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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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郁闷了整整半天，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想干了——想想天天守着电脑跟粉丝吵架，不干了！想想天天做数据熬夜头秃，不干了！想想为“事业”花的那些冤枉钱，老娘不干——等等，钱？我的泼天富贵？！已经烧掉不少了！……算了，还是得硬着头皮干。
正巧这时刷到江言工作室招聘工作人员的消息。反正已经被粉圈挂了，网上这条路基本堵死，干脆拼死一试，线下直捣黄龙！本来想烧点纸钱求阎王再给我换个身份，奈何没成功，牛头马面线上客服（如果地府有的话）也只回复：“阎王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暂无法处理您的个性化需求。” 我如今又无法回到地府亲自“求”他。幸好我的身份是阎王随手捏的架空款，网上只有我那张“平平无奇”的照片流传，福尔摩斯级别的粉丝们暂时也查不到我更多的身份信息。
我打开修图软件，对着身份证照片一顿猛操作，特意修得模糊、暗淡甚至还加了点虚拟痘印（听说丑照片通过几率更大），确保简历上的证件照和本人毫不相关，然后怀着悲壮的心情投出了简历。等待期间也没闲着，继续（其实是破罐破摔式）在网上发些不痛不痒的黑料，当个赛博预言家，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半个月后，居然真的收到了面试通知！面试那天，我早早爬起来，对着镜子卯足了劲画了一个“面试专用妆”——每一笔都透着精心描摹的精致，整体色调又努力往朴实自然上靠，最后效果还必须得带点恰到好处的丑。没办法，太粗糙怕被认出来，太邋遢又怕面不上，只好在“精致、自然、丑”这三个毫不相干的词之间反复横跳。
到了面试地点，发现面试我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懵懂的新招的小助理，她偷偷告诉我：“姐，其实我是生活助理兼职HR，今天工作室的人都跟组出去了，实在太忙，派我来面你。” 简直天助我也！
果然，上天偶尔也会打个盹儿，然后一不小心——眷顾到了我头上。凭借我前世在职场摸爬滚打练就的老道面试经验和一顿猛如虎的真诚（忽悠），我一路对答如流，疯狂展现自己“吃苦耐劳、随叫随到、不求回报（才怪）”的“优良品质”。到了最后反问环节，我压低声音问她：“妹妹，悄悄问句，咱这待遇具体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一副“你懂的”表情：“姐，说来话长…” 我立刻心领神会，握住她的手：“我懂！谁还不是个牛马了……你放心，我要是能进来，以后提包挨骂拦粉丝这些脏活累活都归我！绝不让妹妹你一个人扛！” 画饼嘛，这事儿我熟——我直接翻开记忆照着前老板们的经典话术开始画瓢，保证画得又圆又香。
整个面试顺利得仿佛我俩不是初次见面，而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终于重逢，当场就差义结金兰、互诉衷肠，约定今后在工作室同甘共苦、相互扶持。要不是江言的经纪人突然推门进来，我差点就要拉着这位刚认的“小艺妹妹”高歌一曲《好运来》。可惜现实只允许我迅速切换模式，对着那位被我私下“赐名”大驴（毕竟无法归类为普通牛马）的经纪人，挤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响亮保证：“谢谢领导给机会！我明天一定准时来报道！”
（二）
我哼哧哼哧在工作室干了小半个月，每天干的活堪比生产队的驴——订咖啡、校对通稿、整理粉丝来信（还得分类出哪些是告白哪些是骂街）、甚至帮大驴的宠物狗预约美容师。好消息是，我这颗“螺丝钉”锈得十分自然，完全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坏消息是，别说被怀疑了，工作室里真正说得上话的那几位，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存在。还真是天选打工边缘人，完美隐形。
就在我快要怀疑这卧底生涯是否注定要在泡咖啡和遛狗中度过时，又一个好消息砸中了我——下周江言有个重要的直播访谈和一个年度颁奖仪式，经纪人大驴正焦头烂额地找人给江言写发言稿。就凭我这一路写作业、写试卷、写报告、写论文、写工作总结锤炼出的究极文科生圣体，这不直接轻松拿捏？眼看机会来了，机不可失，我立刻一个箭步上前自告奋勇，眼神里闪烁着（伪装出的） eager to learn 的光芒：“让我试试吧！我大学是学汉语言的，写过很多东西，什么体裁都行！” 大驴用怀疑的目光将我上下扫描了一遍，大概觉得我这一脸“靠谱”的模样确实像很能写的样子，最终大手一挥，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资料塞给我：“行，就你了。抓紧时间，明天早上我要看初稿。”
我抱着那摞沉甸甸的资料回到工位，成就感还没持续三秒，一股荒谬的悲凉就缓缓浮上心头：当初那个挑灯夜战、写了十二年、写满了不知道多少张卷子的我，怎么会想到，那些焚膏继晷的日夜、那些被榨干的脑细胞，其最终极的使命和目标——竟然是穿越生死、换了身份、当了卧底，就为了在这儿，给一个都不知道我是谁的人，写两辈子的材料？人生啊，果然是个环。闭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