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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将军其罪:远在千里(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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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拓云鲜少像现在这样自由,玩得太投入,忘记时间,木镯上的的流珠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只有快到子时时,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李拓云回过神来,转身跨出浴池,抓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光脚大步跑向寝房。留下谢神爱茫然的站在浴池中。
公主为何突然跑起来?
留在浴池里显得奇怪,谢神爱也跨出浴池,抓起衣服披在身上,快步追过去。
李拓云推开门,冲进寝房,惊扰围着桌子吃饭的三月、九月,在两人的注视下跑到床前,抄起纸笔写下“谢神爱至殿,与我共浴”,最后一笔刚落下,木镯发出最后一声“咔”声,谢神爱的跑步声传进屋里,李拓云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笔记,姜又春拿起另一本笔记翻到第一页,脚步声已经闯进屋内,李拓云匆匆看完图像下的注释,笔记被姜又春抢走,塞回枕头低头。
谢神爱已经走到屏风后,看见李拓云坐在床上,姜又春正在帮她擦干头发。
姜又春:“谢官,屏风上的佩巾是干净的。”
谢神爱回以微笑,扯下佩巾擦头发。
李拓云静静的坐在床上,平静的眼神里藏着陌生,任由姜又春给她擦头发,听着她与谢神爱的交谈声推测两人的身份。
谢神爱手抬起,把浸满水的帖巾扔在屏风上,朝姜又春伸手,“公主头发多,帖巾擦不透,湿头发睡觉容易头疼,你去让厨房做点姜汤,我来替公主擦。”
姜又春忐忑,公主没来得及看完整个笔记,她走了,公主容易漏馅,二月、七月不在,其他奴仆听不见,只能亲自走一趟,不去,容易被谢神爱察觉。
跑过去再跑过来,一会儿的功夫公主应该不会漏出马脚。姜又春把帖巾递给谢神爱,转身往外走。
李拓云突然说:“我不爱喝姜汤。”
她刚刚抢走了手里的笔记还藏了起来,她知道的比我多,让她走了不好。
姜又春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神爱把手里的帖巾递给姜又春,“去换根新的帖巾。”
“是。”姜又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接过帖巾走到衣柜前,找出一根新的帖巾快步回到床前,“夜深了,谢官早些回客房休息,我来给公主擦。”
“我和公主共寝,不去客房。”谢神爱夺过帖巾接着为李拓云擦头发。
方才公主沐浴姜又春不在,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若是说错话等于把公主送进火坑,她站着一侧,等着吩咐。
谢神爱的手指在头发上划过,李拓云摸发尖,摸不出水痕,她推开谢神爱,“我累了。”
谢神爱伸手,把帖巾递给姜又春,右手指着床,“公主要睡里边儿还是外边儿?”
枕头底下的笔记被塞进了里边儿,李拓云侧身移上床,挪到里面躺下。
谢神爱也移上床,贴着李拓云躺下,挥手示意姜又春离开。
姜又春先后放下左右两边的床帘,退到屏风后坐在桌前,与三月、九月大眼瞪小眼。
夜里有些凉,李拓云扯上被子盖住腹部,谢神爱钻进被子,靠着她的肩膀,“公主不喜欢与别人共寝?”
李拓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食不言,寝不语。”
公主刚刚还很热情的交谈,现在却变得冷冰冰,可能真是累了。谢神爱闭上眼。
李拓云想着枕头底下的笔记,没有睡意,她的心跳声压过身侧的呼吸声。
她数着一声声心跳声等到身侧的呼吸平稳,李拓云慢慢起身,右手伸到谢神爱颈窝下,扶着她往外侧移动半臂,再躺回原来的位置,闭眼休息。
谢神爱嘴角噙着笑。
床外的人一点也不敢睡,连续两夜二月、七月闯入房间,三月、九月吃好饭跳回梁上,姜又春走到床前掀开床帘,看见里面的人都闭着眼,才走到烛台前吹灭蜡烛,趴在桌上休息。
屋里静悄悄,时至三更,李拓云进入梦乡,梦里全是虫鸣,她嫌吵,扯上被子堵住耳朵,也掩盖不住虫鸣,她怒掀被子,直直坐起,惊醒身侧的人。
谢神爱望着她,确认自己没看错。
公主闭着眼,从她身上跨了出去,掀开窗帘,下了床。
她猜测,公主是起夜?
等待片刻,等来开门声,谢神爱坐起,公主出门要去哪里?
她翻身跳下床,追出屏风,李拓云已经离开房间,三月、九月落在地上,谢神爱顺手拍醒桌上的姜又春,指着门外,“公主出门了。”
姜又春睡意全无,跟着谢神爱冲出房门,看见李拓云的身影消失在左侧转角,快步追过去,听到清晰的呜咽声。
三月、九月抢先一步跨过去,呆滞在原地。
公主闭着眼,右手掐着红黎的脖子把人提到半空,红黎已经翻白眼。
谢神爱、姜又春赶到,姜又春抓着李拓云的手,“公主!”
李拓云似乎听不见,固执的掐着红黎的脖子。
谢神爱抬手,一掌劈在李拓云后颈,李拓云失去意识,松开手,身体后仰。
谢神爱接住她,看着滑到地上的红黎,“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三月屈膝蹲在红黎身侧,食指放在她鼻子下,感受到呼吸,“还活着。”
“带她回公主府。”谢神爱横抱起李拓云,对姜又春说,“去找女医。”
姜又春快步跑到仁德房间敲门,谢神爱抱着李拓云回房,停在门口,看着地板。
沐浴完,她和公主回房,地上滴了些水,她记得,房中的仆人并未擦过地上的水迹,现在水迹被踩得到处都是,还留了些许脚印,看脚印,全是往屋内走的,没有出去的。
有其他人在这间房里。
谢神爱给身后的三月、九月使了个眼神,三月、九月抽出腰上的刀走进屋,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到床前,用刀挑开床帘,梁上的二月、七月突然落在二人眼前,拦住二人的刀。
三月后移躲开劈来的刀,横过长刀,将床帘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床内,床上没有人。
赶来的姜又春看着散乱的被褥,避开刀光剑影挪到床前,拽起床上的枕头砸向二月,捡走底下的两本笔记揣进怀里,恍惚间看见被子底下露出一截青灰色,她回过身,掀开被子,被子底下什么也没有。
公主喜好嫩黄色,裴景和特意给公主准备的嫩黄色的被褥,她确信没看错,刚刚的确看见一点不一样的颜色,屋里昏暗,具体是什么颜色姜又春又说不准。
进屋的仁德找准机会拿起银针扎在二月、七月颈上,二人僵在原地。
谢神爱抱着李拓云进屋:“屋里太黑了,把蜡烛点上。”
姜又春丢下被褥,走到屏风后,拿起火折子点燃左边的蜡烛,大门突然“当”的一声,屋内所以人回头,只看见一侧大门摇摇晃晃。
不对,若是有风两扇门都应该被吹动,刚刚屋里还有其他人,谢神爱说,“去把门口的守卫喊进来,挨个房间搜查。”
三月点头,快步跑到院门口,喊来守卫,守卫提着灯笼地毯式找人,府中灯火嘹亮。姜又春点燃房间的蜡烛,谢神爱把李拓云放在床上,仁德为她扎针。谢神爱扫过僵住的二月、七月,她记得二人,美奴说昨夜也是她二人动的手,刚刚打斗时,二人眼里无神,无所畏惧,现在眼里多出不解、茫然,就好像她们与刚刚打斗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听说公主府进了刺客,姞没骨推着轮椅赶到公主府,被守卫拦在门口,往门内探头,声音里装满焦急,“妻可有事?”
谢神爱扭头,看向他坐下的轮椅,猜到他是谁。刚刚他也不在,也有嫌疑,但他是驸马,不能越级审问,“女医还在为公主把脉,驸马先在屋外等候,公主醒来,我会告诉驸马。”
醒来的捂着脖子上抽抽嗒嗒,断断续续回答姜又春的问话,“奴… 奴只是起夜…刚要回房…就被公主抓住…奴、奴也不知道公主为何抓我。”
奴仆房中没有茅厕,要如厕就得去后院,是会走到转角。姜又春不解,红黎只是一个小仆从,公主为何要对红黎下手?
姜又春走到床边,关切的问,“公主如何?”
仁德把银针插进李拓云右手虎口,李拓云醒来,抬手揉着脖子,防备的盯着眼前的人。
仁德知道公主是忘记昨日发生的事,不记得她是谁,她提醒说,“公主醒了。”
李拓云回忆刚才,她在睡觉,听见剧烈的虫鸣声,就起床找虫子,走了不远,她逮到一条大虫子,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她看着床顶,和入睡时一样,是在做梦吗,“虫子呢?”
“虫子?”姜又春疑惑,“什么虫子?”
李拓云把梦中的事说出来,红黎止不住抽泣,“公主你没抓到虫子,你抓到的是奴。”
李拓云盯着红黎脖子上的手指印,刚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做梦,是把红黎当成了虫子。她虽不记得很多事,人和虫子还是分得清的,她怎么会把人当成虫子!外面哭声不断,吵吵闹闹,她有些心烦,“外面在吵些什么?”
姜又春一五一十讲完刚才发生的事,李拓云静想,这件事有些不对。她做梦走出房间,房内的人跟着跑出去,然后刺客就钻进房间,怎么想都像是故意设计出来引房间内的人离开,“可有财物丢失?”
“没有。”姜又春摇头,要是财物丢失,倒还好办,奇怪的是,没有财物丢失。
谢神爱分析:“是刺客故意引我们离开,目的就是想来屋里找东西,财物没有缺失,刺客为的不是钱,除了钱,是否有其他东西丢失?”
怀里的两本笔记硌得肉疼,姜又春想起看见的异物,“是有东西丢了,不过不重要,是公主平时看书写的随笔札记,不过,刺客偷这个做什么?”
谢神爱追问:“札记里除了书评,还有什么内容?”
“公主素有记载日常的习惯,喜欢把平日做的事写进札记里,还会给每个人画像,加以注释,也就是些日常琐碎小事。”姜又春想,笔记会越记越多,是藏不住的,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慌圆过去,日后若是有人发现笔记,也可以给作为借口。
谢神爱眼珠流动,看向红黎,“你也回去看看,房间内是否有公主的札记,若是窃贼把札记放在你的衣柜里,你有口难辩。”
红黎脸上挂着泪水,连连点头,爬着站起,离开房间。等她离开,谢神爱走到床边坐下,压低声音,“奴回城的路上,听四处行商的商旅说,大虞与四申交好,大虞还送了四申价值连城的碧玉。可奴的家人在皇城,奴从未收到消息说大虞与四申有来往。”
谢家人脉甚广,家人也在朝中为官,从来没有听说大虞要与四申交好,突然听到消息,谢神爱还以为是商旅谣传。公主遇刺,两位驸马只来了右驸马,左驸马和此前见过的两名护卫都不在,公主身边能用的人少,左驸马和护卫不在,是被公主派去做其他事,今日事过,谢神爱确定,消息是公主派人传出去的,今日的刺客来房里就是为了寻找大虞与四申交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