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茉莉》竹山书海

22、边车

　　“不如……我们开门见山一点。”元茉莉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站姿更令人感觉到力量，特别是对方还是坐着的时候。视线上的俯视，仿佛将彼此的能量拉平。

　　真神奇，如果是站在001身边，就很像随从，但站在001对面，则很像挑衅。

　　一向没有存在感的元茉莉小姐，此时此刻确实需要扮演一个挑衅的，能使人感觉到压力的人，因为这样才不会让人轻视。

　　“我有用光脑搜索过，潘地曼尼南，是七宗罪中的贪婪之罪玛门为撒旦所建造的宫殿名字，也叫无回城。”元茉莉缓缓说道，“所以你给的这七张照片，是他们所谓的‘七宗罪’？”

　　面对元茉莉的直白，001反而很满意：“你能做功课，这很好。我不希望再来一个游玩心态的Amy，我是很认真的想要赢。”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不过现在的潘地曼尼南，是他们联合组织的共同名字了，所以‘七宗罪’也都分配了新的首领，因此你才能看到伯克帮的海盗莫乔。”

　　“因为伯克帮接受了潘地曼尼南的合作邀请，所以他们的老大‘梅花J’就成为了新的‘玛门’。”

　　“Molly小姐，作为一次面试，能否向我更清楚的描述一下，你的技能？”001决定跟随元茉莉的开门见山，不再客套。

　　“与其说技能，不如说系统。系统决定了我们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对吧？”元茉莉双手撑在桌上，这是她训练了一个晚上的，最有压迫力的姿势，“系统和技能，其实最根本的问题是一个——规则。”

　　“理解规则，才能理解世界，我说过，我体验的是一款调酒游戏。对我来讲，各种鸡尾酒，代表着不同人的人生。”元茉莉抬起右手，在自己自然色的发尾绕了个圈，“所以，这就是我的预知。你可以从数据库的逻辑去理解它，也可以从玄学的角度去理解它。”

　　001微微一笑：“那么，你能否预知我想问的问题呢？”

　　元茉莉跟着笑了一下：“先生，这不是算命。”

　　“不过对于你的问题，我的解答是——会饮用马天尼的男人，有主宰世界的野心和勇气。”元茉莉放下右手，在桌上轻轻敲击，“所以……如果你能向神明咨询一个问题，那必然是——你会不会成为这里的王。”

　　“你需要的东西……在我们国家的传统里，叫做天命。”

　　001轻轻拍了拍掌：“不错，你很上道。”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据我所知，他们要在耶诞日动手，所以，你给的天命最好在那之前公布。”

　　元茉莉点点头：“明白，没想到换了个游戏，还是离不开office三件套，穿越到这里照样做PPT。”

　　001忍不住笑出声：“Molly小姐，无论在什么岗位什么职级，PPT都是最重要的技能。”

　　元茉莉心想，单阶说的果然没错，对于西方人来说，习惯于选举制度的他们对于宣传PPT和概念提升有一种近乎于盲目的推崇。

　　她提出了自己的概述："这里是沙漠之心，金酒是鸡尾酒之心。比起白兰地，金酒才是这里的主宰。"

　　001很快收到了信号：“你的意思是——潘地曼尼南的人是白兰地，皇家赌场是金酒。”

　　元茉莉点头，意识形态之争，西方人非常擅长。

　　一丝玩味的笑容挂在001嘴角：“Molly小姐，你的二面过了。”

　　房间内的大灯重新打开，自称是003的女人从001边上摆着的点心盘中取出了一块巧克力慕斯，款款走了过来。

　　元茉莉单手接过，用上面的小勺挖了一口，很是香甜：“我有一个疑惑，如果我的预知对你不利，你会怎么做？”

　　001陷入沉思，狮子般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果不利，那就说明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是潘地曼尼南的人，那么——我会杀了你。”001斩钉截铁的说道。

　　宁可怀疑自己的立场，也绝不认输是吗？真是天降的自信，真让人羡慕。

　　元茉莉了然的点点头：“拥有这样的底气和自信，很难输啊。”

　　“所以他们才会跟随我。”001笑着向她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只有狮子才是万兽之王。”

　　确实如此。

　　残暴可怕，但又没有争议的万兽之王。

　　“你上次让我不要杀Ray，真是有用的建议。”001站起身来，“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停机坪和Amy。”

　　“……”元茉莉端起蛋糕的手微微颤抖，好在此时此刻的001已经转过了身子走向门口。

　　他推开门，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补充一句：“刚刚他们告诉我，Jett单也通过了考验。那你们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加入我们了。”

　　“是什么呢？”元茉莉盯着001深邃的面孔。

　　“玩过俄罗斯轮盘赌吗？”

　　“打光里面的子弹，向我证明，你们俩确实都是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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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茉莉再次回到宴会厅，彷如隔世。

　　上一次，还是只能站着调酒的酒保，而这一次，却坐在了那张能容纳20人的圆桌上。

　　边上摆弄餐盘的人早已全是陌生面孔。

　　元茉莉不胜唏嘘，原来这里的服务员，都是消耗品。

　　她忘不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那血腥的，模糊在蓝眼睛注视下的一切。

　　那令人作呕而又已经被打扫干净的一切。

　　仿佛是在做梦。

　　但元茉莉知道不是，甚至这种故事会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也许在她眼前，也许在她看不见的角落。

　　所以她紧紧扣紧了双手。

　　绝对不能沉浸这里，一定要回去。

　　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声响起，元茉莉将目光迎向了东南方位。

　　只见那里……

　　出来了……

　　一个血人。

　　元茉莉呆住了。

　　那是单阶。

　　但是，是浑身浴血的单阶。

　　她立刻冲过去一把托住，声音简直在发抖：“……怎么了？”

　　单阶双目低垂，轻轻推开了元茉莉，不想把脏污的血迹染在她干净的衣服上：“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一句话到此，已经不用多说。

　　他的语气满是疲惫。

　　这样一个爱干净爱漂亮的鸟，出门的时候换上的干练运动服，也是精心搭配过的色系，到现在，却只看得出血块和脏污。

　　元茉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脚躯干，都是好的。

　　可是……作为玩家，都是好的，又如何呢？伤害在身上，痛感是无法抵消的。

　　她压抑着愤怒和无奈，扶着单阶回到了桌前，那里已经摆放了两人份的餐具。

　　偌大的宴会厅，偌大的餐桌。

　　却只有沉默的两位客人，和一堆沉默着的服务员。

　　端上来的是什么，已经无人在意，这是元茉莉和单阶吃过的最沉默的一餐饭。

　　换在以前，两人总会聊聊天斗斗嘴，再不济，说点不相干的天气之类的垃圾话也行。但现在，只要看一眼单阶身上半黑半红的血痂，元茉莉就无法说话。

　　怕一开口，就是皇家赌场不愿意听的那种。

　　她只能时不时摸摸单阶，确认对方现在还活着，也没有哪里不适。

　　但是很明显，他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攻击。可眼下，也并不是问他的最好时刻。

　　甚至还有一关，俄罗斯轮盘赌。

　　用完餐后，服务员端上了两杯橙色的鸡尾酒。

　　是马天尼杯，里面装饰着弹簧状的橙皮条。

　　元茉莉轻轻闻了闻，是白兰地、橙味力娇酒和柠檬汁。

　　非常典型的餐后酒——边车。

　　正当她打算尝一尝时，单阶抢过了她的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第一次没有注意礼节，第一次没有关心仪容。

　　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总是显得那么嚣张又强大，仿佛无所不能。

　　可他其实会受伤，只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刻。

　　服务员清理完了餐桌。

　　再端上来的盘子里，放着一把左轮。

　　单阶有些迷茫的看了元茉莉一眼。

　　那目光令元茉莉的心脏仿佛被抓紧了，当艳丽的、可爱的丛林荆棘鸟，受伤了，虚弱了，用无助的眼神望着她。

　　她只有一个想法——

　　也许，有的时候也该由她来负责守护。

　　曾经握着口红一样大小的勃朗宁都要手抖的女人，这一次却稳稳的拿起了左轮。

　　俄罗斯轮盘赌一共有六个弹孔，既然要验证她们俩的身份，那里面起码会有两发子弹。

　　元茉莉唯一一次中弹的记忆就是那个混乱的晚上。

　　很痛，如火柴划穿身体。

　　但这次，她毫不犹豫的像自己的心口打了一枪。

　　单阶先是一愣，她再次给了自己一枪。

　　随后他迅速卡住元茉莉的手，看着鲜血从元茉莉的胸腔涌出又停下，停下又涌出。

　　“什么意思？”他喃喃开口。

　　元茉莉摇了摇头，把他的手从自己心脏位置拿开。

　　同时，又打了一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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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个弹孔，三发空弹，三发实弹。

　　这是元茉莉用自己的血得出的结论。

　　“这是最后一关，俄罗斯轮盘赌。”元茉莉抱住单阶，在他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

　　因为两人抱在一起，所以只从监控看的话，很难分辨是不是一人一枪。

　　但一般人不会全部打在自己身上。

　　可单阶不是一般人，他是自己的情人。

　　就算知道杀不死他，元茉莉还是有些心疼。

　　单阶一言不发的抱住她。

　　死死的抱住她。

　　直到楼上传来001的声音：

　　“恭喜你们加入皇家赌场，008和009。”