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色之徒》谢至

4、第 4 章

　　陆识怜跟阿牧大眼瞪小眼：“发生什么事了？”

　　会长的身体往旁边让了一下，在她泛着冷光的机械手臂一侧，陆识怜在背景里看到两个身高差很多的人在吵架。

　　“他们两个从出现就在吵，黑西装总是意图对白裙子实施暴力犯罪，被我们的人拦下来，就会破口大骂。我能分辨出来他们是人类，但他们也是从这里凭空出现的，技术部初步怀疑这座建筑可能是时空交汇点。
　　“这座楼已经被技术人员用特殊隐形材料覆盖，按道理人类军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基于互信的守则，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原因。”

　　陆识怜想了想，虽然这位会长有出尔反尔的可能，但是也像她说的，基于互信，没必要搞什么小动作。她很快做出决定：“行，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刚才特意让楚云轻给她搞了一身亮红色的束身短装，袖子和裤脚都不悠悠荡荡的，行动起来非常方便。

　　会长罕见的表情阴骘，陆识怜登上靴子的时候想，是不是因为她也曾经因为前夫陷入过这样的暴力纠纷中？
　　想到这她心神一震，面容也严肃了起来。楚云轻一直看着她的脸，也正色道：“需要我帮忙吗？”

　　陆识怜本来想让她休息一会儿，但楚云轻的心声很迫切，【快答应我快答应我快答应我！】
　　于是她点头，“如果你想来的话，就跟我一起吧。

　　两人乘着楚云轻的交通工具——堪比筋斗云的一阵风——很快就到了春深苑。有仿生人乔装打扮了站在门口接应她们，三人从一条隐秘的通道进入，前方的景象曲折变换，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哇，好玄妙的空间扭曲术。”陆识怜赞叹。
　　【我也会。】楚云轻悄悄想。

　　春深苑已经大变样，空中漂浮着许多飞行器和仿生人，原本的柜台被他们改装成了吧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口味颜色的营养液。而原本的龟公老鸨们则自发聚在那里，继续做端茶倒水的活儿。这些原住民面对能拔下来充电的胳膊腿已经面不改色了。

　　不过在有些嘈杂的环境里，依旧能够清晰地听见两个人的争吵：“你怎么还看她？是我满足不了你吗，让你这么犯贱地渴望别人？”
　　“你简直是个畜生！”
　　陆识怜皱起眉。映入眼帘的是协会会长高挑的背影，和她面前的两个人类。
　　男人西装革履，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他像衣冠禽兽；而女孩则娇娇柔柔，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张甜美姣好的面容都被泪水浸透。

　　会长在旁边黑着脸，她把头一寸一寸地转过来，问陆识怜：“他说的‘别人’，是指我吗？”
　　陆识怜马上安抚道：“会长你先冷静一下……”

　　此时男人又要暴力狂附体，于是有几个仿生人上去把他拉下来，男人大喊：“放开我，你们这些没用的beta！”

　　陆识怜：“……我听见了什么。”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俩人是来自什么世界。系统又冒出来：“哎嘿，surprise！”

　　会长脸更黑了：“他说的‘beta’，是指我们吗？”

　　陆识怜对手指，“会长大人，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小说啊？就是有颜色的那种，还有特殊设定那种。”

　　会长脸色稍霁：“对于高等人类来说，感情以及欲/望是激素失控的后果，不利于社会的高度发展以及运行。带有相关色彩的书被列为禁书，只有可能在灰色市场小范围传播。你想说的，是哪种设定？”

　　陆识怜腹诽，没想到未来人类也过得这么清水啊，不过也是，毕竟人类也不用生育，胚胎随便复制一下就能造出来成千上万个。
　　就是没想到，看小说看的设定多还能在这里充当百科全书。

　　她清清嗓子：“ABO文学。人类分为alpha、beta和omega，最初设定出来就是为了搞颜色，因为alpha和omega会有发Qing期、信息素，从而激发野兽本能，促进繁衍。alpha是金字塔顶层的人，身体素质强大；omega通常柔软脆弱，生育功能强大，需要依附alpha。而beta是普通人类，没有发情期和发育完全的生殖腔，也无法发出和接收信息素。”

　　会长冷笑：“所以这男的说我们是没用的beta，是在强调自己身份的高贵，贬低他人的价值啊。真是大开眼界。”

　　“怎么会有人创造出来这样的世界？在原本就不公平的现实里，加重对弱者的剥削？”会长暗红的眼睛此刻如同琉璃珠一般发着光，陆识怜从里面感知到愤怒。

　　“我曾经，也站在强势的一方看待世界。直到经历过暴力与欺骗之后，我知道有许多人和我一样，也有许多人过的还不如我。”会长吐出一口气，“于是才有不甘和反抗。”

　　“这一路上各有牺牲与鲜血，所有人都努力往前走，以至于我已经忘了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会长抬眼，陆识怜和她一起看到白裙子女人正拉着仿生人的手臂。
　　“你们别这样……他没有要打我，只是有点生气。”

　　“她明知道我们不会伤害那个男人，也明知道那个人做了错事，但依旧想要和他站在一起。这样的人，我该救吗？”会长冷冰冰的目光在空气中有如实质，白裙子的手抖了一下，缓缓回头和她对视。

　　“你又在看她！她只是个beta！”男人无能狂怒，挥舞着双手，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开始扭曲，而白裙子女人的表情逐渐开始崩溃，眼睛里开始出现一些跃动的光。

　　陆识怜狡黠一笑：“不管怎么说，他俩不是普通人类，也就是说人类军队还没有来。会长你日理万机，赶紧去忙自己的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这时楚云轻抬手捏了个诀，把男人的嘴巴封住，声音也消失掉。

　　对着被神仙这一手震惊到的两个人，陆识怜笑得很贼：“我们beta轻而易举就能把你的粪口封住，厉不厉害？”

　　她先把男的捆在柱子上，用的是农村捆猪的手法，楚云轻负责打死结，让绳子的松紧度保持在不让四肢失血的程度，随后冲白裙子微笑：“我们谈谈？”

　　三人走上二楼，离开了男人的视野。

　　“我叫宋小糖。糖果的糖。”白裙子自我介绍。

　　陆识怜一时语塞，跟楚云轻说：“还好你不叫这种名字，你属于古早文学，她属于香香软软文学。”
　　“不好意思，我实在忍不住，”陆识怜问宋小糖，“你的信息素不会也是甜的吧？草莓牛奶？”

　　宋小糖一副被窥见天机的表情：“这是最受欢迎的信息素……”

　　陆识怜一下子上来了怒其不争的情绪：“我妈是卖猪肉的，她懂的不多，尚且从诗词里翻出来一个名字，‘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希望我走出去看世界，也不要丢掉同理心。这是她对我的期望，也是我做人的原则。你觉得一个人的名字，应该是和信息素、荷尔蒙挂钩的吗？”

　　宋小糖漆黑的眼底终于冒出来了疑惑，“那我应该叫什么？”她努力思索了半天，“傲霆说我的信息素很甜，以后就叫我小糖，但我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我忘记了。”宋小糖的目光十分呆滞，“傲霆说得对，没有他，我什么都做不好，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记。”

　　陆识怜觉得她状态不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对不起啊，我有点激动。你说的傲霆，是那个男人吗？”

　　宋小糖点头，有点放弃交流的意思，“你们放了他吧，求你们了。”

　　楚云轻拍拍陆识怜的肩。“她也许累了。”

　　陆识怜拧着眉头，“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她望着油盐不进的宋小糖，“宋女士……”

　　“刚才你总是看着那个红色眼睛的女人，是对她有兴趣吗？”开口的却是楚云轻。她露出柔和的笑容，“你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而那个男人也总因此生气。”

　　宋小糖倏地摆手：“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她很漂亮，很招人喜欢……”

　　陆识怜唱红脸：“别撒谎。”

　　宋小糖被她逼得几乎落泪，抽搭着缩成一团：“我很羡慕她。”
　　“而且会有些恍惚……”她按住太阳穴，感觉里面充斥着撕裂的痛意，“仿佛我曾经，也这样看着别人。”

　　陆识怜看见楚云轻捂住了胸口。

　　【她好可怜。】

　　【像以前的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