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涧颂》山照我离离

31、千秋节礼

　　自那日在家塾窗外被顾云樵和两个孩子“抓包”后，白溪涧便再也不好意思去偷听了。
　　她毕竟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妇人，脸皮薄，面对那种尴尬场面，又是当着外男和晚辈的面，羞窘得几天都没缓过劲儿来，只在听竹苑里安心养胎，连散步都刻意避开了外院方向。
　　她并不知道，书房里的顾先生，在接连几日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后，心中竟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失落。仿佛是因为自已那日的“发现”，无意间吓退了一位真心向学的学生，这让他颇有些过意不去，甚至反思自已是否该更含蓄些。当然，这份思绪很快便被他埋入了浩如烟海的书卷之中。
　　这日，丁南珠又来看望白溪涧。她如今将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小儿子和白溪涧这一胎上，来得格外勤快。闲话了一阵育儿经后，丁南珠的脸上却浮起一层愁云，唉声叹气起来。
　　“溪涧啊，有件事，大嫂真是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丁南珠拉着白溪涧的手诉苦。
　　“大嫂何事烦心？”白溪涧关切地问。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了。”丁南珠蹙着眉，“今年不比往年。陛下登基之初，根基未稳，一切从简。如今……虽说皇后娘娘母家不显，但陛下为了彰显恩宠，怕是会办得隆重些。我们国公府作为勋贵之首，这贺礼……可不能轻慢了，更不能落入俗套。”
　　她继续道：“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宫里什么没有？只怕皇后娘娘早就看腻了。咱们府里往年送的，也无非是这些，今年若再如此，怕是显不出心意，反倒不美。我这几日想了许久，头发都快揪掉了，也没想出什么新奇又得体、还能彰显诚意的物件来。你素来心思巧，快帮大嫂想想？”
　　白溪涧闻言，也认真思索起来。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已的芙蓉斋，那些精心调制的香膏、口脂、花露，倒是新奇，但作为献给一国之后的千秋节礼，似乎又显得分量不够，有些拿不出手。金银珠宝确实俗气，古玩字画又怕不合皇后心意……
　　她正沉吟间，忽然瞥见丁南珠那看似苦恼、实则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和暗示的模样，再联想到近日府中情形，一个念头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过来！
　　丁南珠哪里是真的想不出主意？她分明是想借自已之口，去联系一个人——三嫂翁萍洲！
　　自从早产风波“不了了之”后，丁南珠和翁萍洲之间的关系就一直不咸不淡，虽然表面维持着客气，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偶尔还能互相呛声几句的“热闹”了。丁南珠性子直爽，心里其实早已不怪翁萍洲，却拉不下脸主动去求和。而翁萍洲那般傲娇的性子，更是不可能先低头。
　　如今这千秋节礼，不正是一个绝佳的、顺理成章的破冰机会吗？论起新奇贵重、又能彰显财力和心思的礼物，整个国公府，还有谁能比得过掌管着庞大商业网络、见多识广的翁萍洲？
　　想通了这一层，白溪涧几乎要忍俊不禁。她这位大嫂，为了缓和关系，也是拐弯抹角，煞费苦心了。
　　她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故作沉思状，然后眼睛一亮，仿佛刚刚想到一般，击掌道：“大嫂！我怎么忘了三嫂！论起这些稀奇宝贝和新鲜花样，三嫂可是行家中的行家！她掌着那么多铺子，南来北往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如……去问问三嫂的意思？她定然有更好的主意！”
　　丁南珠一听，立刻“恍然大悟”，重重一拍自己的额头，脸上愁云尽散，笑得无比灿烂：“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就把三弟妹给忘了！真是的！对对对！找她准没错！她肯定有法子！”
　　她说着就站起身，一副迫不及待要去找翁萍洲商量大事的样子，还不忘夸白溪涧：“还是妹妹你机灵！一下就想到关键了！”
　　白溪涧抿嘴笑着，也不点破，只道：“大嫂快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乏了，歇息片刻。”
　　丁南珠风风火火地走了，目标直指锦瑟院。
　　白溪涧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国公府里的日子，虽说暗流不少，但有时看着这些身份尊贵的奶奶们为了一点小心思这般迂回曲折，倒也觉得有几分鲜活趣味。
　　就是不知，那位口是心非的三嫂，会拿出什么样的宝贝来打动皇后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