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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坊市风波与“优雅”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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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朝阳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向宗门坊市的。
脑子里的赤霓已经化身成一只尖叫的土拨鼠，用各种花式词汇轰炸着她的神识，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吃！
“——左转！左转！对！就是这条巷子！我闻到蜜汁烤灵翅的焦香了！哇！还有糖炒灵栗子的甜味！前面那家铺子飘出来的是不是刚炖好的百珍菌王汤？咕咚……”（此处伴随夸张的咽口水声）
应朝阳面无表情，感觉自己像个被无形绳索牵着走的木偶，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一个名叫“馋虫”的无底洞里。
“一份千层灵酥，打包。”她站在装饰雅致的“百味斋”柜台前，木着脸对笑容可掬的店员说道。
“——十份！十份！跟她说是十份！小孩子才做选择，为师全都要！”赤霓在她脑子里急得上蹿下跳。
“只要一份。”应朝阳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赴死般的决绝。
店员看着这位脸色不太好看、气息却很强悍的内门师叔，不敢多问，麻利地包好一份递给她。
灵石刚付完，那精致的油纸包在应朝阳手里瞬间失去了所有诱人的光泽和香气，变得干瘪黯淡。
店员：“？？？”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忙晕了。
应朝阳面不改色地将变得味同嚼蜡的“点心残渣”塞进纳虚绳——这是赤霓强烈要求的，美其名曰“不能浪费粮食”，实则可能是想留着以后闻闻味儿解馋。
“下一家下一家！”赤霓继续指挥，兴奋得像个第一次逛庙会的孩子，“‘酥香记’的灵兽肉脯！‘仙酿坊’新出的果子露！还有那边摊子上的炸灵虾丸！冲啊小朝阳！”
于是，坊市内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位面容姣好却神情冷硬、一身劲装的红衣少女，如同游魂般在各个小吃摊位和店铺间穿梭，她买下的食物总是在到手瞬间就变得“索然无味”，引得摊主们纷纷侧目，怀疑自家东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应朝阳努力屏蔽掉周围疑惑的目光和脑子里永无止境的点餐声，只盼着赶紧满足这位祖宗的需求，然后回去闭关，闭关一百年！
就在她站在一个卖糖画的老爷爷摊前，等着对方颤巍巍地给她画一只凤凰（赤霓指定的）时，旁边几个弟子的议论声飘进了她的耳朵。
“……听说了吗？李师兄他们那队人，昨天也去迷雾沼泽了！”
“啊？他们也接了那个采九幽草的任务？不是被应师叔她们完成了吗？”
“不是九幽草，好像是去找一种伴生的毒苔，结果倒霉催的，撞上那头沼鳄王了！听说被撵得屁滚尿流，符箓法宝爆了一堆才逃回来，个个带伤，李师兄伤得最重，现在还躺床上哼哼呢！”
“噗……真的假的？这么惨？”
“可不是嘛！而且你猜怎么着？听说他们逃命的时候，好像还看到燕师姐那架特别显眼的白玉舟，在天上慢悠悠地飞过去，据说……据说还隐隐约约有琴声飘下来？”
“我的天！杀人诛心啊！难怪李师兄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了，估计是没脸见人了……”
“哈哈哈！该！让他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那几个弟子说得兴起，没注意到正主就在旁边。
应朝阳：“……”
她莫名有点心虚。虽然李师弟吃瘪是她乐见的，但被沼鳄王追杀……好像确实有点惨。而且当时她们确实在上面弹琴……
“——哼！活该！”赤霓在脑子里幸灾乐祸，“让他抢我们任务！让他嘴贱！这就叫报应！小朝阳，这消息听得为师心情舒畅，我觉得我能多吃三份炸丸子！”
应朝阳默默付了糖画的钱，接过那只瞬间失去灵魂、变得透明无味的糖画凤凰，转身离开。
看来，她和燕翎的“凶名”（以及诡异的名声），恐怕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好不容易采购完毕，纳虚绳里多了一堆“食物残骸”，应朝阳只想立刻回去。
然而，刚走到坊市出口，就被人拦住了。
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燕翎用倒吊妖狼救下的那几个青木门弟子中的两个。他们看到应朝阳，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带着几分感激的笑容。
“应师姐！太好了！总算等到您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弟子激动地说。
应朝阳脚步一顿，认出了他们：“有事？”
“上次在枯木林，多谢师姐和燕师姐出手相助！”另一个弟子连忙拱手行礼，语气诚恳，“若不是二位，我们几个恐怕要伤得不轻。一点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师姐笑纳！”
说着，他捧过来一个用翠绿叶子包裹着的、散发着淡淡清香和灵气的包裹。
“这是……”应朝阳没接。
“是我们青木门特产的‘青玉灵茶’和一些自家做的花蜜糕，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味道还过得去，聊表心意！”那弟子憨厚地笑着。
“——茶！糕！快收下收下！”赤霓瞬间激动起来，“青木门的灵茶可是一绝！清心润脉！还有他们的花蜜糕，用的是百年灵蜂采的百花蜜！甜而不腻！快！小朝阳！别愣着！”
应朝阳犹豫了一下。她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谢礼，尤其是这种……食物。
但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再想想脑子里那个快要馋疯了的家伙，她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两个青木门弟子见她收下，显得很高兴，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告辞离开。
应朝阳拿着那包谢礼，刚走出两步——
手里的叶包瞬间变得轻飘飘，清香灵气全无，仿佛只是一包普通的枯叶。
应朝阳：“……”她已经习惯了。
她甚至能“听”到脑子里传来赤霓满足的叹息和细细品味的声音：“嗯……茶香清冽，回甘悠长……花蜜糕松软香甜，百花香气层次丰富……好！真好！青木门这帮小子挺上道！下次见面可以少打他们一顿。”
应朝阳无语望天，将变得毫无价值的叶包也塞进纳虚绳，决定立刻、马上回洞府！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回到洞府，开启禁制，世界终于清静了……才怪。
“嗝~”脑子里传来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舒坦……总算活过来了……”
赤霓的声音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惬意。
“小朝阳啊，今天表现不错！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果是为师满意的！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为师就再指点你几句。”
应朝阳懒得理她，盘膝坐下，准备修炼。
“你那个纯阳剑骨，刚猛无俦是好事，但过刚易折知道不？得像揉面一样，刚柔并济！就像那‘百味斋’的千层酥，一层酥脆一层柔软，结合起来才是美味……哎你别屏蔽我啊！我这是在用美食教你无上大道！”
应朝阳果断切断了大部分神识联系。
洞府内终于真正安静下来。
她看着纳虚绳里那一堆失去了所有味道和灵气的“美食残骸”，又想起今天坊市的经历和听到的传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的修仙之路，好像从某个节点开始，就彻底跑偏了。
别人修炼：打坐、悟道、历练、突破。她修炼：打坐、被吵、打架、找吃的、喂饱脑子里的饿死鬼、顺便听点八卦。
这都什么事啊！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颗被“净化”过的灵果，机械地咬了一口——依旧味同嚼蜡。
算了，就当是……磨炼心性了。
她闭上眼，努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摒除，引导着体内纯阳剑气缓缓运转。
只是，神识深处，似乎还隐约回荡着某位吃饱喝足的残魂师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的声音……
“我是一只……快乐的……馋嘴魂……吗咿呀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