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一年说爱你》秋拂

8、第 8 章

　　“记住你是真的，还有，我爱你。”
　　冰冷的海水浸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刺耳的警报声像是永远不会停歇，尖锐地切割着每个人的耳膜。

　　周围是混乱的人群，惊恐的尖叫，工作人员声嘶力竭的呼喊，孩子的哭声……

　　一切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许晨僵立在没过脚踝的冰冷海水里，一动不动。

　　她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和力气，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湿透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海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不断滑落。

　　她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涣散着，死死地盯着前方。

　　那个夏铎刚刚消失的地方。

　　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扭曲的通道，没有刺眼的白光，没有他。

　　仿佛刚才那颠覆认知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脚下冰冷的海水，鼻腔里浓郁的咸腥味，和心脏位置那被生生挖走一块的剧痛，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是真的。

　　他不见了。

　　被她推开了。

　　在她终于开始相信自已的心动，开始想要靠近的时候。

　　在她终于触摸到那可怕真相的边缘的时候。

　　他消失了。

　　用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将那个血淋淋的真相，砸在了她的面前。

　　世界是一本小说。

　　她是女二号。

　　注定要喜欢男主陈翊严。

　　周沁茹是女主。

　　他……是穿越来的。

　　他改变不了……

　　……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捅进她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将她的过去、她的坚持、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都搅碎成一场荒唐可笑、徒劳无功的闹剧。

　　原来，那不受控制的悸动，那无法抗拒的追随，那一次次的失落……

　　都不是因为她傻，因为她痴情。

　　只是因为……设定。

　　原来，那短暂的轻松，那温暖的心跳，那几乎要冲破束缚的靠近……才是她真实的心之所向。

　　却被他亲手推开了一次，两次……直到他彻底消失。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哭喊，一遍遍喊着夏铎的名字。
　　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却发不出更大的哭声，只是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女士！女士你没事吧？”有工作人员跑过来，试图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语气焦急。

　　许晨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踉跄着向后退去。

　　仿佛靠近她的不是人，而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别碰我……别碰我……”她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假的……都是假的……”

　　工作人员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不敢再上前。

　　周围的人用怪异、同情又带着点害怕的眼神看着她，窃窃私语。

　　显然，她被当成了惊吓过度的受害者。

　　“晨晨！！”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从人群外传来。

　　温纾菡和秦淮禹拨开人群，疯了一样冲了进来。

　　温纾菡看到浑身湿透、抖得不成样子、眼神空洞得吓人的许晨，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晨晨！我的天！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冲过来，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许晨，感受到她冰冷的体温和剧烈的颤抖，心都快碎了。

　　“吓死我了！听到广播说出事了……打你电话又不通……”

　　秦淮禹也脸色发白，急切地问：“许晨，你怎么样？受伤没有？夏铎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夏铎。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针，猛地刺入许晨麻木的神经。

　　她空洞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温纾菡焦急的脸上，嘴唇颤抖着：“他……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温纾菡一愣，环顾四周，“是不是走散了？还是他先出去找我们了？秦淮禹你快去找找！”

　　“不是……不是走散……”许晨猛地抓住温纾菡的胳膊，眼神恐惧，“他被……被吸走了……一个洞……白色的洞……他说……他说……”

　　她呼吸急促，话语破碎不堪，根本无法组织起完整的句子。

　　温纾菡和秦淮禹面面相觑。

　　他们觉得许晨肯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开始胡言乱语了。

　　“好好好，我们先不说这个，我们先出去，先去医院好不好？”温纾菡忍着眼泪，柔声安抚她，试图扶着她往外走。

　　“不！我不去！”许晨却突然激动起来，死死定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纾菡，声音陡然拔高。

　　“纾涵！你告诉我！你认不认识夏铎？！你告诉我！！”

　　温纾菡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什么夏铎？晨晨，我们先出去。”

　　“那陈翊严呢？！”许晨打断她，眼神更加骇人，“周沁茹呢？！我呢？！我们是谁？！”

　　“许晨！你冷静点！”秦淮禹按住她激动的肩膀，“你吓到纾涵了！”

　　“回答我！！！”许晨几乎是嘶吼出来，眼泪疯狂奔涌，“我们是什么？！是不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是不是？！”

　　周围更多的人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温纾菡的眼泪也流得更凶了，她紧紧抱着许晨，声音发抖：“晨晨你别这样……什么小说……你是许晨啊！是我的好朋友许晨啊！是不是撞到头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不去！我没病！”许晨用力推开她，眼神绝望地扫过温纾菡，扫过秦淮禹，扫过每一个围观的人。

　　“你们都不记得了……对不对？你们都觉得他不存在……对不对？”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对啊……他是bug……他被清除了……你们当然不记得……所有痕迹都会被抹掉……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她喃喃自语着，眼神再次变得空洞，不再看任何人。

　　只是麻木地、一步一步地、踉跄着向外走去。

　　温纾菡和秦淮禹赶紧跟上，一左一右地护着她，生怕她再做傻事。

　　他们觉得许晨的精神肯定出问题了。

　　回到学校，无论温纾菡怎么追问、安抚，许晨都不再说一句话。

　　她只是沉默地坐着，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

　　温纾菡不放心，坚持要陪她睡。

　　夜里，许晨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不断地说着胡话。

　　“不是真的……”

　　“设定……”

　　“黑洞……把他还给我……”

　　“对不起……对不起……”

　　温纾菡一夜未眠，不停地用湿毛巾给她物理降温。

　　听着她破碎的呓语，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更加确信，许晨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和惊吓。

　　第二天，许晨的高烧稍稍退去，人清醒了一些，但依旧沉默得可怕。

　　她拒绝去医院，只是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查找。

　　查找夏铎的一切。

　　通讯录里，没有他的名字。

　　微信好友列表里，没有他的头像。

　　聊天记录里，所有关于他的信息，全部消失了。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

　　她不死心，登上校园论坛，搜索科幻社，社长的名字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学长。

　　她跑去科幻社的活动室，里面的社员好奇地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陌生女孩，表示从未听说过夏铎这个人。

　　她甚至找到了当初夏铎给她讲线性代数时坐过的那个图书馆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没有。哪里都没有。

　　除了她混乱的记忆和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个叫夏铎的、笑容灿烂的、总是带着温暖出现的男生，曾经存在过。
　　他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除了她，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了。

　　可她呢？她像个疯子，没人相信她的话。

　　温纾菡看着她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忧心忡忡，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更加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第三天下午，许晨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坐在书桌前，拿出了那个黑色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

　　上面记录着她的挣扎，她的观察，她的恐惧，还有……夏铎那些古怪的话。

　　“你的感觉是真的。”

　　“世界运行规则下的不和谐之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还有他最后的坦白……

　　所有的碎片，在她脑海里清晰地拼接起来，构成了那个荒谬却唯一的真相。

　　她拿起笔，在那本子的最后一页，颤抖着，写下了一行字。

　　“他是真的。我也是真的。这个世界是假的。”

　　写完，她合上本子，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她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一旁担忧地看着她的温纾菡。

　　她的眼神依旧红肿，却不再空洞，而是令人心碎的平静。

　　“纾涵，”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我没有疯。”

　　“夏铎，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他来救我。”

　　“而我……我们……”

　　她的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滑落。

　　声音很轻，却带着万钧的重量，砸在温纾菡的心上。

　　“只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

　　温纾菡脸上的担忧和焦急瞬间凝固了。

　　她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半天没合上。

　　“晨……晨晨？”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发飘，“你……你刚才说什么？小说？人物？你是不是烧还没退……”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许晨的额头。

　　许晨轻轻偏头躲开了。

　　她的眼神死寂，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清醒。

　　她没有看温纾菡，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书桌上那个摊开的黑色笔记本。

　　“那里面，记录了一切。”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记录了我怎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去追着陈翊严跑，记录了我那些不受控制的嫉妒和恶意，记录了这个世界那些不合逻辑的漏洞……也记录了他。”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温纾菡，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痛苦。

　　“夏铎。那个你们所有人都不记得的人。他是从这个世界之外来的。他告诉我，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陈翊严是男主角，周沁茹是女主角。而我……”

　　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气，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耗尽她全部的力气。

　　“我是那个可笑的女二号。存在的意义，就是围着男主转，爱而不得，衬托主角的幸福。”

　　温纾菡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她看着许晨，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晨晨……你别这样……”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是不是因为夏铎……他的消失对你打击太大了？我们可以去看医生，真的，心理医生很管用的，我陪你……”

　　“我没有疯！纾涵！”许晨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却又强行压抑着，“我也希望我疯了！疯了至少比现在这样好！”

　　她一把抓过那个笔记本，塞到温纾菡手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你看！你自己看！那些重复的对话！那些被修改的记忆！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她猛地扯出藏在衣服里的那块小黑石，“这个！这是他给我的！证明他存在过！”

　　温纾菡被动地接过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那些关于“失控”、“异常”、“设定”的记录，还有夏铎那些语焉不详却细思极恐的话……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作为许晨最好的朋友，她太清楚许晨对陈翊严那种近乎偏执又无比痛苦的“喜欢”有多不正常。

　　她也隐约察觉到许晨最近的状态诡异。

　　但……小说世界？穿越？这太超乎想象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温纾菡的声音干涩，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我们……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我们有血有肉，会哭会笑……”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许晨指着那块石头，泪水再次决堤。

　　“怎么解释你们所有人都不记得他？！怎么解释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对陈翊严的执念？！怎么解释那些莫名其妙的头痛和不受控制？！”

　　她一声声的质问，像锤子一样砸在温纾菡心上。

　　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许晨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声。

　　温纾菡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又看看许晨脖子上那块光滑的黑色石头，再看看好友那绝望得如同濒死般的眼神……

　　一个荒谬的、冰凉的念头，终于缓慢而坚定地钻入了她的脑海。

　　也许……许晨说的……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毛骨悚然，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许晨。

　　两个女孩就这样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彻底颠覆的恐慌。

　　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温纾菡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抱住了浑身冰冷的许晨。

　　“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也在发抖，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那……我陪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一道微光，照进了许晨无边黑暗的绝望里。

　　她再也支撑不住，反手紧紧抱住温纾菡，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里是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委屈、痛苦和那被真相碾碎后的荒凉。

　　接下来的日子，许晨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试图去向任何人证明夏铎的存在，也不再歇斯底里。

　　她变得异常沉默和顺从。

　　她不再抗拒“设定”的力量。

　　陈翊严发来的消息，她依旧会秒回。

　　陈翊严需要帮忙，她依旧会立刻出现。

　　她甚至开始比以前更加“积极”地出现在陈翊严和周沁茹可能出现的地方，扮演着那个嫉妒的、痴缠的、惹人厌的女二号角色。

　　只是她的眼神是空的。

　　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玩偶，机械地重复着被设定好的程序。

　　温纾菡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只能默默地陪着，看着许晨一天天枯萎下去。

　　只有回到宿舍，只剩下她们两人时，许晨才会偶尔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

　　她会长时间地摩挲着那块小黑石，看着窗外发呆，或者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她在本子上画了很多夏铎的样子。

　　笑着的，搞怪的，认真的，温柔的……每一笔都带着刻骨的思念和绝望。

　　她开始疯狂地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他讲题时画的滑稽小人，他递过来的温热奶茶，他冲进雨里的背影，他在水母宫门口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最后那一刻，他被吸入光洞时，那双盛满了眷恋和抱歉的眼睛。

　　每一个回忆都像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心脏。

　　悔恨如同毒藤，日夜缠绕着她。

　　如果……如果当初在他第一次靠近时，她没有推开他。

　　如果在他表白时，她勇敢地接受了。

　　如果在水母宫，她抵抗住了那该死的“警告”……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是不是就不会消失？

　　这个念头成了她新的噩梦，反复折磨着她。

　　她开始明白他最后的道歉。

　　对不起，改变不了你的命运。

　　对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后。

　　对不起，留下了你一个人面对这残酷的真相。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她常常对着那块冰冷的石头，无声地流泪，“是我太笨了……是我一次次推开了你……”

　　时间一天天过去，世界的“修复”似乎还在继续。

　　关于海洋馆事件的记忆在人们脑海中慢慢淡化，被解释成一次意外的设备故障和管道破裂。

　　没有人再记得那个短暂的混乱和那个消失的男生。

　　许晨像个孤独的守墓人，守着一段只有自己记得的往事。

　　和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傍晚。

　　许晨刚从图书馆出来，正准备去食堂。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翊严的消息。

　　让她现在去一趟学生会办公室，有一份紧急的宣传稿需要她帮忙润色。

　　又是这样。理所当然的命令。

　　若是以前，她会立刻回复“好的学长”，然后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但这一次，看着那条消息，一种源自她自身意志的厌恶，猛地涌了上来。

　　她停住脚步，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剧烈地颤抖着。

　　去，还是不去？

　　去的代价是什么？继续扮演那个可悲的木偶？

　　不去的代价呢？剧烈的头痛？还是更可怕的惩罚？

　　她站在原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手指。

　　没有回复那个“好”字。

　　而是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了：

　　「抱歉学长，我现在有点急事，去不了。」

　　点击发送。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全身肌肉紧绷，等待着那预料之中的痛苦降临。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头痛，没有眩晕，没有耳鸣。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因为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而疯狂地跳动着。

　　她……她成功了？

　　她抵抗了一次“设定”的指令？

　　她猛地睁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发送成功的消息，又惊又疑，几乎不敢相信。

　　是因为夏铎的消失，导致这个世界的“规则”变弱了吗？

　　还是因为……她知道了真相，某种“免疫”开始生效了？

　　来不及细想，一阵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

　　她转过身，没有去学生会办公室，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那个夏铎曾经带她去过的、学校后山的观景台，快步走去。

　　她需要去那里。

　　那里有他们最后的、相对完整的记忆。

　　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绚烂的晚霞。

　　观景台上空无一人，风吹得有些凉。

　　许晨走到栏杆边，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胸口堵得难受。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和夏铎那空空如也的聊天对话框。

　　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应，她却像是着了魔一样，颤抖着手指，输入着那些压在心底、几乎要将她逼疯的话。

　　「学长，我知道你可能永远都收不到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现在才知道，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有多可怕。」

　　「我才知道，你一次次看着我走向别人，有多难过。」

　　「我好想你……」

　　「如果……如果还能再见你一面，我一定不会再推开你了。」

　　「我一定……会勇敢地告诉你……」

　　打字到这里，她的视线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

　　最后那句至关重要的话，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打出来。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正准备按下发送键。

　　尽管知道这只是一场发送给虚无的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

　　她面前的空气，极其轻微地扭曲闪烁了一下。

　　就像水波荡漾，又像是信号不良。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许……晨……”

　　是夏铎的声音！

　　虚弱，模糊，却无比熟悉。

　　许晨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学……长？！是你吗？！你在哪？！”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那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仿佛随时会消失。

　　“听……我说……时间……不多了……”

　　“这个连接……很不稳定……”

　　“我……可能……真的……要彻底……消失了……”

　　“不要！！”许晨在内心嘶吼，泪水奔涌而出，“你回来！你回来啊！”

　　“对不起……还是……没能……改变……”

　　“但……你……要……活下去……”

　　“顺着……你的……心意……活……”

　　“记住……你……是……真的……”

　　声音越来越弱，杂音越来越强。

　　“还有……”

　　“我……”

　　最后几个字，微弱，却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爱…………你……”

　　啪。

　　像是信号彻底中断。

　　那微弱的波动和声音，彻底消失了。

　　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许晨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地跪倒在观景台冰冷的地面上。

　　她握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永远不会得到回复的对话框。

　　她看着最后那句未能说完的话，看着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庞。

　　终于，再也忍不住，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对着这个虚假的世界，发出了压抑已久的的痛哭。

　　哭声在暮色中回荡，凄厉而绝望。

　　为那来不及说出口的回应。

　　为那跨越了次元却终究错过的爱意。

　　为这最后的、永恒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