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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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露水未晞，林英亥便从胡决明那得了罗捕头昨夜苏醒的消息。她立刻召集了伙伴们，一行人再度赶往胡氏医馆。
赵老爷和秦夫人得了空闲，能与林二牛陪着孩子们同去。其余俩家都叫他们先将补品药材带去，言明等下了工再亲自来探望。
再到医馆时，只见罗捕头已能靠坐在床头。
他整个人清减了一大圈，原本丰润的双颊深深凹陷下去，面色仍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已有了些神采。见众人进来，他嘴角牵起一个虚弱的笑纹，声音沙哑：“你们来了……”
可以说，他这条命是从阎王手里硬抢回来的，莫说用身上的肉抵命了，能再见天日，已是莫大的幸运。
罗捕头夫人一直守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此刻喜极而泣，猛地起身就要拜下。站在近处的林英亥眼明手快，赶紧伸手将她牢牢扶住。
“婶子这是做什么？” 林英亥笑着将夫人按回凳子上，掏出自己的帕子为她拭泪，“罗伯伯既已转危为安，您要拜谢的，怕是只有菩萨了。我们可受不起这般大礼。”
“我、我就是心里……说不出的感激。若不是你们倾力相助，我们这家可就……” 罗夫人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诶，妹子，眼下正是否极泰来的时候，可不兴说这些。” 秦夫人抱着银宝，声音温温柔柔，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全靠罗捕头自身福大命大，加上胡家兄妹医术通神，这才逢凶化吉。”
“你……好好保重自己。” 罗捕头轻轻回握夫人的手，露出一个宽慰却无力的笑容，“这个家，眼下全指着你呢。”
胡凌霄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大声插话：“罗捕头此言差矣！磕什么头谢什么恩？您为了芦花县的百姓挺身而出，身受重伤，是我们全县的大英雄！”
“我身为衙门的人，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那我和决明身为杏林中人，救死扶伤更是天经地义！” 胡凌霄手指一划，指向林英亥父女，“林叔是衙门的人，缉凶拿犯是他该做的。额，小猪……小猪嘛……” 他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定义。
林英亥立刻不依了：“我怎么了？就算不是衙门的人，你称我一句‘侠客’不行吗？”
“行行行，小侠客，林侠士。” 胡凌霄敷衍地摆摆手，赶紧把话圆回来，“总之，大家各司其职，各行其是！谁也不欠谁的！所以罗捕头您千万放宽心，好好养伤便是！”
林英亥对他这态度很是不满，抱起胳膊晲他一眼，呛声道：“哇，真是难得，你也能吐出象牙，说出这么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来。”
“林小猪！你骂谁是狗呢！” 胡凌霄瞬间跳脚。
“我指名道姓了么？有人非要自己对号入座。”
胡凌霄说不过，果断溜到妹妹身后，抓住胡决明的肩膀来回摇晃：“决明！你听见没？她骂我是狗，那爹不就是狗爹？爹是狗，你不也成了……你快帮哥哥骂回去！”
“哥，你别扯上我。小猪说的分明是你这棵歹笋。”
“林英亥！！！”
一群少年见状，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唯有林二牛脸上写满了尴尬，笑不出来，低声斥道：“臭丫头，跟谁学的？跟哥哥说话也没个分寸，一点规矩都没有。”
“诶～” 反倒是被无意编排的胡郎中浑不在意，甚至面带笑意地劝阻：“林兄不必较真，孩子们玩闹罢了，都不会往心里去。既是同辈，也算不上什么没大没小。”
他望着打闹的儿女，眼中流露出欣慰：“我原以为凌霄年长几岁，会跟英亥他们玩不到一处。没想到如今感情这般好。他从前那些酒肉朋友也断了来往，虽说性子还是跳脱，可比从前懂事多了，总算有了点大人样子。”
“是啊，” 秦夫人也笑眯眯接话，“说起来，这缘分还是英亥当初在街上一‘垫’给垫出来的呢。”
“归根结底，还是这几个都是好孩子。”
“哈哈哈，不错。人生能得几个自小一同长大的知心好友，是何等幸事……”
一行人在医馆又坐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起身告辞。
罗捕头重伤未愈，最需静养。最让他安心的，是郑大人已发下话，养伤期间的医药费用由衙门承担，俸禄照发一半。如此，罗捕头总算能彻底放下心中巨石，老老实实卧床休养了。
从医馆出来，天色尚早，几人步履轻快。林英亥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戴鸣金：“鸣金，昨日抢水灭火之后，你不是还跟师傅在一块儿吗？”
“是啊，怎么了？”
“师傅本来不是要去赴何姑娘的约吗？这突然出了事，约定岂不是泡汤了？”
此言一出，几双眼睛立刻齐刷刷聚焦在戴鸣金身上，连赵老爷和秦夫人也投来好事的目光。
秦夫人按捺不住好奇，只是消息滞后了些，连声问：“宋师傅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姑娘？人家姑娘也中意他吗？家里可同意？”
林二牛也瞬间竖起耳朵，一脸八卦：“那姑娘多大年岁？何方人士？性子如何？跟你们师傅处得来吗？”
戴鸣金只有一张嘴，不知先回答谁好。刘稷阳连忙接话：“何姑娘是市集新来的鱼贩，隔壁县人，为人能干，性子又爽利！鸣金你快说昨天的后续！我们也想知道！”
戴鸣金回想昨日情景，还未开口，笑意就先爬上了眉梢：“昨日小猪你走后，何姑娘就从人群里出来了。她看着师傅的那眼神，亮晶晶的，绝对不像是对师傅无意。”
“哇！可惜我没在现场，没能亲眼看到。” 林英亥惋惜地跺了下脚，随即又兴奋起来，“诶！那师傅是什么反应？”
“师傅？” 戴鸣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就会挠着后脑勺傻笑！两个人眼神一碰上，就都不敢看对方了，哎呀！看得我在旁边干着急！”
林二牛闻言哈哈大笑：“哎呀，你们这帮小鬼就别瞎操心了！照我看，他俩准成！我是过来人，我懂！当初我和你娘——咳咳……”
他说到兴头上，猛然察觉失言，只见周围一圈眼睛，尤其是秦夫人和赵老爷也笑眯眯地望着他，怀里银宝乌溜溜的眼珠直转，顿时老脸一红，赶紧刹住了话头。
“爹，你是过来人？当初和娘咋了？” 林英亥对任何未知之事都充满好奇，扯着父亲的袖子追问，“说说嘛，到底怎么了呀？”
“去去去，小孩子家瞎打听什么？没你事儿！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总之你师傅和那何姑娘肯定有戏就是了！”
“我现在为什么不能知道？为啥眼睛对上就不敢看对方？是一起做课业怕笑场吗？”
秦夫人被逗得扑哧一笑：“你们呀，还没到那个年纪呢。不敢看对方，是因为心里害羞啦。”
林英亥立刻扭头求证：“爹，是这样吗？”
“别问了！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懂！”
林英亥眨巴眼睛，恍然大悟：“爹，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试试看？”
林二牛瞬间抓狂：“我没有！你不准找任何人试！”
一直潜水的000也按捺不住了，在林英亥脑中尖叫：【小猪！我不允许！不许早恋！谁家臭小子敢缠着你，我就电谁！小姑娘也不行！】
林英亥莫名其妙：【啊？我没想试啊，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害羞而已。性科普纪录片和爹藏起来的小人书上都没写这个……】
000：【林英亥！你为什么还记得小人书！！！立刻给我忘掉！不然罚你一个月不准看动画片！】
林英亥哀嚎：【啊？不要啊——】
几人说说笑笑，正好路过集市。戴鸣金便打算与众人道别，黄姨见他们一行热热闹闹，捂嘴笑了笑，从摊位底下摸出两个的蛤蜊壳，塞到林英亥手里：“喏，正好你们来了，帮我把这个带给宋师傅。是何姑娘早上托我转交的。”
林英亥接过，将蛤蜊壳凑到鼻尖轻轻一嗅：“是凤凰油和烫伤膏的味道？”
一旁的戴屠户也笑着点头：“对喽！何姑娘说宋师傅满手燎泡，被火烤得肯定疼。本是让鸣金明日带回去的，你们既路过，就顺道捎去吧。”
“哦吼！” 林英亥立刻拉长调子，促狭地笑起来。
“哦吼！” 其余几人心领神会，也跟着起哄。
连000都在她脑子里凑热闹：【哦吼！】
一行人默契地转道，直奔赵家院子。戴鸣金也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不嫌麻烦，硬是跟了回去。
院子里，宋师傅正蹲在地上埋头保养他的大刀，见他们一群人涌进来，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没好气地问：“你们几个，又打什么鬼主意？”
其他人哧哧笑着躲到廊柱后，只有林英亥背着手，脚尖一点一点地挪到宋师傅面前，然后献宝似的摊开手心，露出那两个蛤蜊壳：“师傅，给——何姑娘特意给你的。”
宋师傅一听“何姑娘”三字，蹭地就站了起来，将大刀稳稳放好，双手下意识地在衣襟上用力擦了几下，这才微红着脸，小心翼翼地从林英亥手中接过。
“是何姑娘给的凤凰油和烫伤膏哦，师傅您可得仔细用，千万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哦——” 林英亥故意拖长了尾音。
“滚滚滚！哦什么哦！你要下蛋啊！” 宋师傅耳根通红，作势要赶人，定睛一看，才发现连主家赵老爷和秦夫人也躲在柱子后掩嘴偷笑。
“娘，” 银宝清亮亮的童音在院子里拖得老长，“‘宋哥’是不是快要有师娘了呀？”
“林英亥！还有你们几个！在外头胡说什么！都给老子滚过来！！！” 宋师傅这下连脖子都红了，恼羞成怒地吼道。
“嘻嘻，快走快走！师傅要发飙啦！”
“师傅——” 林英亥跑开前，还不忘回头又招惹一句，“师傅！我要是您呀，想再见人家，就借口自己手笨，请何姑娘帮忙把水泡挑了！多好的机会！”
“林——英——亥！！！”
肆意招惹师傅的下场，便是次日林英亥在梅花桩上劈叉罚练了两个时辰。
不过，待到午后师傅出门一趟回来，手上缠着干净纱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还给林英亥带了一兜子比拳头还大的肥蟹时，这一切似乎又都值得了。
当然，这已是后话。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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