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博弈》心软病

7、裂痕

　　雨水持续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容屿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却浑然不觉。"珊瑚海计划"这五个字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周凛推门进来时，闻到的是满室烟味。他不动声色地打开通风系统，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容先生，我们找到了当年参与'珊瑚海计划'的一位结构工程师，他现在在马来西亚。"

　　容屿缓缓转身，眼底带着连日未眠的血丝："他肯开口？"

　　"起初不愿意，但听说陆衍之最近在打压我们后，态度有所松动。"周凛的声音压得很低，"他透露，项目的结构问题比外界知道的更严重，当时已经出现了地基沉降，但陆衍之坚持要继续施工。"

　　容屿拿起文件翻阅，眉头越皱越紧。文件中的技术参数和专业术语都在佐证这个说法，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顺利了。"容屿放下文件，"陆衍之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周凛点头："我也觉得可疑。这位工程师答应得太爽快，而且对五年前的细节记得过分清楚。"

　　就在这时，容屿的私人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李维教授。

　　"容先生，瑞士那边又有了新要求。"李教授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要求玥玥再做一次全面检查，说之前的报告不够详细。可是玥玥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容屿握紧手机，指节发白："李教授，您先别急。我马上联系其他渠道，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

　　挂断电话，他立即对周凛说："查一下，这次又是谁在施压。"

　　十分钟后，周凛带着结果回来："是陆氏集团通过一家医疗中介机构向院方施压。这家机构的负责人是陆衍之的表亲。"

　　容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陆衍之这是要把他的所有退路都堵死。

　　傍晚时分，雨下得更大了。容屿独自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雨幕出神。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容先生，听说你在找'珊瑚海计划'的证据。"对方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带着机械的质感，"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容屿立即按下录音键："你是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提供陆衍之亲笔签字的文件，证明他明知项目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却仍然批准继续施工。"

　　"条件？"

　　"明天下午三点，城南废弃的纺织厂。五十万现金，旧钞，不要连号。你可以先验货，再决定是否交易。"

　　容屿沉默片刻："我凭什么相信你？"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对方念出一段文件内容。容屿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段内容与他掌握的信息完全吻合，连细节都对得上。

　　"我需要时间考虑。"

　　"机会只有一次，容先生。明天下午三点，过时不候。"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容屿立即叫来周凛，将情况告诉他。

　　"这明显是个陷阱。"周凛斩钉截铁地说，"对方太专业了，连反侦察意识都很强。我建议立即停止接触。"

　　容屿在办公室里踱步，内心激烈挣扎。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圈套，但李玥危在旦夕的病情、公司日益严峻的处境，都让他不得不考虑铤而走险。

　　"如果我们能拿到确凿证据，就能扭转局面。"容屿停下脚步，"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周凛还想劝阻，但看到容屿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我这就去安排。但是容先生，请您答应我，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撤离。"

　　这一晚，容屿彻夜未眠。他反复推敲着明天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凌晨时分，他给沈墨发了一条加密信息："若明日失联，启动应急预案。"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容屿独自驾车前往约定地点。周凛带着人在外围策应，随时准备接应。

　　废弃的纺织厂比想象中还要破败。锈蚀的机器像史前巨兽的骨架，散落在空旷的厂房里。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漏下，在地面上形成一滩滩水洼。

　　容屿拎着手提箱，小心地走进指定的厂房。他特意穿了防弹背心，口袋里装着微型追踪器和警报器。

　　"很准时，容先生。"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外套里，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我要先验货。"容屿冷静地说。

　　男人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隔着几步远递过来。容屿谨慎地接过，快速翻阅。

　　文件看起来很真实，有陆衍之的签名，有项目印章，细节也很完善。但容屿越看越觉得可疑——这些文件的保存状态太好了，完全不像是五年前的旧文件。

　　就在他仔细核对文件细节时，突然发现了一个致命破绽——一份标注为五年前的文件，用的却是两年前才启用的新版本公文格式。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容屿不动声色地合上文件，假装继续翻阅，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怎么样？容先生满意吗？"男人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很不错。"容屿缓缓说道，突然将文件袋扔向对方，同时快速后退，"可惜，造假的人不够专业。"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吹了声口哨，顿时从四周的阴影中冲出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

　　容屿立即按下口袋中的警报器，通知外围的周凛。同时他灵活地闪避着攻击，寻找突围的机会。

　　但对方人数太多，很快他就被逼到墙角。一根钢管带着风声向他头部袭来，他勉强侧身躲过，肩膀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周凛带着人冲了进来。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

　　"容先生，快走！"周凛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对容屿喊道。

　　容屿强忍着肩部的疼痛，在手下的掩护下向外突围。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沈墨打来的。

　　"容屿，快离开那里！"沈墨的声音异常焦急，"我刚得到消息，警方已经接到报案，说那里有□□交易，正在赶来的路上！"

　　容屿心中一沉。这才是陆衍之真正的杀招！不仅要让他人财两空，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快撤！"容屿对周凛喊道。

　　他们奋力冲出厂房，却发现警车已经将化工厂团团包围。刺耳的警笛声划破长空，探照灯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警察的喊话声通过扩音器传来。

　　容屿看着眼前的局面，知道已经无路可退。他深吸一口气，对周凛说："记住，所有责任我来承担。保护好公司和项目。"

　　周凛还想说什么，但容屿已经举起双手，缓缓走了出去。

　　在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容屿看见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衍之冷漠的侧脸。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陆衍之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警局里，容屿保持着沉默。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陆衍之既然设了这个局，就一定会把证据做得很充分。

　　审讯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分钟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神经。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冲动，后悔没有听周凛的劝阻。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沈墨走了进来。

　　"我是容屿先生的律师。"沈墨对警察说，声音沉稳有力，"在我的当事人律师到场之前，他有权保持沉默。"

　　在沈墨的据理力争下，容屿终于得以暂时保释。走出警局时，天色已晚，雨还在下。

　　"谢谢。"坐进车里，容屿轻声说道。

　　沈墨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肩膀的伤，叹了口气："先回去再说。"

　　回到公司，周凛早已等在门口。看到容屿肩上的伤，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我没事。"容屿摆摆手，"现在情况怎么样？"

　　"舆论已经开始发酵了。"周凛沉声说，"几家媒体同时报道了今晚的事件，说您涉嫌非法交易和暴力犯罪。公司的股价已经开始下跌。"

　　容屿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无力。这一局，他输得很彻底。

　　"不过，也有好消息。"周凛继续说道，"'晨曦基金会'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愿意进一步接触。另外，德国临床试验那边也出现了转机，有家瑞士的医疗机构表示愿意接收李玥。"

　　容屿睁开眼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还有一件事。"周凛犹豫了一下，"陆衍之约您见面。"

　　容屿挑眉："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在他的办公室。"

　　沈墨立即反对："这个时候见面太危险了。"

　　容屿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决绝："为什么不见？我倒要看看，他还想玩什么把戏。"

　　第二天下午，容屿准时来到衍煌集团。陆衍之的办公室在顶楼，视野极好，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容先生，请坐。"陆衍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容屿在他对面坐下，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听说你昨天遇到点麻烦。"陆衍之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容屿冷笑："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陆衍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有些游戏，不是你玩得起的。"

　　"是吗？"容屿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恐怕晚了。"陆衍之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眼神变得危险，"游戏既然开始了，就要玩到最后。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转变："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放弃'启明'项目，离开这个圈子。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家人平安无事。"

　　容屿笑了，笑声里带着讽刺："这就是你的条件？"

　　"很优厚了，不是吗？"陆衍之摊手，"毕竟，你现在自身难保。警方还在调查昨晚的事，媒体的报道也在持续发酵。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很可能会坐牢。"

　　容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衍之："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五年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就发誓，再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陆衍之的眼神微微闪动："固执对你没有好处。"

　　"也许吧。"容屿转身，目光坚定，"但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就在这时，容屿的手机响了。是周凛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证据已找到。"

　　容屿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收起手机，对陆衍之说："看来，游戏还没有结束。"

　　他转身离开，步伐坚定。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陆衍之一眼："我们法庭上见。"

　　门在身后关上，容屿长出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回到公司，周凛立即迎了上来："容先生，我们找到了关键证据。当年'珊瑚海计划'的一名会计愿意出庭作证，指认陆衍之涉嫌财务造假和行贿。"

　　容屿精神一振："可靠吗？"

　　"绝对可靠。"周凛肯定地说，"他已经提供了部分证据，包括秘密录音和转账记录。"

　　容屿沉思片刻，做出决定："通知沈墨，准备起诉材料。同时联系媒体，我们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现在？"周凛有些意外。

　　"就是现在。"容屿眼神坚定，"趁他还没有防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三个小时后，新闻发布会在公司会议室召开。容屿站在镜头前，神情坦然自若。

　　"针对近期的不实指控，我在此做出正式回应。"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所谓的非法交易纯属诬陷，我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证明这是衍煌集团陆衍之先生为打压竞争对手而设的局。"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闪光灯此起彼伏。

　　"不仅如此，我还掌握了陆衍之先生在其他项目中的违法证据。我已经委托律师正式提起诉讼，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

　　发布会结束后，容屿回到办公室，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却也无比轻松。

　　沈墨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做得很好。不过，这只是开始。"

　　"我知道。"容屿接过茶杯，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但至少，我们扳回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