，呼出的白气转眼就在眉毛和发梢结霜。

　　"看那里！"林九鸢突然指向半山腰。

　　一个白色身影正在雪地上蠕动，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三人连忙赶过去，发现那是个穿白袍的年轻女子，已经奄奄一息。

　　"雪族......"女子气若游丝，"快走......饕餮的爪牙......在上面......"

　　"碎片呢？"阚舜禹急切地问。

　　"祭坛......"女子艰难地说，"但黑萨满......和影奴......已经......"她突然瞪大眼睛，"小心后面！"

　　三人猛地回头，只见十几个黑影从雪地中跃出——是影奴！它们披着白色伪装，完美融入雪地环境。更可怕的是，领头的是个穿黑袍的萨满，脸上涂着黑色图腾，正是黑萨满！

　　"把碎片......交出来......"黑萨满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献给饕餮大人......"

　　水新雨（圣蛊）立刻摆出战斗姿态，银光在指尖凝聚。但她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显然传送术消耗了太多能量。

　　阚舜禹举起小鼎，青光如涟漪扩散，暂时逼退影奴。林九鸢则护在受伤的雪族女子身前，软剑如银蛇吐信。

　　"没用的......"黑萨满狞笑，"在这里，饕餮的力量......更强！"

　　他猛地扯开黑袍，露出胸膛——那里有一个血淋淋的洞口，里面蠕动着黑色的触须！触须如活物般伸长，向三人袭来！

　　阚舜禹的青光与触须相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触须数量太多，很快突破防线，缠住了他的手腕！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无数细针在血管中游走。

　　"舜禹！"林九鸢想救援，却被影奴缠住。

　　危急关头，水新雨（圣蛊）突然发出一声尖啸，银光如爆炸般扩散！触须被齐根斩断，黑萨满惨叫后退。但这一击也耗尽了圣蛊的力量，水新雨恢复了神志，虚弱地瘫倒在地。

　　"新雨！"阚舜禹挣脱残余触须，想去扶她。

　　"别管我......"水新雨虚弱地摇头，"去祭坛......阻止他们......"

　　黑萨满已经重整旗鼓，更多的触须从伤口涌出。影奴们也再次围上来，形势危急。

　　"带她走！"林九鸢将雪族女子推向阚舜禹，"我来断后！"

　　"不行！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论！"林九鸢一剑斩断袭来的触须，"碎片更重要！"

　　雪族女子勉强能走，她拉着阚舜禹："我知道......近路......"

　　阚舜禹咬牙背起水新雨，跟着雪族女子向山顶逃去。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林九鸢的怒喝，但他不敢回头——碎片关乎整个人类的命运！

　　山路越来越陡，几乎垂直向上。雪族女子却如履平地，灵活地在岩石间攀爬。阚舜禹背着水新雨，每一步都艰难万分。寒风如刀割面，氧气稀薄得让人头晕目眩。

　　"就在上面......"雪族女子指着头顶的悬崖，"祭坛......"

　　最后的攀爬几乎耗尽了阚舜禹的体力。当他终于登上平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死灰——祭坛已经被毁，中央的石柱断裂。十几个黑萨满围在那里，正将一个雪族老者按在祭坛上。老者手中紧握着一块青铜碎片，但已经被黑气污染了大半！

　　"不！"阚舜禹放下水新雨，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黑萨满们转身，露出狰狞的笑容。为首者举起一把骨刀，对准老者的手腕："来晚了，天工传人......"

　　骨刀落下，鲜血喷溅！老者的手被齐腕斩断，碎片随着断手落入黑萨满手中！

　　"不！"阚舜禹目眦欲裂。

　　黑萨满高举碎片："献给饕餮大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山下射来，精准地击中黑萨满的手腕！断手和碎片一起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阚舜禹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接住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