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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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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莱茵哈特突然打断了泰德拉分析皇帝去世后奥丁局势的报告。
泰德拉默然装傻,只要她还想在莱茵哈特手下混,这种事情就无法欺瞒,可是坦白无疑更不可能。
莱因哈特脸色铁青,声音中有着不可辩驳的怒气,“你是明明知道我的心情而做出的挑衅吗?怎么可以这么便宜他?我还要亲手让他为了自己的罪行而付出代价!”
“阁下,”泰德拉冷静的提醒他,“这条通讯线路的安全级别是A+,但我无法保证没有人能够窃听它。”
莱茵哈特怔了一下,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他恢复了一贯的语气,“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泰德拉毫不犹豫地回答,但之后就只能用苦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似乎,真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能够理解莱茵哈特希望站在弗瑞德李希四世面前亲口宣布他的罪行并眼见他付出代价的心情,她也是这样,因为曾经被耻辱加身,所以格外希望能以掌控那人生命的高傲姿态站在他面前,以他之血洗刷自己的耻辱,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希望能够亲手操纵弗瑞德李希四世的死亡而非假借他人之手,即使这个人是莱茵哈特也一样。
看了一眼等候她的解释的莱茵哈特,泰德拉顾左右而言他,“陛下还没有指定继承人就驾崩了,对三位继承人的选择是阁下目前必须要定夺的事情。”
莱茵哈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泰德拉几乎可以通过通讯荧幕感到远在伯伦希尔上的冰蓝眼睛中的寒意,她只好苦笑着再补上一句,“听说——陛下去世时很不好过,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东西,似乎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这个答案总算是让莱茵哈特点了点头,“说得不错,那么你认为三方势力中谁会对我伸出友好之手呢?”
泰德拉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她松了一口气,继续之前的分析,“应该是立典拉德侯爵,布朗胥百克公爵和立典亥姆侯爵都有固定的武装,而他没有。另外的两人虽有强有力的门阀贵族背景,但也因此容易被‘外戚专权’的罪名攻击。相比之下国务尚书——立典拉德侯爵掌管国玺和诏书,加上他所拥立的皇孙又是先帝的直系继承人,他对国政权限和宫廷内部都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如果再加上阁下的强大武力和平民阶级的基础,这个联合阵营必定固若金汤。”
眼见莱茵哈特若有所思的样子,泰德拉稍有迟疑,但仍然提出了更为长远的打算,“当然,可想而知被排斥在新的权力体系之外的那两人,不,甚至是整个门阀贵族都会联合起来反对新体制,一旦将他们以谋反的罪名消灭,也就同时扫荡了绝大部分门阀贵族的势力。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武力作为支持的立典拉德就是最容易甩开的合作者了,所有人也会对阁下的霸权俯首称臣。至于同盟方面,与其进攻不如从现在开始促进他们的内耗,从经济和社会上毁掉他们,这样当阁下的霸权确立时,除了军事方面的胜利外,还可以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在同盟的人民面前以收服民心。”
莱茵哈特却没有立即表示赞同或者反对,他锐利的眼神以前所未有的认真仔细打量着泰德拉,“那么,军费呢?和谋反新帝的贵族军开战的军费,以及之后和同盟作战的军费,从何而来?”
这是在……考试吗?泰德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机会要来临了。“和贵族军开战的军费理所当然要由国库出,如果国库空虚不足那就要立典拉德侯爵出,他是从开国世袭至今的大贵族,家资之丰厚决非一般人可以想象。而在战争开始前就保持着明哲保身的想法逃离奥丁的胆小贵族,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的财产全部没收充作军用。在贵族阵营中应该也有支持我们的人,我们可以以战后对他们地位和财产的不侵犯保证来换取他们在财力和政治上的支持。嗯,下官也薄有家产,如有必要,当然可以捐献为军费。至于战争之后,不只是和同盟作战的军费,还有发展生产兴建各个行星基础设施的开支,都可以从国库里得到。只要没收所有反对我们的贵族的财产,再对其他贵族课以各种重税,国库将会一跃而增加数百兆的帝国马克。”
莱茵哈特微微的笑了,整个荧幕似乎都被这个笑容给照亮了,“说得太好了,泰德拉。我恐怕一直都没有认清你真正的才能所在呢。不是情报,不是后勤,甚至不是内务行政,而是对大局的无与伦比的敏感度和掌控能力。你提出的想法,有些和我不谋而合,但是有些,连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泰德拉优雅地低头为礼,“阁下过奖了。”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情报头子的不良印象,向着更广阔的方向发展了。
“可是,为什么从前你从未展现过此种才能呢?”
因为之前提拔她的是皇帝而非莱茵哈特。过高的官阶只能让她成为莱茵哈特的敌人或者合作者而非部下,在她本人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没有心力和器量成为超越莱茵哈特的霸主的情况下,没有武力支持的前两者实在是太过危险的职业。或者还有一点,只有在见过修列尔之后,她才终于意识到,她永远无法真正的将自己置于这个世界之外。
可是现在在莱茵哈特面前她只是笑,狡黠而妩媚,“嗯,因为以前阁下并不需要下官的此种才能呢。下官的才能是只会随着阁下的需要而激发的。”
能够在莱茵哈特面前拍马屁拍的这么明显却又让人无法讨厌的,或许只有泰德拉了。
*** *** ***
在莱茵哈特率舰队返回奥丁途中的军事会议上,他将皇帝的死讯和今后极可能与立典拉德合作的策略宣布给诸将时,在一时之间呆若木鸡的诸将中,奥贝斯坦冷静地提出异议。
“下官认为,在这个策略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不确定因素没有被考虑到。”
“什么?”莱茵哈特狐疑。
以超光速通讯形式参加此次会议的泰德拉嘴角勾起冷笑,她已经猜到奥贝斯坦要说什么了。
“泰德拉·毕伯克上校‘曾’是皇帝的外甥女,皇位的第四顺位继承人,他在这场皇位继承争夺中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奥贝斯坦果然如她所料,根本当她不存在一样发出这样尖锐的质问。
泰德拉理所当然的愤怒,可是又觉得有一点好笑,这个奥贝斯坦,果然完全不会与同僚相处,无论私下向莱茵哈特提出异议或者直接质问她本人都可以,偏偏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向她发难,让她想不生气都不行。这样的行为,简直像是不把所有同僚得罪光了不高兴似的。
站着挨打一向不是泰德拉的风格,奥贝斯坦刚说完她就接口,“下官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帝国边境行星的平民而已,这件事情早已有了清楚的定论。下官在此事件中唯一的身份就是罗严克拉姆伯爵的部下,罗严克拉姆伯爵的立场就是下官的立场。阁下在此时对这件确定无疑的事提出疑问,究竟是对下官的怀疑还是对罗严克拉姆伯爵的不信任?”
奥贝斯坦像是没听到泰德拉的话似的,仍然尖锐地提出自己的问题,“如果一切如毕伯克上校所说,那么上校何以能以侯爵身份存身帝国十年?为什么不久前宫内省对此事的调查中,提到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与上校特征相符合的十年前失踪的少女?”
泰德拉怒极,反而笑得越发优雅明媚,“阁下是在作军事法庭开庭前的例行问讯吗?”
“泰德拉。”莱茵哈特及时制止了泰德拉即将出口的一连串讽刺,“解释一下吧。如果今后想要与同僚们毫无芥蒂的共事,这件事的解释就是必须的。”
泰德拉用低头微笑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疲惫和无奈,解释,又是解释。这些年来她不断的对人解释,不断地为了再也不用向任何人解释而努力的拼搏,然后,有了风吹草动,她还是得解释。
她当然知道,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非解释不可,可是,这么累,而且屈辱。
可是,做个硬骨铮铮的军人,不再解释,呵,等她疯了再说吧。
“我,原来的名字已经不大记得了。只记得出生于帝国边境的海拉尔3号行星,也就是十年前被带到奥丁的地方。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亲人什么的,也没有。朋友之类的,也忘了有没有了。因为没什么钱,好像只上了几年学,勉强认得几个字吧。后来,也就是十年前,被宫内省的人误认为毕伯克家的遗孤带到了奥丁。半年后进入军校。五年后军校毕业。”泰德拉再次抬头,眼中已经再也看不到刚才情绪的半分端倪,只是嘴角的笑仍然讽刺,“还需要下官呈上一份履历表吗?”
奥贝斯坦不为所动,“为什么宫内省查不到上校曾经的户籍资料?”
“因为我觉得那种东西留着太危险,三年前就想办法给删除了。”泰德拉优雅的一摊手,“您知道的,我曾经的职位做这种事情很方便。”
奥贝斯坦没有再问,但是看得出来,他从头到尾根本都不相信她。没关系,她也没想过要和这个人互信互利友好和睦的。至于其他人,无论信不信,她今天所做的解释就是官方版本了,以后如果她有幸在历史上留下一页,后人必定会将这个奇妙的误会视作历史的巧合。
*** *** ***
帝国历487年,宇宙历796年。
莱茵哈特率领舰队凯旋返回奥丁,在满星球的降旗致哀中和立典拉德侯爵达成协议。
艾尔威·由谢夫二世继位。
莱茵哈特升任帝国军宇宙舰队司令官,并升为侯爵。
吉尔菲艾斯晋升为一级上将,并就任宇宙舰队副司令官。
奥贝斯坦晋升为中将,并就任宇宙舰队总参谋长。
泰德拉恢复原有准将军衔并晋升为少将,并就任罗严克拉姆元帅府事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